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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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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机会让郭铴掀盖头了。

相嫣只得自己合衣躺下,挨着郭铴睡下。

房间里龙凤蜡烛烧得热烈。

一盘盘贴着喜字的果子摆放的整整齐齐,花生、红枣、桂圆个个饱满。

窗上大红喜字在长夜里格外的红。

锦帐内,长几上,压箱底的两本画册还摊放在那。

宣国女子出嫁,母亲都会额外给女儿附送一份压箱底,里面装着瓷器人偶跟画册,上面讲的,都是些洞房花烛之事。

寻常的百姓家,洞房花烛之夜,必定是一起吃生饺子,喝交杯酒,屏退了左右奴婢,夫妻二人便会摊开画册一起研究,烛火摇曳,一夜就这样过去了。

如今形势,郭铴已经睡得不省人事。

相嫣蜷着身子睡去,也不知睡了多久,就感觉床边有一股脂粉气,脂粉气甚浓。

还以为是做梦,相嫣朦朦胧胧睁开眼睛,红烛已经快燃尽了,烛火摇曳着散发出暗黄色的光晕。

郭铴笑眯眯的伸着手,

水红色镶黄边的衫子,梳着双丫髻,发髻边斜插着一朵粉色月季。月季旁又插着一支镂空银簪。

还有那熟悉的脂粉香。那明明是相嫣脂粉盒里的香味。

床前蹲的人竟然是春鱼。

郭铴似醒非醒的揉着她,她竟然蹲在那一声不吭,甚至脸上还有些羞涩。

“你在干什么?”相嫣扶着肚子就坐了起来。

郭铴被这尖细的声音吓了一跳,意兴阑珊地又捏了一把。

春鱼慌忙站起,做势要给相嫣掖被子:“外头冷,奴婢来看看姑娘睡得是否安好。”

春鱼一站起来,相嫣才看清了,她胸口的两个盘扣都开着,露着里面淡黄色的肚兜。

“啪。”相嫣就给了春鱼一个耳光:“滚出去。”

春鱼哭哭啼啼的奔了出去。

郭铴叹了口气,扶着枕头就要起来。

“半夜三更你去哪?”

“睡不着。”

“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今晚是洞房花烛,你要去哪?”

“总不能睡你身边吧?”郭铴斜眼看看相嫣的肚子:“你肚子都这样了,不会还想着洞房花烛吧?”

相嫣的脸“腾”的一下红到了耳根。

“婚前你是那样的人,我知道,你需求大,可你凭着肚子里的孩子嫁进我这鲁王府,如今你可好好的养胎吧,若肚子里的孩子有闪失,有你哭的时候。”郭铴一面嘟囔着,一边叫外头的婢女进来伺候:“我身上什么味儿?怎么房里酸臭酸臭的。快来给我更衣。”

宫里赏赐了八个宫女,八个太监,值夜的也有四个,四个宫女低着头进来伺候,又是拿中衣,又是拿马褂,端热水的,拿毛巾的,一面给郭铴净脸,一面为他更衣,郭铴倒也没闲着,捏捏这个婢女的手腕,摸摸那个婢女的脸颊。

几个宫女半推半就,或是躲闪,或是害羞的蹭着郭铴的衣裳。

相嫣倒像是多余的。

相嫣半躺在床上,看郭铴跟几个婢女亲亲热热的,又想到这是自己的洞房花烛夜,便呵斥道:“你们几个小蹄子给我跪下。”

几个宫中来的婢女看看相嫣,又看看郭铴。

郭铴大手一摆,没让婢女下跪,而是不耐烦的对相嫣说道:“行了,知道你是鲁王妃了,何必急着耍你王妃的威风?”

“王爷不自重。”

“我以前就不自重,你不是也非要嫁给我?”

