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在下一盘大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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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确实得感谢二嫂子。”宝玉由衷地说道，继而又朝凤姐鞠了一躬，“为我昨儿没有邀请二嫂子再次表示歉意。”
凤姐眉眼一挑，说道：“看在你诲过知改的份儿上，你的道歉我接受。”
“今儿个二嫂子来，着实为我省了不少心，还望以后我们始终保持一条心。”
“那你感谢我这个嫂子总不能口头上说说，是不是得有什么表示？”
“应该的，可我不知嫂子稀罕什么，但凡我能给，你尽管开口。”
“瞧你一副慷慨大方的样儿，就不怕我要你的人吗？你也能给？”
宝玉微微一滞，忙笑道：“二嫂子可真会开玩笑！”
“以后话别说得太满，这次先记着，等哪天稀罕什么再找你。”
凤姐语笑嫣然地拍了拍宝玉的肩膀，扭着曼妙的身姿飘然而去。
不过她心里装有事儿，也没有回去，而是去了贾母那里。
贾母一见她便问：“宝玉召集姑娘们又要干什么呀？”
凤姐眉开眼笑地回道：“宝兄弟想要成立一个盈利性质的社团，鼓励姑娘们疯起来浪起来，说能挣大钱。”
听到“疯起来”、“浪起来”，贾母神情陡然一紧：“又胡闹什么？”
“老祖宗，他说的疯、浪，不是我们想的那样，姑娘们依旧坐在园里，不过让她们动动脑子写写文章而已。”
凤姐只得与贾母解释一番，将成立社团创办杂志报纸的主意简要说了。
“这样就能挣钱？”贾母疑虑地道。
“老祖宗，听宝兄弟的口气，不仅能挣钱，还能挣大钱呢。是马是驴，总得拉出去溜溜，不然让他如何进步？”
“世上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不管老祖宗信不信，反正我信了。从宝兄弟最近几天的表现来看，如今的他确实开窍了，已大不同往日。”
“你就不怕他把我们手上的几个钱糟蹋完了？”贾母又道。
“老祖宗，这个我还真不担心，自宝玉提出大观园整改，他从我这里也就取过两次银子。我特意打听过银子的去向，不是瞎折腾，宝玉似乎在下一盘大棋。”
凤姐又将宝玉让倪二铁头找拳师开馆授徒与让李贵出门学习经营报房两件事说了。
原先她还不清楚宝玉到底是何用意，如今她觉得自己已经想明白了。
李贵这事儿很好理解：成立社团办报办杂志，当然得有一个报房。
开馆授徒是为了尽保护之责，报房正常经营需要保护，宝玉掀起轩然大波更需要保护，除非整日躲园里不出门。
只有一点她还没想明白，为何开馆授徒最好招募懂得水性的年轻弟子。
这与识不识水性有何关系？
凤姐在贾母面前说那么多，一方面是为宝玉辩护好令老太太放心，另一方面确实是被宝玉最近的表现所折服。
无论提出大观园整改，还是收服倪二与铁头两个泼皮，又或让清客相公卖字画，再到提议成立盈利性质的社团，包括暂时动机尚不明朗的开馆授徒……
宝玉所展现出来的能力与自信，与往昔都不可同日而语。
然而不知为何，让凤姐念念不忘的竟是宝玉拉着她手摇晃她身时，那种怪怪的感觉让她记忆尤为深刻。
回复贾母时竟动不动想到这个。
以至贾母感叹深感欣慰，她竟痴痴然地走神了没能及时答话。
还是贾母好奇地问她：“凤丫头，看你如此入迷，想什么呢？”
