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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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面具的人理了理宽大的袍袖,一挥手的功夫,就把两个衣衫单薄的女子揽入怀里。
他胳膊很粗,只是轻轻的放在一个女子的脖子上,女子便呼吸不畅,咳嗽了几声,吐出一口酒来,脸色绯红,翻着白眼。
戴面具的人便更用力,女子渐渐的开始吐舌头,眼睛翻的看不出黑眼珠,一双手在空中划拉着,她触摸到了他的面具,想把他的面具给拉下来,只是伸手的一瞬间,就被男子踢了出去,他的力气很大,只一脚,就把女子踢的吐了一口血,匍匐在地半天没缓过劲儿。
另一个女子唬的不轻,赶紧给男子抚胸口,或许是抚的不舒服,戴面具的男子伸手揪住她的发髻,对着她的腰也是一脚,女子直接扑倒在长案上,长案上的酒壶飞出,落在刘长安的脚下,刘长安吓的松手,几乎是将相遂宁扔在地上。
赵公子忙陪着笑:“都是来找乐子的,都是来找乐子的啊,刘长安,这就是你不对了,你搂着这活色生香的小娘子这合适吗?也不把她先进献给大师傅,瞧,大师傅都生气了。”
大师傅,就是那个穿僧衣带面具的人了。
刘平安就小声嘟囔道:“姓赵的,你这分明是嫉妒,是眼红,你得不到手的,你就不让我得到。”
“刘平安你此言差矣。”赵公子跑到那大师傅身旁蹲坐着:“咱们这的很多东西,可都是大师傅添置的,如果不是大师傅,你我有这样的好日子吗?以前你睡那么些女人你全忘了?这个女人,我不过是让你先把她进献给大师傅,毕竟她国色天香,是难得的美人,也显得你诚心不是?”
刘平安显然不大乐意。
那位大师傅默默喝了一杯酒,眼角的余光不经意的扫向了相遂宁。
相遂宁偷偷看了他一眼,便迅速低下头去,一点点向后挪,几乎挪到刘平安的身后。
“不要害怕,我们大师傅可是极会疼人的。”赵公子看热闹不嫌事大。
他会不会疼人相遂宁还看不出来吗?
瞧刚才那俩姑娘的下场,差一点被他踢到黄泉路上去,他可真是会怜香惜玉的,长眼睛的人都看见了。
“刘平安。”赵公子催促他:“没见大师傅等着的吗?”
刘平安只能把相遂宁推出去,又不舍又无奈的推去大师傅那里:“大师傅,这是先孝敬你的,等大师傅……再把这夫人赏给我吧,是我先看见她的。”
赵公子陪笑着道:“大师傅,人过来了,请大师傅享用。”
“抬起头来。”大师傅似乎是捏着嗓子在说话,就像是有只苍蝇趴在他喉咙里似的,闷闷的,痒痒的,有点哑,毛骨悚然。
相遂宁只得抬起头,为了不被发现,故意将两只眼睛往一块儿看,装出对眼的样子。
却一下就被那大师傅看穿了:“眼睛再乱瞅,便挖出来。”
相遂宁只好垂头。
“抬起头。”大师傅声音又大了些,似乎是生气了。
来这里的女人,多半是任人欺负的,主动来的,相遂宁这样处处不听招呼的,逮都逮不住的,还很少见。
相遂宁抬头的一瞬间,大师傅就拍手赞道:“很好,很好,眉清目秀,天姿国色,身材窈窕,皮肤白嫩光滑,衣着出挑,发髻也挽的好。就像那个谁……谁……宛若……谁……”
“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日,飘飘兮若流芳之回雪。”赵公子忙附和着。
“是个美人。”大师傅拍手:“实在是妙啊。阿弥陀佛。”
“你,还不快来,到大师傅怀里。让大师傅就地赏你一个儿子。”赵公子“嘿嘿嘿”的笑着。
“不要。”大师傅直接拒绝了。
众人一愣。
“来啊,把这位夫人给我拉到一边勒死,然后随便挖一个坑埋了。”
“什么?”刘平安先不愿意了:“大师傅,为什么要杀了这位夫人,我们在这里享乐,一向不杀人的啊,再说这夫人……面生,她才来,也不该死吧?”
