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热情村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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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原来如此！”对方的嘴张开呈“o”形，了解地说，“走水路也得二十多天呐！我对奇瑞亚所知不多，如果您来自其他地方，我可能真的不清楚。可是，西罗克出产的‘冠军’葡萄酒自称酒中之王……哼哼，不过才百多年时间，就把我们几个世纪的‘帝伦’酒比下去了，实在令人费解！”

脑海中女人的声音给足了渊火时代礼仪知识的提示，唐珂矜持地微微鞠躬，表情却介于倨傲和谨慎之间，这种态度被称为“带刺的谦卑”，是渊火时代魔女所在的科瑞恩着名的社交表情之一。

“抱歉，先生。虽然来此路途遥远，但是您刚才的说法很难被认为是好客的表示。虽然我们的‘冠军’酒只有短短一世纪，但任何远道而来的客人都会受到热情款待——我们从不拒绝品酒的要求，‘酒中之王’的美誉并非自封。”

对方尴尬地发出“嗯啊”声，心想奇瑞亚的野蛮人竟然也有这么厉害的词锋，看到唐珂再次鞠躬，似乎马上就要告辞，他只好开口说：“请留步。先生一定旅途劳顿，现在天色已经不早，先到屋里坐坐，让我略尽地主之谊。”

话说得好听，可等他见到五个人一起出现，脸色就不太自然了。

军官一副进了旅店的模样，把腿支在桌沿上；老者两仪师还是半死不活，像根烂木头似的站着不动；

两位小姐（她们自称是夫妻关系）看上去倒挺般配，就是衣着有些不搭调……这些人哪是参加庆典的样儿！家里突然挤进一帮怪人，也难怪他感到不安。

唐珂说：“给您添麻烦了。”

主人是说：“不不，出门在外的，你们也不容易……别客气，我先去准备晚饭……”

趁他消失的功夫，唐珂再次提醒几人表现得体面点。

军官不太乐意地放下腿，老者两仪是勉为其难地坐下，艾尔薇不快地说：“原来您还精通渊火时代的礼仪风范，我们没见过世面，抱歉扫兴了。”

不知为什么，她总是要跟唐珂唱反调，唐珂不是好脾气的人，表面上却不动声色。

“我只是个土包子，除了家子气不会别的，有冒犯之处还请您多包涵。”

听他语气平淡，艾尔薇也挑不出毛病。

不一会，餐桌上就摆满量少但细致的菜肴，飘着橄榄油的清香。

诺林地区有喝餐酒的习惯，各人面前放着一杯开胃酒，军官一口就喝干了。

主人看得心生怀疑，试探地问：“这酒您还满意吧？”

“啊？”军官咂咂嘴，“淡了点。”

唐珂好像被一口豌豆浓汤呛着，回过头直咳嗽。

主人再看看纹丝不动的老者两仪师，脸色变得不高兴起来。

晚餐的气氛令人窒息，好不容易吃完，路薏莎抢着收拾碗碟，唐珂估计主人就快下逐客令。

“……所以，‘帝伦’酒选用的优质葡萄极适合过去罗森王国诺林地区的光照和土壤条件……”

艾尔薇心不在焉，军官和老者两仪师也对主人的讲解一头雾水，唐珂听着他的话，眼前浮现出另一段陌生的王宫时光。

时值盛夏，他身穿黑色的教袍，在一名宦官的引领下，走进一间奢华的卧房内，身穿宫廷服的红发少女此时正偷偷品尝着一小杯葡萄酒，在润及喉咙时，立马表现出被辣到的痛苦表情。

宦官一脸无奈地对他说：“让您见笑了，主教大人，公主殿下一向如此，不拘泥于王宫繁冗的礼仪。”

唐珂被这一回忆吓了一跳，连忙摇晃着脑袋，试图使自己清醒过来。

“……我对贵国的葡萄酒酿造工艺十分感兴趣，不知道……”

几个人面面相觑，艾尔薇说：“既然有一位专家，就请唐珂先生解释一下吧。”

唐珂对她感到极不耐烦，心想女人不合逻辑的行为实在头疼，难道她不知道现在大家正在一条船上吗？等他出丑，几个人可能要到外面过夜……实在不能理解。

“如您所愿。不过，我想提个不情之请，不知道能不能见识下着名的‘帝伦’葡萄酒呢？”

主人笑笑说：“请等一会，我刚好有一瓶过得去的。”

他走进厨房后面的地窖，一会拿着一只沾满蛛网的酒瓶上来，外加两只不同形状的高脚玻璃杯。

不像一般货色，这两只杯子工艺精湛，丝毫不含杂色和气泡。

“请。”

对着倾进杯里的金黄液体，唐珂沉默片刻。先掂起细长的杯脚，目光向上端详色泽，主人马上再点亮一座烛台，抱歉地说，“光线不佳，如果您早上来就好了。”

微微晃动酒液，液体活泼地荡起一圈圈涟漪，散发迷人的质感。

看了一会，他不慌不忙地向上握持，用掌心加热酒杯杯底。

在体温的作用下，酒液蒸腾出丝缕雾气，在收窄的杯口处形成彩虹般的形状。

主人赞赏地观察着，唐珂先生的投入和专注足以明很多问题。

唐珂慢慢把杯口凑近，分辨空气中微妙的酒香。先浅嗅，再缓吸一口气，让气味在上颚和鼻腔保留一段时间。他眉头舒展，表情微妙地变化着。等“察色”和“闻香”结束，他犹豫地望着酒杯，还是缓缓放下。

“怎么，您不尝尝？”主人惊异地问。

唐珂的表情有些落寞，“因为一场大病，我的味觉远不如嗅觉敏锐，现在已经没资格品尝这佳酿。”

脑中女人的声音随之传来。

【第十三任魔女皇帝说过，‘品酒运用的器官是整颗心，想象力比味觉更重要’。】

主人脸上的遗憾完全表现出来，唐珂露出微笑，重复着‘另一个我’的话：“第十三任魔女皇帝说过，‘品酒运用的器官是整颗心，想像力比味觉更重要’，您不必为我感到遗憾。既然您对‘冠军’酒的酿造感兴趣，我倒是可以约略向您讲讲。”

不仅主人深感兴趣，就连一窍不通的几个人也想听听消磨时间，路薏莎收拾停当从厨房出来，意外发现屋里的气氛竟大为融洽。

‘另一个我’缓缓在耳边讲述起来，声调中带着一丝怀旧意味，唐珂只是在重复着她轻浅的话语。

“奇瑞亚最早用于酿酒的葡萄良种，是从‘葡萄酒之乡’魔女的科瑞恩引进的‘青珍珠’。粒、味酸、扁圆形的果实，竟然适应了北方海岸的独特光照；至于土壤，西罗克由于太靠北，虽然含沙粘土很肥沃，但是温差不大、且地形足以抵挡冬季寒风的位置少得可怜。”

脑中女人的声音似乎在追忆着自己的家。

【屏障似的山，一面是静海万顷波涛，一面是葱绿的植被和温暖的盆地，常青藤和大理石回廊相互缠绕……这几百亩坡地就是‘冠军’酒的产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