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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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八月份，我的售卖暑假作业的业绩直线下滑，要买的都买了，不买的他不会等到开学头几天在买。但是我错了，在开学前几天，找我买作业的人忽然多了起来，但是短时间内，我也没有那么多存货啊，最后我把价格提到了五百一套，居然依旧卖出去十几套，看着一群红着眼的小学生，还有红着眼的郭凯，我又放血请他们吃了顿好的，这次没敢在郭叔店里请，把挣的钱给他们分了分，我又落了好几千。

郭凯说，高飞，你这次怎么让他们拿大头，你自己拿小头啊，你哪怕一百一套的收，他们也愿意做的。

我说一百一套，你愿意做么。

郭凯做了三套，挣了九百块。

郭凯说，还是算了，虽然没难度，但是真的很麻烦，写字太累了。

我说就是啊，高付出高回报，这才正常么，不然，谁会来帮忙呢。

郭凯说，你最奸诈了，轻轻松松就挣了这么多，我要得红眼病了。

我说你眼红个屁，老子天天冒多大的风险，承担了多大的压力你懂么，要不是为了学费，你以为我会干这些铤而走险的事么，人都是被逼的。

郭凯说，知道了，知道了，资本家都说自己不挣钱。

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又是金秋月圆夜。我坐在平房顶上，看着那温润如玉的月亮，默默的发呆。我想她，可我不敢去看她，我只希望有一天，我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她的面前。

“喂，你一会愁一会笑的，发什么呆，你吃什么陷的月饼。”郭凯问我，我说，刚刚做了个梦，梦见我上大学了，还有个女朋友，老漂亮了。

郭凯说多漂亮，有小花漂亮么。

我说那必须的，比她可漂亮多了。小花是这一片最漂亮的女孩子，才十三岁，还没有张开呢，郭凯老打人家的注意。

郭凯说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我说是啊，醒过来难受的要命。

郭叔叔说，高飞，你别气馁，好好干一年，明年回家接着上学，你脑子聪明，说不定真的可以考个好学校。

自从换了高二的书，我的成绩就撵不上去了，数理化的成绩直线下降，我知道我自己不是天才，没有良好的辅导，仅仅凭借自学，我差的太远，但越是如此，我越是不敢松懈，秦老师说过，不管会不会，你先背下来，我反正有点时间，就把课文被下来，背公式，背定理，即便我弄不明白它的道理和含义，但是提起这个东西，我就知道，人们说书读百遍，其义自见，这当然是胡扯，用在数学公式上，一点用也没有。当然，用在某些地方，还是有一点点的道理的。

我打理着店里的卫生，嘴上哼着我不慎明白的定理，心中默默的盘算，按照现在的速度，我觉得到了年底我能攒四五万左右，明年我就十八了，就是一个成年人了，我当然不会一直靠挣小朋友的作业钱活着，但手里有钱，心里不慌，上学或许不是唯一的出路。

我打算在年后就离开这里，换一个城市从新开始，虽然这里的钱很容易挣，工资也比较高，但是离我母亲他们太近了，同一个城市，说不定什么时间就会遇上，我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准备去更南方的城市，听说鹏城那边，机会很多。

但是意外总是不期而至，那天早上，我骑着三轮车，去附近的菜市场买菜，走到半路，忽然听见有人喊，站住，别跑。回头一看，不是说我，而是一个男人慌慌张张从胡同里跑出来，后面跟着许多人，还有几个穿着警服。

这是抓小偷啊，我见这人跑得飞快，后面的人完全就追不上，这条路本来就拥挤，车根本就跑不快。眼见他从我身边跑过，和后面的人越拉越远。我心说这帮jc都是吃干饭的，居然辇不上一个小偷。