“面生?呵呵,就是因为面生,所以才该死。”
“大师傅要不要再考虑一下?”刘平安只能陪着笑:“大师傅慈悲为怀,若是这位夫人不合你的胃口,我带她走就是了。”
“她很合我的胃口,不过,还是勒死吧,免得夜长梦多。”大师傅一招手,就有一个小厮跑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根绳子,上来二话不说,就把绳子往相遂宁头上一套,拉着就走。
相遂宁努力挣脱,她心里已经有不祥的预感。
那位戴面具的大师傅,她心里差不多知道他的身份了。
如今寡不敌众,她只能智取,一面装柔弱,一面学着那些女人说话的样子:“大师傅,各位公子,我本来是求子的,大师傅就别开玩笑了,怎么还要我的命呢?”
“阿弥陀佛,你不就是来送命的吗?”
“当然不是。”
“那你把面纱揭下来。”
额。
相遂宁略有迟疑。
“不会摘下来的吧?因为……”大师傅站起身,揪着相遂宁的衣袖把她按到床边,相遂宁抓住床帷才算没有倒下去。
“别以为你不摘面纱我就不认识你是谁。”大师傅用手按着相遂宁的脖子,他下手很重,相遂宁咳嗽了两声,几乎无法喘气。
“阿弥陀佛,你说,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是不是为了窥探?”
“不是。”
“那是为了什么?”
“为了求子。”
“求子?呵呵,那好,你死之前,我送你一个儿子吧,让他陪你上路。”大师傅说着,僧袍一撩,就要上床。
相遂宁奋力去抓他的脸,一把下去,将他的面具抓了下来。
“原来是你,真的是你。”相遂宁一点儿都不意外。
“既然你认出了我,你就更不能活了。”大师傅跟小厮招招手,小厮很快将绳子递了过去。
大师傅接了绳子,套住相遂宁的脖子,挽成一个结儿,用力一拉,相遂宁突然觉得头上一晕,眼前一黑。
“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的,你放心,等你死了,我会亲自挖一个坑将你埋进去,就埋在这个坟墓里,到时候有人来给住持僧人们上香,也少不了你的香火,算我对得起你了吧?”
“郭……铴……咳咳咳……你若是取了我的性命,便是杀人……若皇上知道……你杀人……”
“我也不是头一回杀人,即使我父皇知道,又能把我怎么样呢,先前的仇我还没跟你报,这回你又来害我是不是?”郭铴压着声音说着话,将手里的绳结越拉越紧,而后又伸手从长案上摸过一杯酒来洒在相遂宁身上:“喝了这杯酒,你就下到黄泉去吧。死在我手里,也算是你的荣耀。”
“在我临死之前,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
“那晚你劫持了流民的孩子,那个孩子现在在哪里?还有没有……呵咳咳咳……活着?”
“阿弥陀佛……那个小孩子……一直哭闹,还咬了我的手,我早把他扔进护城河里了。这会儿大水把他冲到哪里去了,我也不好说。反正他死了孤单,既然你这么挂念,不如你下去陪他啊。”
郭铴又一用力,相遂宁的脖子便像断了一样,火辣辣的疼。
眼前烛火跳跃,越跳越快,越跳越急,直到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犹如置身于漫天的大雪当中,白的发光,白的夺目,一时间又跌入万丈深渊一般,漫天大雪不见了,夺目的白光也不见了,剩下一团黑暗,无边的黑暗,像永远也走不到尽头的一张大网将她网住,无法逃脱,耳边是无数苍蝇的嗡嗡声,断断续续的,时轻时重,再后来,那嗡嗡声没有了,周遭安静的可怕,那黑暗似乎也很舒服,让人忍不住想躺在黑暗里休息。
相遂宁心想,或许,这就是死亡前的征兆吧。
她不知道明珠能不能赶来。
她不知道明珠有没有看懂她的暗号。
她走这一步,犹如置身虎穴。
直到隐隐约约听到端面纱的婢女慌慌张张的跑来,听到她喘着气说:“不好了,外面似乎有人,有人在砸我们的洞门,外头噼噼啪啪的,洞门已经松了,一会儿就会被卸下来。”
婢女此话一出,洞里人都慌了神。
赵公子首先就揪住了刘平安的衣领:“一定是你把人引过来的对不对?今日你去开的门,怎么就有人要闯进来了?怎么就暴露了?”