凤姐这才回过神，几近张嘴便来：“我突然想到宝玉的亲事……”
“为什么？”贾母忙问。
“若方便的话老祖宗该问问宝玉，上回清虚观张道士提亲，尽管老祖宗回绝说宝玉命里不该早娶，等再大一大再定，可我想不过是老祖宗的应付之词。”
听凤姐这么一说，贾母更是好奇：“你今儿为何突然提及此事？”
“在老祖宗面前，我也不敢撒谎，如今宝玉一天大一天，园里的姑娘也一样，宝姑娘、林姑娘、云妹妹，都与宝玉称得上青梅竹马，为了林姑娘宝姑娘，宝玉还闹过好几回，如今都在一个园子里住着，我看这事儿早定早安生。老祖宗以为呢？”
贾母听了，深深叹口气，点了点头，缓缓说道：“我是该问问宝玉的想法，可最后决定这事儿的是他老子与他娘。”
“老祖宗就不管了？说出来恐怕老祖宗自己都不信。”凤姐道，“老爷此番外调，这一去不知几年，难道等他回来再定？宝玉倒可以再等三五年，可姑娘呢？”
这话确实提醒了贾母，可贾母又何曾没想过？只会让她觉得更加为难。
凤姐本想再说几句：宝玉整天林妹妹长林妹妹短的挂在嘴边，若问他八成会选择林姑娘，只是如此一来让宝姑娘情何以堪？不等于是间接撵姨妈她们走吗？
可想着老太太精明心里明白，凤姐点到即止，也没有继续说下去。
她又岂能不知老太太的为难之处？太太可是偏向薛姨妈的呀！
不然“金玉姻缘”何来？
元妃赐礼为何宝玉与宝钗一个样？
论亲，黛玉可比宝钗亲，明白人谁看不透？只是嘴上不说罢了。
大家子有大家子的难处，处处见难，连定亲娶亲都一样。
这一点在宝玉身上尤为突出，定谁娶谁可是一门大学问。
……
宝玉与众姐妹商讨完毕，将焙茗叫到身边，劈头盖脸地问道：“你是不是特瞧不起老爷身边那几位清客相公？”
焙茗菊花一紧，暗叫不妙，想着凤姐的提醒，便谨小慎微地回道：“二爷，倒也没有，只是不敢苟同他们的为人。”
“知道自己错了吗？”
“知道，二爷。”焙茗吓得两腿一软，跪倒在地，“他们是老爷身边的人，我瞧不起他们，是让老爷面上无光。”
“那以后该怎么做？”
“与他们成为好朋友，不互相揭短，不暗里较劲，齐心协力为二爷效劳。”焙茗神思飞驰，生怕回答慢了。
“这还差不多，不然有你好看，你可记好了刚才说的话。起来。”
焙茗爬起来，大松一口气。
心想幸好二奶奶提醒过他，瞧二爷这眼神好吓人，不然又得挨揍了。
恰见小红递茶，让他顿时心生嫉妒。
无它，只因宝玉立即换脸，前一秒还冷冰冰的，见小红来立马满脸笑意。
而小红原来不过是个打杂的小丫头，与他这个园外第一小厮可谓差之千里。
然而，对小红的态度与对他的态度一对比亦是差之千里，只不过反过来了。
他不心生嫉妒才怪。
待小红离开，忍不住弱弱地道：“二爷能不能以后对我好点儿？不敢奢望像袭人晴雯，哪怕像对待小丫头小红一样也行。”
“你说什么？”宝玉顿时两眼一瞪，“对你好点儿？我是男人，自然对女孩儿好，为什么要对你好？将你留在身边就是对你最大的恩赐，要嫌对你不好可以立马滚蛋！”
“……”焙茗低下头不敢再言，只能在心里抱怨二爷重色轻友。
“既然不滚，就去办事。”
“二爷请吩咐。”一听说要他去办事，焙茗心里又一下子舒服多了。
毕竟只有他才有这个机会，其他小厮连见二爷一面都难。
“你过来。”宝玉招了招手，待焙茗走到他跟前，附在焙茗耳边轻声交代。
焙茗听了大惊失色瞳孔收缩，恨不得溜之大吉：“二爷，这是我能做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