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七、我的仕途要用别人的尸骨铺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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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戎在埋葬了呼延烈之后,率军向西攻击鲜卑盖楼部。
盖楼部也是一个比较大的鲜卑部族,领地南接凉州。虽然汉语名字叫“盖楼”,这个部族也是住帐篷的,由于帐篷是它们的特产,新汉帝国的史官在进行音译的时候索性翻译成了“盖楼”。因为领地位置偏西,盖楼部此前一直与凉州的汉军交战,并没有和全戎以及太史信打过交道。这次全戎趁着盖楼部主力与郭老黑在凉州一带交战,率部折而向西去抄盖楼部的后路。
战斗过程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无非是全戎奇袭,盖楼部的人惊呼神兵天降,稀里糊涂就成了俘虏。在统计战果的时候,全戎发现自己俘虏了盖楼部的王后和一个公主、两个王子,官吏若干。
正在全戎美滋滋地计算这次又能赚多少赎金的时候,他又有了新的收获:经盖楼部自己的人指证,一个自称校尉的俘虏其实正是盖楼部的族长,盖楼坚王爷。盖楼坚起初坚决否认自己的身份,全戎二话不说让亲兵把他拖出去斩了。盖楼坚以为全戎出言恫吓,冷笑了两声,没想到亲兵当真拽着他的头发往外拖,他连忙大喊大叫:“我为汗国立过功,我为大汗出过力,我要见大汗,我要见大汗!”刚见识过呼延烈血性的全戎心想这货当真是鲜卑王爷麽?竟然如此脓包!经过安排专人反复辨认,全戎最终确定眼前的怂货就是盖楼坚,立刻奉为上宾。盖楼坚自以为猜到了全戎的想法,要求获得与身份相当的优待。全戎自然是乐意效劳,好酒好菜端上来,歌女舞姬又唱又跳,盖楼部的另外几个大贵族作陪——与鲜卑王爷款待贵客的情形如出一辙,只不过这次乃是全戎反客为主。
酒过三巡,盖楼坚有了点醉意,他之前没有和全戎交手的经历,心想所谓“玉面阎罗”不过如此,照样要被他三两句话耍得开心。晕晕乎乎之间,盖楼坚看到全戎过来敬酒,连忙从座位上起身。
全戎笑容满面,端起酒杯,举到盖楼坚面前,朗声说:“全戎今日有幸与王爷共商大计,为我们的深情厚谊干杯!”
盖楼坚一愣,心想我和你有什么“大计”要商量的?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和全戎干杯,一饮而尽。
正在此时,几个歌女进场,歌喉轻展,唱的都是鲜卑民歌。全戎坐到盖楼坚身边,轻声说:“王爷,你与我联手。否则,盖楼部从此灰飞烟灭。”盖楼坚听了全戎的话,心想好小子竟敢威胁我,你火候还差了点。他面不改色,继续喝酒:“我盖楼部几百年来经历了多少大风大浪,也没被谁给毁了,你以为杀了我,盖楼部就亡了?”全戎笑容可掬:“我自然不能把盖楼部怎么样,但要是王爷您死了,以拓跋力的为人,他肯定会让盖楼部和贺兰部一个下场。要不咱们赌一把?”盖楼坚心中一惊,他想起当初拓跋力以作战不利为由剥夺了贺兰部的全部领地,随后贺兰昌以下的贵族几乎全部死于非命。虽然拓跋力否认与贺兰昌的死有关,但拓跋力的话,野猪都不相信。如果是别的鲜卑贵族被汉军俘虏,那自然可以等待亲属来赎;可是身为盖楼部族长的盖楼坚若是被俘虏了,拓跋力肯定会想方设法阻止其他贵族来赎他,甚至直接派出刺客,随后将盖楼部分化瓦解。盖楼坚硬挤出笑容:“全将军,有话好说嘛,你是想要人,要钱还是要地,咱们都好商量。”全戎拍了一下盖楼坚肩膀上象征王爷身份的纹饰:“我想要它。王爷您的权势是打娘胎里带来,我的仕途却要用别人的尸骨铺就。要么您助我打败拓跋力,要么我带着你的首级回去加官晋爵,还请王爷成全。”全戎毫不掩饰对权力的渴望,而这恰恰是盖楼坚无法满足的。盖楼部虽是鲜卑大族,但整个部族的实力还比不上新汉帝国的一个州,盖楼坚总不能把族长的位置让给全戎。从全戎的眼中,盖楼坚看到了强盗面对金银财宝时的贪婪,在他看来,自己早已不是盖楼部的王爷,只是一个能换取更高权位的战利品,无所谓生死。盖楼坚思考了一下,心想好汉不吃眼前亏,先把全戎糊弄过去再说,将来他全戎撤军之后总不能自己跑来兴师问罪:“盖楼部愿听全将军差遣。”全戎笑笑,与盖楼坚再次碰杯。随即几个士兵端上来一个托盘,递到盖楼坚面前,托盘里是一纸文书。盖楼坚看了看文书的内容,顿时吓得酒醒了。
