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天涯孤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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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慌张了。”陈器一叹。
他在华大夫若有所指的暗示后,心里一紧张,就现身抢了玉盒,然后遁走。
遁出溶洞后,他才觉得自己慌张了,不该这么冲动的,何况现在护城大阵一开,远遁而走的盘算自然落空。
那个华大夫竟能通过遥光探知自己的存在,那得是什么境界?青囊门又在哪里?所谓的认筋不认人是真是假?
陈器抱着疑问遁回刚装修好的铁匠铺里,消除掉气息后,打坐炼气,为今之计,他也只能静观其变了。
护城大阵的突然开始开启,在城里掀起轩然大波。
城主府。
正在卧室进行红尘炼心的玉机城城主西门央突然虎躯一震,两目射光,捕捉到甲级警讯符的流光后,旋即消失在床上,随后衣冠不整地出现在小狗观上空。
同时,西门府邸诸修、东郭府邸诸修、城卫诸卫长也凛然来此。
城中筑基和结丹修士,亦讶然投以关注。
玉机城已经近三十年没有甲级警戒了,平静的夜里骤起波澜,波澜之后,却又没有大家想象中惊天动地的动静。
所以,发生了什么?
司奇化身为狗,嗅迹寻踪之术运用到极致,可惜无法在地下致密的土层中施展,陈器遁走后失去踪迹,司奇只得从溶洞嗅到房间,再在小狗观内外嗅来嗅去。
西门央等人来了之后,他大尾一挥,示意所有人都不要打扰他,司奇的狗脸面沉如水,无比郑重的表情,无疑在告诉众人他在寻找极为重要之人或物。
司奇的鼻子变得出奇的大,一吸之中,能分辨出鼻中成千上万种气息和味道。
他一处不落,仔细嗅寻,终于在小狗观的福寿康满殿二层,用玉碟龛播放法戏的法戏院里嗅到了相似的气息。
“我找到他了!”司奇突然兴奋地叫了一声,“他来过这里!”
西门央淡淡问道:“司大坛主,只有在玉机城面临生死存亡的时候,才能激发甲级警讯符,请问,你寻找的这人,是要对玉机城不利吗?”
司奇闻言一滞:“西门城主,有一个修为高深的修真者潜入了我的洞府,盗走我至为重要的东西,然后远遁,我担心他遁出城去,情急之下,才出此下策,请城主谅解,我马上就能找到他,事后我一定登门谢罪。”
“不知大坛主丢了什么珍贵东西,比我家的灵器香纱六君子如何?当初有人夜盗此宝,我爹也没开启大阵捉人。丢东西这件事,说到底,是技不如人,既然是技不如人,那就得甘拜下风啊。”西门央的小儿子西门玉冷嘲道。
“此物关乎我的道途性命。”司奇不悦道。
“哦。”西门玉哦了一声,“那就是不如,大坛主此举未免小题大做了。”
“你……”司奇呲牙一怒。
“玉儿,休得放肆。”西门央批评了西门玉一句,然后对司奇说道:“此事我会向二郎真人讨要说法,大阵在天亮前关闭,司坛主好自为之。”
言罢,西门央便打道回府,其余人也跟着散去,唯有武莲儿和三个城卫长留下,问司奇需不需要城卫的协助,追盗缉凶算是城卫的职责所在。
司奇被西门玉的一番话搞得很不爽,何况那种修为的修士又怎会被这几个小小的城卫长找到,要是对方遁在地下不出来,等法阵撤销,他就是鼻子再灵,也无计可施。
所以他挥了挥前爪,有些绝望地让他们离开。
然后他捏碎了自己的命牌,他的命牌一式两份,另一份在二郎真人手中,他用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通知二郎真人他的处境,希望他极速来援。
武莲儿踱步回家,一路上有些修士问她发生啥事了,她说没啥大事,明早就好了。
路过铁匠铺时,她驻足看了一眼铺子,买下铺子的道人给他一种很神秘厉害的感觉,对方明明没有筑基,顶多炼气十二层的修为,可眼光留止之中,尽显高手风范。
他是谁?他从哪里来?他要到哪里去?
武莲儿十分羡慕这种可以悠然行于天下的修真者,这是她心目中真正的修真者。
“妹妹,饭做好了,你快上来呀。”
大街斜对面的房舍二楼,潘松从窗户里伸出头来,向武莲儿喊道。
武莲儿听到他的声音,心情立刻变差了许多,这些日子以来,潘松的举止越来越没数了。
她搬出去住的提议被武大娘哭来喊去地拒绝了,现在她是能上夜班就上夜班。
“可悲可叹,堂堂巾帼不让须眉的稻粱山好汉武莲儿,竟然甘愿受这些家事的憋堵,我真是变了!”
武莲儿闷气难抒,忍不住冷脸看了潘松一眼,潘松打了个寒颤。
但一年下来,潘松已经摸清武莲儿的软肋,他强行咧嘴委屈地喊道:“妹妹,大娘忙活了半天,精心给你做的饭都要凉了。”
“武道友,既然不愿回家,何不进来喝酒?”陈器的声音传进武莲儿的耳朵里。
铁匠铺的门被一阵清风打开。
“多谢道长美意,请道长稍待,我去去就来。”武莲儿没来由心情一松,恭敬道。
陈器在静坐之中,留一神意在外,感受到武莲儿的情绪,他心中一动,便请武莲儿进来喝酒。
武莲儿的高大魁梧和俊秀英气给陈器留下了深刻印象,待人接物,也让人舒服,难免令他心生好感。
陈器把自己的铁匠铺拿出来,放在装修好的铺子里,经过特意设计后,两间铺子嵌套调谐,还能留出一个内间做些旁事。
内间朴素而雅致,陈器备上一壶好酒和三碟酒肴,坐了片刻,就见武莲儿提着两大坛子酒进来了。
陈器见状,眼眉一挑,这两坛子酒怕不是得有五六十斤。
这是要豪饮的节奏?
武莲儿笑道:“让道长见笑,我自幼喝酒,用碗不用杯,不喝一两坛子,解不了馋。来到玉机城后,颇多顾忌,平日只敢浅尝,可是憋了好久了,今晚情志不舒,恰逢道长相邀,遂想喝个痛快,不知道长有意豪饮否?”
陈器闻言,撤掉玉壶美酒、青竹碧杯,换了两只大海碗放在桌上。
左手一伸,请。
武莲儿洒然揭开酒坛,倒满两碗,举碗道:“道长,天涯孤旅,江湖幸会,我先满饮此杯!”
言罢,一饮而尽。
抬头间,有酒滑落,过颊流颈,潺入沟壑。
陈器心生摇曳,亦举碗共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