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雏凤声清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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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玉熙的第三招和之前一样,糟糕之极。
马春花有些不耐烦起来。但她看向陈程,却发现情郎似乎脸上困惑渐消,愈发专注起来。看着陈程认真的模样,她只是抿嘴笑了笑,也就不觉得李玉熙讲得无趣了。
“星耀千海,说的是千海波澜涨。自然讲的是涨。海上明月共潮生,想象一下涨潮是什么样的,那真是一出手就波澜壮阔,惊荡千里。”
“云隐万山,说的是万山须弥藏。讲的是藏。有扶摇而上的和波澜潮涨的外放,自然也该有藏。将自己的行动、气息、甚至心境都藏起来的招式。在寻找到对方致命破绽之前,需要将自己藏入芥子之中,才是正道。”
两次讲解依旧是伴随着两次平平无奇的招式。陈程却听得连连点头,手在空中作挥剑状,不断尝试不同的“剑招”。
李玉熙此时目光扫过众人:“各位朋友。我看到不少人已经在尝试李某人的剑招了。其实——李某人完全不懂剑法。”
此言一出,下面一片讶声。只有陈程不以为意,反倒是莞尔一笑。
李玉熙确实不会剑法,整个就是欺名盗世之徒。他说的那些东西不过是文人对武功的臆想。
随便换一个懂武功的人,比如马春花,都会觉得他说的毫无作用。
可偏偏陈程习的不是武术,而是武道。李玉熙乱七八糟的术,他并不在乎。李玉熙似是而非的道,对其他任何人都没有用,刚好激发了他从“道”中悟出“术”的这一步。
此前在船上对阵沅江船盟,他就发现自己虽然可以强过对方,但在不少地方还有所欠缺,尤其是最后被围攻,他简直手忙脚乱。
如今李玉熙的“理论”则让他直接开悟。
你的招式很好,但现在是我的了。
知秋一叶,俱灭十方,青冥百里,星耀千海,云隐万山。
分别对应的是障字诀、茫字诀、上字诀、涨字诀、藏字诀。
陈程一朝悟道,心中喜极。也是他刚好在此时遇到李玉熙其人,否则过了这个时间点,要再想悟出武学就会困难百倍了。
当然,福兮祸所依。
陈程此番悟道,功力精进,俨然是江湖上一把好手。但是他把玄之又玄的虚无武道,转化成了实实在在的武学。这就断了他在武道上继续前进的路子。他此生不再可能成为张三丰那样的武道宗师。
哪怕他日后武林至尊,号令天下之时,也不过是在武学上有所提高而已。
李玉熙继续说:“李某今天讲的表面上是剑法,其实讲的是国战之道。蒙元南侵已是必然之势,满清更是杀得人头滚滚,之前的扬州十日便有至少八十万人被屠戮。所以我宋国必须有应对这两头饿狼的法子。”
顿了顿,他看向下面脸有不忿之色的众人,又说:“障,就是坚壁清野。茫,就是不仅要防备军事重镇。上,就是要锻炼强军,以强凌弱。涨,就是一旦开战,要做到侵略如火。藏,就是若不开战,就一定不要让北人轻易窥见了我宋的虚实。”
下面众人都是来学武的,听闻此言都是一片茫然。再一想,其中有几人觉得此言也有些道理。但更多人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须知此时的宋国事实上后世应该叫南宋,已经偏安了一百多年。虽然现在偶尔还能感觉到北面兵锋的压力,但人民生活总体还算安逸。
现在元国是比之前辽、金更强大的存在,亏得现在还在收拾北面山河。宋国这边普通百姓连大金皇帝是谁都不知道,哪会考虑到元清南下的事。
李玉熙又说:“李某被人称为儒侠,其实李某文不过秀才,武更是一窍不通。不过是大家的抬爱。为什么大家会抬爱李某这么一个文武双废的人呢?我想不过是李某一心为国罢了。”
听到这里,正在研究剑招的陈程忽然停下手上动作,抬头向着李玉熙看去。
只见这个岁数不太大却已头发花白的人,身后的岳阳楼门口正被李玉熙的童子举着两幅楹联,正是范仲淹的“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他不觉唏嘘一声,敛容正立,对着李玉熙鞠躬一礼。这才与二女一同离去。
马春花见他神情慎重,不觉奇怪地问:“程郎,他不是不懂武功,你怎对他这么尊重?”
陈程说:“爱国志士,自然是受人尊重一些。”
马春花哦了一声,其实心里完全没有任何感触。
她是清国治下的汉人,对于清国,她哪有半分爱了?而她生在清,长在清。宋国对于她来说不过是情郎的祖国罢了,也爱不起来。所以她就没有半分爱国的情绪,不论是对于哪个国。
倒是曲非烟常听父亲有许多忧国忧民之语,虽然年纪还小,大部分都不太明白,总归是心里有国家的位置。她便问:“那伯伯说得很好吗?”
陈程摇头:“书生之谈,殊为可笑。其中又有不少拽文,或者硬凑骈文的地方。若说是写策论,或许有人会给他一个好评。若是用来做实事,只怕没有半分作用。”
曲非烟问:“既然没有用,那他也担不起你的大礼吧?”
陈程轻叹一声:“若是宋国人人都有他这份认识,哪里会沦落到几十年后国破山河碎,人人只能当狗呢?北面的情况,你们也是见到过的。所以他也算此心难得。世间事,最不易也不过就是难得二字。”
曲非烟听到最后,不觉想到自己父亲,并没有十分悲恸,只是若有所悟。
马春花没有这层哲思,只问:“程郎,你怎知道几十年后那元会灭掉宋呢?”心中想的却是,北面的情况确实不如南面,可这是国家的大事,寻常人又有什么办法呢?
陈程一怔,知道自己这是开了天眼,这又没法解释,只能说:“这是按两国情况推演而来。只是朝中没有这样的有识之士。”
马春花又哦了一声,始终对此没有什么更多的认识,只顺着话说:“所以李玉熙这种人终究还是没用,是吗?”
陈程牵起二女的手:“李玉熙没用,我才有用。所以我得去临安,若说天下有人能阻止元清两国颠覆华夏,不是张三丰,不是郭靖,不是姓赵的废物些,也不是朝堂上的衮衮诸公,只能是我陈程。”
一言说罢,豪气顿生。
马春花也不禁侧目看向自己的情郎。虽然她觉得陈程说得太夸张,可他这副样子才是他最好的模样,令她心醉。
一时间,她不觉目光扫向曲非烟。这上了岸,可以租两间客房了。那么可以避开小丫头,再和情郎做羞羞之事。
这么一想,她心里不觉迷醉起来。
这时,一位十四五岁的少女慌慌张张地从他们身旁跑过。少女背插长剑,血红的剑涤在风中猎猎作响。少女似乎找躲避谁的追击,一面跑一面回头看,一不小心差点撞到曲非烟身上去。
陈程自然是轻轻拉过妹妹,又用手一隔,将少女格挡出去。他这一下,这是用上刚才从李玉熙身上领悟的知秋一叶。这个障字诀也没有给少女带去什么后果,就将她不着痕迹地阻止住了。
那少女微微一怔:“你会武功吗?能救我吗?”
陈程还没作答,马春花却先答了下来:“妹妹别急,谁在追你?你找个地方躲了去,我们帮你拦住她。”
陈程本来是想先问一个是非对错再答应的,见到马春花答应,自然是点头应允。
他又转念一想,当初马春花初遇他的时候,又何曾问过他的是非?不过是一片菩萨心肠、但行好事罢了。
想到对方的好,他也不觉心中一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