“你……”相嫣铁青着脸。

“睡吧,别折腾了。”郭铴看都懒得看相嫣一眼:“你一个庶女嫁给我,还不是看中了我的身份?如今你已经得了便宜了,难不成还想管我?也不想想自己配不配。”

“无耻。”

“既然你如此说,那我也不必藏着了。”郭铴登时搂了几个伺候的婢女在怀中,

房间里净是笑声。

相嫣感觉迎面被人甩了几个耳光,当即拍着自己的肚子哭道:“你这般欺负我,我还生什么孩子,都是这孩子连累我,早知如此,我不如早早的喝了堕胎药去,也省的嫁给你受屈辱。”

“王妃何苦拿孩子撒气?那可是王爷的命啊。”一个叫阿桂婢女搂着郭铴的胳膊道。

“这里有你一个贱婢说话的份?跪下。”

阿桂便乖乖跪了下去:“奴婢只是心疼王爷的孩子。”

“阿桂,你起来。”郭铴亲自扶了她起身,又冷盯着相嫣:“别以为你拿孩子要挟,我便怕了你。你再打本王的孩子,本王要你的命。”

相嫣哪受过这样的委屈。

当初郭铴的甜言蜜语还在耳边。

虽知道如今郭铴对她不太待见,也没料到这么快会被嫌弃。

“王爷要我的命,那不劳王爷动手,我先打死这个孩子,再把自己吊死。”

相嫣本以为,郭铴会扑上来阻止。

不料郭铴是扑上来了,却不是阻止,而是对着相嫣的脸来了一拳,只一拳就把相嫣的眼窝给打得青紫。

而后对着相嫣的脸打了两巴掌,他力气很大,又是冲动之下,两个巴掌就打得相嫣眼冒金光,鼻子流血。

“再不识抬举,滚回你的相家去。”郭铴扔下这句话,搂着那几个婢女就往厢房里去。

接着便传来几个婢女莺莺燕燕的声音,婢女阿桂的声音隔窗响起:“大婚之夜,王爷真的不跟王妃同房吗?传到皇上耳朵里,怕是会受责罚。”

“她有脸去宫里告状好了。以前还温柔贤良,娶进门一看,竟是个妒妇,这种妒妇,不打就上房揭瓦。”

“王爷这么凶,奴婢好害怕。”

“小宝贝,本王又不打你们。”

“我们哪里比得了王妃,王妃美貌青城第一。”

“有什么用,早睡腻了。”

字字穿心。

相嫣一个眼睛青紫,一个眼睛因流泪变得水肿。

就觉得一股子气在肚子里不顺畅疼得她额头冒汗,本想叫大夫,又怕刚才捶打腹部,万一有事,会被郭铴揪住做筏子,只得咬牙忍着。

龙凤喜烛“噗嗤噗嗤”燃烧着。一时没看住,就灭了。

“噗”的一声,房中陷入黑暗。

适应了一会儿,窗外皑皑白雪透进来一缕亮光。

春鱼半跪在床前守夜,于这缕亮光中哆哆嗦嗦扣着胸口的盘扣。

“贱婢。”相嫣拧着春鱼的胳膊。

春鱼疼得受不了,却也不敢叫嚷,只说是郭铴主动的,她也没有办法。

突然就想到那些晴朗的日子。

郭铴与她幽会。

她怕在城中客栈幽会会被人抓包,要他赶着马车带她进后山。

天气炎热,每次去后山都是一身的汗。

郭铴大汗淋漓之下,还知道为她扇风,有时候,还会给她带写凉粉凉糕来吃。

她要酉时见他,他就不敢亥时出现。

她要吃提子,郭铴就不敢买龙眼。就是那些提子,郭铴还要剥好了去了籽才放进她口中。

是因为白驹过隙吗?

似乎也没过那么久。

似乎才几个月的功夫,那个主动的,恨不得日日都跟她缠绵的郭铴就消失不见了。

都说洞房花烛夜,一刻值千金。

相嫣却觉得那么难熬。

床前沙漏的声音明明很小,可每一粒沙,都像落在了她心上。

她就这样数着沙,越数越无困意。

王府的西厢房跟洞房隔着几个回廊,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声音传得特别远。

这一夜是小年二十三,城中百姓阖家团圆,各自放着烟火,噼里啪啦的烟火声,时断时续,没有停歇。

打更人的棒子声、铜锣声也听了好几遍了:“后半夜了,小心烛火咧。”

西厢房婢女们的笑声那么清晰,就像是故意笑给相嫣听的。

毕竟迎亲的时候都睡了过去,夜里他有的是精神。

新婚夜就这样朦朦胧胧的过去了。

晨起对镜贴花,相嫣的眼睛几乎看不见。

春鱼伺候着给她梳洗,端来了热水,又少了毛巾,拿来了毛巾,水又凉了。

相嫣拧的春鱼胳膊黑青,又问陪嫁的另外几个婆子去哪了,怎么不来伺候。

春鱼只说相家的婆子都在厨房伺候,不是烧火,就是择菜。几个小厮,不是去刷马桶,就是去喂牲口。

相嫣只得让春鱼去叫宫里分配来的那几个婢女。

春鱼却是碰了一鼻子灰回来:“几个姐姐都在床上睡着,说是昨晚累着了。”

