第3章 前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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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转灵丹那胜酒，五音清乐未如诗。
“无根之莲酿的酒……”
南宫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缓缓放下手中长刀，随即小竹舟上传出“霍霍”的磨刀之声……
枫灵树喷吐瑞霞，一片片火红枫叶飘落，浇筑在下方霜花长刀之上，那炙热的红枫逐渐化为冰冷的银水，浇铸的锋芒处凝结出朵朵霜花，长刀一点点被修复，寒光更为耀目。
“娘！您老人家省省力气，这破刀是我儿时的玩具，切菜还行，想剁我？呵呵！”青峰高举酒坛，没心没肺一笑。
“此乃斩魄！”
南宫玄又拎起长刀，指向青峰，满脸怒气。
“害得老娘入了你小子的局，置吾南天清虚宫于危险之地……小魔头！给我个不宰了你的理由！”
“理由？需要理由吗……”
青峰双膝“扑通”一声跪地，向地上“铛铛”磕了几个响头，随后稚嫩的小脸呲牙一笑，有些调皮，如雪长发和深邃的眸子却饱含沧桑，倒映出一幅幅画面，映在虚空之中……
画面讲述着南宫玄扶养青峰的点点滴滴，百年前，南宫玄将青峰从金芝树下带离花塚后，小家伙便是不吃不喝，起初只是一味哭闹，再后来就对南宫玄手脚相加。而南宫玄好几次将长刀架在了青峰的小脖子上，但那也只是恐吓，又怎忍心下得去手。
岁月如梭，沧海桑田，数十年如一日。
当青峰心情好时，周身泛起淡金色的光泽，伶俐可爱；不好时则灰白烈焰翻腾，凶煞得好似个小魔头，但青峰依旧还是那娃娃模样，仿佛永远也长不大……
南宫玄饱受煎熬，每天与小家伙斗狠不说，仙力也好像逐渐被此方天地所吞噬，褶皱爬上了精致的俏脸，她只能靠吸收法华镜少许的生机苦苦支撑着，虚弱得还不如一介凡人。
一日，南宫玄和小家伙身边多了几人，正是柳元和鱼儿村的村民们，当然，这些人也是饶幸从花塚中捡回一条命的南天清虚宫旧部，只不过他们丢失了大部分记忆。
再后来，南宫玄众仙在战火中迁徙，颠沛流离，辗转多地，最终选择拂云岛西海岸的一处幽静之所作为栖身之地，并给这里起了个好听的名字：
鱼儿村！
战火、饥荒、疾病竟让村里的一些仙人接连死去，仙人这一世，也是饱受人间疾苦，但唯一让他们欣慰的是村中还有个小家伙，整日从村头爬到村尾，没心没肺地笑，为鱼儿村平添了几分喜气。
小家伙生得古怪，村里人为了保守秘密，不让他出现在世人眼前，全村人视其为珍宝，而神仙老娘南宫玄更是百般照料，生怕他有任何闪失。
小家伙饿了，南宫玄宁可自己不吃不喝，也要将他的小肚喂得溜鼓，青峰明明已经很饱，却还向他口中送着食物；冷了，就给他包裹得好似个粽子，自己却衣衫单薄，哪怕生了风寒，依旧日以继夜缝补着家中衣物，原本细腻的玉手逐渐堆满了老茧……
“娘！”
突一日，小青峰周身金光敛去，开口叫了一声娘，伸出肉乎乎的小手轻抚南宫玄不再莹润的脸颊，那一刻，百年来都板着一张脸的她也终于动容，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这微笑，或许是万般不易得来的些许报酬而喜悦，又或许只是对无奈世事的一抹玩味。
这一日后，小青峰不再古怪，跟正常孩童没什么区别，开始一天天长大，懂事却也调皮，今儿去王叔家摸个蛋，明儿去李婶家抱条狗，小小的人儿闹得全村鸡飞狗跳，少有消停下来的时候。
最终，在小青峰金光敛去的第五个年头，南宫玄一狠心，将他送上圣山，决定让他在红尘中磨砺一翻。
全村人敲锣打鼓！而在小青峰眼中，那是因为自己是全村人的骄傲！殊不知，村里人印象中：这小魔头终于被送走，煎熬的日子总算到了头。
村里又庆祝了三天，但当小家伙真的不在村中时，他们的心又空落落的，似乎少了些什么……
圣山半载，鱼儿村又是半载！一年接一年如同翻书般，转眼青峰已长成十三岁的少年。
……
“娘！村长、叔叔、婶婶们！同饮！”
花塚深处，青峰又向竹舟磕了几个响头，随后眉心漂出几道迷你光影，可不正是之前被苍灵捏爆了的那几位仙人。
仙！元神不灭，重塑肉身便可复生，而不如此去做，又如何能瞒得住那中天圣主。