文书用汉字和鲜卑文书写,内容大体是拓跋力暴虐无道,作恶多端,还勾结倭寇,人神共愤,盖楼部上下愿与全戎将军一同诛杀拓跋力云云。文书落款处已经盖上了全戎的印章。全戎拔出匕首,在手指上轻轻一滑,在文书落款处按下指印。盖楼坚的印章也被送到他面前,他正迟疑,脸上的一根胡子被全戎拔掉。全戎把胡子放在匕首上,轻轻一吹,胡子断成两截,当真是吹毛发断。盖楼坚深知若是签了这份文书,他日绝不会有好果子吃,但此时全戎正笑吟吟地比划着那把锋利异常的匕首,若是自己再迟疑,全戎还真敢让他盖楼坚血溅当场。继续秉承“好汉不吃眼前亏”的信念,盖楼坚心一横,在全戎的匕首上摸了一下,把血指印按在文书上,随后又在文书上盖上了大印。全戎又把文书拿到其他大贵族身边:“你们也按个手印吧。”其他几个贵族一看文书内容,脸都绿了。他们不愿就范,被士兵强按下手印。一切结束,全戎继续举杯:“为早日联手打败拓跋力干杯!”盖楼坚和其他贵族对全戎恨得牙根痒痒,却又不好发作,只能闷头喝酒。
全戎大人对双方的合作表露出极大的诚意。当盖楼坚和其他贵族在那份文书上签字画押之后,全戎释放了全部俘虏,归还了牛羊,仅仅是将缴获的金银财宝“借”走了——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嘛,你盖楼坚有本事就来朔方要帐好了。完事之后,全戎立刻率军撤向朔方,免得盖楼坚集结兵力前来追击。
太史信先于全戎率军抵达朔方。
之前在锦州修整期间,太史信暗中安排部下补充给养,某日夜间突然拔营出征。所有的士兵和下级军官都不知道出击的目的地,红红火火恍恍惚惚之间便匆匆上路。太史信带着部下沿着锦州、并州北部日夜兼程,杀气腾腾地去迎击情报中所说的拓跋力本队。在那个年代,情报的获取与传递难度较大,难免出现纰漏(其实即使到了现代,这种问题仍旧存在,比如二战中倭国海军自娱自乐式的战果报告),太史信这次就被错误情报误导,并没有遇到拓跋力,而是遇上了原本打算接应黑田云子和拓跋糠的慕容鹰。
慕容氏乃是鲜卑大汗王后出身的氏族,因而一向与拓跋部关系亲密。拓跋部一方面与慕容部结成亲密的同盟,共同打压其他部族,一方面对慕容部也有所防备,所以此前慕容萱也会被要求住在乌里雅作为人质。慕容部清楚自身的处境,一向安于自身的地位,不去惹得拓跋部猜忌。这种心态表现在具体的个人上,就是慕容部的王子大多满足于继承世袭的领地和官职,对于参与南下作战建功立业兴趣不大。此前太史信和全戎等人从未与慕容部交手过便是这个缘故。
拓跋糠在朔方城外围没有等到事先约定的乌洛兰、呼延等部兵马之时,曾上报拓跋力。拓跋力心中忐忑,亲自下令慕容鹰率领慕容部五千兵马前去接应拓跋糠。结果拓跋糠战败的速度出人意料,还没等慕容鹰前去接应,拓跋糠就已经从小路撤退。原定去接应拓跋糠的慕容鹰反而与太史信赶到了一起。
太史信对于慕容部兵马的评价是“训练有素、战法死板”。面对汉军密集的箭簇,慕容部的兵马毫不退缩,勇敢地进行冲锋。可是这些鲜卑士兵也没有对箭矢进行有效的躲闪。在汉军弓弩营装备连弩和其他新型弓弩后,鲜卑天狼军和其他多次与汉军交战的部族军队都采取了扩大人员间隔、改变冲锋队形等等措施减小伤亡。慕容部的兵马还是原来的老战法,这是因为慕容部的人缺乏和汉军生力军交战的经历,鲜卑部族之间军官又不进行人员和经验的交流。在司马康等人编练新军并进行战术和装备的革新后,慕容部的兵马实际上已经落伍了。
仅仅一次冲锋,慕容鹰的部下就伤亡了三分之一,好在他严格遵守游牧min族“打不赢就跑”的准则,及时撤退,避免了更大的伤亡。
太史信大失所望,但连日急行军,部队无法再行突击,他还是率军撤回朔方。
此时秦道士已经离开朔方。太史信进城之后,柳瑶向他简要介绍了城市当前的总体情况,全戎留下的几个部将专门就城防安排、附近敌情等军务进行汇报。太史信听完之后,示意各人坚守岗位,等候全戎归来。柳瑶正要离开,被太史信叫住:“柳瑶姑娘请留步。”
柳瑶微笑行礼:“太史将军请吩咐。”
太史信没有客套,直接问:“霍慎行呢,让他来见我。”
柳瑶笑着回答:“全戎大人安排霍慎行大人外出公干了。”
太史信盯着柳瑶,锐利的目光在她精致的五官之间扫过。
柳瑶被盯得一颤:“太史将军,您……”
太史信神色缓和下来:“柳瑶姑娘,欺瞒本将军可不是好事。全戎率军出征,肯定会派霍慎行保护你们四个的,对吧,弟妹?”
听到太史信一声“弟妹”,柳瑶瞬间面色通红,她忸怩地看着太史信:“太史将军,您,莫要乱讲……”
太史信叹了口气:“都是自家人,你就别瞒着我了,霍慎行他是不是,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