相嫣气噎,却也没有办法。

新婚头一天,还要进宫去给皇上合妃请安,耽误不得。

相嫣只好自己下手梳头、簪花,又净了脸施粉描眉。进宫的衣裳,也要精心挑选,为怕别人瞧不起,相嫣还特意换了身蜀锦籽绣富贵百花的衫子并镶金线百褶裙。

天色已经不早,陪着郭铴进宫去面见皇帝,出了养心殿就看到郭铴脖子上被亲了很多唇印,深的浅的,真是不忍直视。

到了合意院,合妃已经梳妆好等了小半个时辰了,见了相嫣这个新妇陪在郭铴面前,一柱香不到的时间,合妃就挑了好几处毛病来。

一则说相嫣脸上又青又紫眼还肿,也不问相嫣是否挨了揍就说她不注意体面,这样丑的一副样子就来了。

二则郭铴看上去没精打采的呵欠不断,就怪相嫣晚上不安生怀了孩子还欲求不满,折腾的郭铴都瘦了,眼睛都是凹陷的。

等看到郭铴脖子里的唇印,合妃更是生气,直说相嫣狐媚,明知道要进宫请安,还给郭铴脖子咬成这样。

相嫣也是委屈,略提了提郭铴新婚夜没跟她睡而是去睡了奴婢,合妃就打断她的话,说她连个男人也留不住,害得男人新婚夜去睡奴婢,又说她善妒,男人不过睡了一个婢女,她就拿出来说。

横竖相嫣说什么都不对。

合妃还要敲打她:“你如今能做王妃,皆因你的肚子,好生养着肚子才是。”

郭铴累了一夜,在合意院的暖榻上“呼呼呼”就睡了过去。

相嫣刚接过宫女递上来的茶还没喝一口,合妃就嫌弃她懒“自家男人睡觉也不去陪着。”

相嫣只好放下茶盏去躺到郭铴身旁,刚躺一半合妃就嫌弃“哪有当着奴才的面直接躺下的,庶女就是没规矩,让你去伺候他睡觉,又不是让你睡觉,你要在旁边守着他,看他是不是热了,是不是冷了,要不要喝茶。”

相嫣只得坐在榻旁小凳上守着郭铴。

郭铴一口气睡了两个时辰。

相嫣坐在凳子上守了两个时辰,真是腰都要断了。

走出合意院的时候,相嫣一个没站稳,被合意院的朱红门槛绊的晃了晃。

郭铴走在前头,被相嫣一推,差点站不稳。

相嫣自己也吓了一跳,抚着胸口喘了好一阵。

合妃默默看着“这些装柔弱的手段以后还是少用为是,万一伤了肚子里的孩子,你难辞其咎。”

郭铴也是狠狠的剜了她一眼:“别在这里丢人现眼,还不跟我回去。”

相嫣心中酸涩,可又不敢表露,只能委屈的跟在郭铴身后出宫去。

宫门口,迎面碰见值守的蓝褪。

看到满脸是伤的相嫣,蓝褪本想问一句,可又怕郭铴狐疑,只能将目光望向别处。

犹记得那一年参加长信侯府的宴席,相嫣还明媚灿烂的模样,衣着讲究,相貌出众,多少公子哥被她看一眼,都要追着跑好远。

似乎那是不久前的事。

又似乎过了很久。

相嫣一个没忍住,眼泪就掉下来。

郭铴故意在蓝褪面前站住,望了眼抽噎的相嫣问蓝褪:“小蓝大人是否要去相家告状?说我打了她?”

相嫣脸上的伤,蓝褪这种习武之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王爷多虑了。”蓝褪目不斜视。

“你哭个什么?嫁给我后悔了?还是做鲁王妃委屈了你?”郭铴质问相嫣。

相嫣用手帕子擦擦脸上的泪,亦步亦趋的跟着郭铴回府去,走过蓝褪身旁,还要故做不经意道:“并无人打我,是我身子重,夜里起身不小心撞到了桌脚上。”

蓝褪何其聪明,握紧了腰间刀柄:“王妃多虑了,微臣没有要过问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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