几道光影面带喜悦，飘向竹舟落在枫灵树上，融入红枫中。南宫玄则凝视着青峰，似乎迷失在他的双眸中，久久无法自拔……
又过了片刻，她这才回过神来，转身抱住身后一株大柳树，泪眼朦胧。
“宫主……”
大柳树在风中凌乱，碧绿枝条垂下，颤抖着将南宫玄拥入怀中！
柳树也逐渐化为柳元模样，眉宇间满是怜爱，不再那么冰冷。
中天为仙万余载，一年似一日，其实柳元为南宫玄做的并不多，只是仰视着这高高在上的宫主，哪怕只是远远多看几眼，内心便会无比满足……
直到有一天，柳元修为有成，可以陪她下界执行中天秘令，但即便明知此一去凶多吉少，他还是义无反顾。
人间的短短百年，哪怕失去前世的记忆，他却为她做了很多，这一世虽然活得很苦，却总算活得……鲜活！
“玄儿！”柳元紧紧抱着南宫玄。
“本宫只是借你肩膀靠一下而已……”
南宫玄将柳元轻轻推开，这时，竹舟下金芝树枝丫伸展，几根长长的枝条散发出柔和的光，将竹舟缠绕，缓缓牵引而下。
“姐……”
金芝树与枫灵树相连，瑞彩纷呈，遮蔽了晚霞，金芝树若一位柔弱的女子，颤抖的枝丫拂过南宫玄脸颊，树影随风摇曳。
南宫玄则颓废在树下，静默无言，她与南宫舞也本是姐妹，论辈份青峰应称南宫玄一声小姨，血浓于水，姐妹情深，若不是中天圣主用族人要挟，她又怎会任人摆布。
“中天圣主！诸天覆灭前，定要杀上中天……再去斩你！”
青峰白发飞舞，眸光湛湛，仰望苍穹，攥紧了小拳头。
这时，红云中飘出一女子，追月眼波流转，轻瞥了一眼逐风，随后长袖一挥，一坛坛美酒铺满了画卷上的芳草地。
“豪情壮志当然要配好酒！尝尝我火羿渊的黄泉佳酿……”
“好！不成想我们这些太虚境妖孽还有重逢之日……”
逐风欲言又止，狭长的眼角划过一抹黯然，似乎碰触到了心底深处的柔软，不再多言，自顾自拎起一坛酒“咕嘟嘟”灌下，颓然依偎在追月身边。
锦蛟、敖夜、锦文和火羿渊部众上前，就连躲得老远的妖帝众生也有些按捺不住，那可是仙酒！只喝上一小口，对凡人来说也是天大的造化。
“蝼蚁……”
逐风眼角带着几分冷漠，没给妖帝好脸色。
“装什么大尾巴狼！大不了老熊不喝了……”
熊霸天还是小熊模样，躲在妖帝身后探头缩脑，不时吞咽一口唾液。
而说者无心，闻着有意，妖帝瞪着逐风的黑眼圈鼓了鼓，神色暗淡，猛抽了几下，但还是未敢上前。
……
“来！一家人何必见外！”
这时，青峰高举酒坛向妖帝一笑，下一瞬，但见万灵朝天图上的芳草地突然拱出一个小肉球，大眼珠子“骨碌碌”转动，好像找寻着什么。
“小尘？你！”
逐风“嗷”的一嗓子，起身向小尘摊开双臂！而小尘却未搭理这位，直接从他胯下钻过，大眼一眨不眨注视着妖帝，狂奔而去！
小肉球到了妖帝身前，妖帝弯腰将小尘捧在手心，上下打量，满脸疑惑。
“你？”
“青竹哥……是我呀！”小尘大眼擒满了泪水。
“青竹……你！我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逐风也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滚！”
妖帝大眼圆睁，似乎想起了什么，抬起一条小毛腿，将逐风一脚踹飞……
漫天鸟毛撒落，逐风还想上前，这时，一缕柔光将妖帝和小尘包裹，青峰横在了逐风身前。
“青竹师哥他神魂不稳，小尘也只留下一缕残魂，还需时日恢复……”
“妖帝是……青竹！”
众生哑然，不成想这拂云岛风云人物妖帝便是那花塚五层守护之人。
雄霸天和鹿风上前，想透过光罩看看他们的这位大哥，而金光璀璨，熊霸天揉了揉大眼，眼珠子一转，抱起一坛美酒，轱辘向远处。
众生无语，随后呼啦潮上前，一人抱起一坛美酒，开怀畅饮。
逐风此刻有些凌乱，呆呆望着金光中的青竹和小尘，两行热泪滚落。
“活着！就好……”
青峰一只手搭在逐风肩头。逐风抹了抹眼泪，鸟喙勾起一抹弧度，黯然开口。
“也不知你们师傅棺材板盖严了否？倘若让他得知如今圣山落魄成这个怂样，老人家会不会从棺材里爬出来？嗯？不对？我好像在哪里见过那老家伙！”
而话音未落，就见一道消瘦的身影从万灵朝天图中爬出，小黑手一探，伸出去老长，一把攥住逐风的一条腿……
“败家的鸟……”
“啊！黑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