刘平安也显得十分委屈:“怎么会是我暴露的,来的兰夫人你不是也认识吗?她怎么可能带人来,她不要荣华富贵了?”
“你不是还带了一个小娘们吗?”赵公子指指相遂宁。
相遂宁眯着眼睛,虽残存一丝气息,却极力忍着。
郭铴摸了摸她的鼻息,冷笑着道:“怨不得别人,都是这个人搞的鬼,我已经把她勒死了。”
“那咱们快从前门跑吧,洞口是出不去了,不知来人是何人,可如果落他们手里,就坏事了,大师傅你说呢?”
郭铴还穿着僧袍,戴好了他的面具指引着洞里的几个人:“走,往前门走,一个都不要落下。”
几个男男女女,或是衣衫不整,或是掩着面,挤挤扛扛的登上一架梯子就往上爬。
“大师傅,要不要放一把火给这下面烧了。”小厮提着灯,试图放火。
“你个蠢东西,一放火就冒烟,你是怕别人不知道咱们在下面吗?咱们只需悄悄离开这里,上到地面就安全了,大家听我说,到了地面以后,各自散开,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你们若是被抓住,男的,肯定是没脸,女的,各位夫人,你们还能回各自府里吗?”
一想到可能暴露,有的女人就抽噎起来。
“哭什么?”郭铴不耐烦的甩了甩衣袖:“快点走。”
临上梯子,郭铴又回头望了眼床上躺的相遂宁,虽然刚才摸了她的鼻息,觉得她死了,可始终不放心,他便拔下靴子里的匕首准备再去补刀:“阿弥陀佛,别怪出家人心狠,送子本是积德行善的事,你非来搅和,那就是不敬菩萨,我便留不得你了。”
相遂宁朦朦胧胧,看到戴着面具的郭铴向她走来,手里的刀明闪闪的,冒着白光。
她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郭铴明显是冲着她胸口来的。
这一刀下去,她一定会被穿透吧。
正在这时,听到端蜡烛的小厮嚷了一声:“不好了,大师傅,你的僧袍着火了。”
原来是郭铴走的急,僧袍蹭到了小厮手里的烛台,僧袍是棉布制成,一沾火,很容易就带起火来,加上他卧的地方,铺陈着上好的狐狸皮毛,那些皮毛经僧袍一蹭,也很快烧了起来,然后便是到处垂悬的帷帐,层层叠叠的,像是一道道的火帘悬在半空。
洞穴里本就憋闷些,一着火,火光很大,浓烟难散,呛的人眼睛流泪,烫的脸都是疼的。
郭铴闭着眼睛摸索了几步,近在咫尺却看不到相遂宁的所在,火越烧越大,他只得把匕首插回靴子里,嘴里念道:“便宜你了,这刀子你就不挨了,让这火再送你一程,等你尸骨无存,便知道了惹本皇子的下场。”
郭铴踩着小厮的肩膀上了梯子,很快便出了洞口,顺便把梯子一抽,洞口的木门一关,大功告成,郭铴坐在上面拍手笑起来:“阿弥陀佛。”
“大师傅,你的衣裳……”小厮闷着嗓子喊道:“大师傅,你的衣裳着火了。”
“还愣着干什么,快给我扑灭啊。”
“没有水。”
“蠢东西,用脚踩灭。快点。”
郭铴屁股上的火坐灭了,裤裆里的火还烧的很旺,他只能半躺在那,张开腿,让小厮扑火。
小厮也是耿直,伸脚就往郭铴裤踩。
赵公子,刘平安也没闲着,纷纷加入了帮忙的行列。
几个人伸出一排脚,排着队对着郭铴猛踢。
“疼……”郭铴呻吟着。
“大师傅忍忍。别嚷。小心别人听见。”小厮忙嘘了一声,伸手按住郭铴的嘴。
“那个小娘们,让我受这样的罪,她死有余辜。”郭铴愤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