我奶奶打小就教育我见义勇为，惩恶扬善，如此大好机会放在眼前，我怎么能错过。从车子上跳下，一下子就把他给扑到在地。见我带头，瞬间就围上来一帮人，将他按住，哥拍拍身上的土，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做好事不留名也是我的习惯。看着小偷被jc抓走，我觉得自己干了一件好事，正蹬起三轮要走。忽然肩膀被一个人给按住，我一看，心中暗叫倒霉，起身要跑，他却一把将我锁住，骂道，臭小子，老子找了你半年，你居然躲在这里。一帮子兴奋的警察瞬时将我围了起来，有人掏出手铐。

唉唉，警察同志，他刚刚还帮忙抓小偷呢，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有人替我出声。

张叔叔驱散人群，抓着我又是笑又是骂，我tm的总算找到你了，你居然躲到了这里，操，要不是今天我们下来抓通缉犯，找到你还真不容易，老子查了四个月的监控，就没见你离开市里，我还以为你死了，兔崽子，你可要了你妈的命了。

时隔半年，我再一次看到了梁栋和我母亲，他们消受了很多，特别是我母亲，她原本是一个皮肤光滑，身材丰满的女性，可是现在的她，皮肤枯黄干燥，身体瘦骨嶙峋，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而意气风发的梁栋，一头乌黑的头发，也平添了许多沧桑。

我的眼不争气的红了，懦偌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们没有埋怨我，只是满眼泪光，我母亲更是抱着我失声痛哭，一瞬间，我所有的成就都化作悔恨，我的任性，我的自卑，我的骄傲，我所作的一切，并没有给他们带来解脱，而是深深的伤害了他们。我一直在拒绝承认自己是他们的家人，虽然有各种各样的理由。我一直表现的很恭顺，但是稍有摩擦，我就显露爪牙，弃他们而去，我错误的认为我对他们并不是那么的重要，我错误的忽略了他们对我的爱。直到此刻，我才知道，看似坚强的我其实是多么的幼稚。

我在心里说，妈妈，我好想你。

回到郭叔的店里，我向郭叔叔辞别，感谢他对我的照顾，郭叔和婶子惊讶万分，说你怎么可以这样，我们一直当你是个诚实的好孩子，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自己的父母。

我无法解释，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甚至想再次逃离，这要命的愧疚感让我无法呼吸，每一眼看到我的母亲，我就感到灵魂在燃烧，她是那样的爱着我，可我都做了些什么。

我躲在屋子里，不愿意见任何人，也不想说话。梁子琪质问我到底为什么要跑，到底有没有把他们当成家人，骂了良久，又搂着我哭着道，你这混蛋，这么久都不回来，也不联系，我都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妈妈都要活不下去了，你知道么，你混蛋，这个家都快没了。

我无话可说，只能说对不起。

张婉若问我倒底是什么意思，我们之间算什么。

我都不敢看她哭红的眼睛，更不知道应该如何表示我心中的悔恨。因为这半年来，我已经学会了把他们都遗忘，就像是一个美好的梦，失去了，既没有悲伤，也没有留恋，最多只是一点点的遗憾，生而为人，我很惭愧。

可是她居然是这样的悲伤，也许她并没有忘记我，而是一直活在悲伤之中，我不知道我是不是上辈子上个什么大善人，但是这辈子，我觉得我永远是亏欠某些人的，张婉若就是其中一个。

梁栋问我现在怎么想的。

我说是我不对，我没有想过会对你们造成这么大的伤害，我很抱歉。

梁栋说，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你有不对的地方，我们同样也有不对的地方，我不应该自以为是，将自己的理念强加给你，我不应该把你和琪琪当成一样的孩子来对待，你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活下去的勇气和能力，你是一个大人了，我却一直把你当成孩子，不认可你的所作所为，啊，我真的怕。高飞，我们不讲以前了，你回来就是好的。你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我也很欣慰。但是，我请求你，不要责怪自己了，你这样只会让你妈妈更难过，她，已经快要撑不住了。

我看着梁栋，梁栋说，她的身体已经很虚弱了，为了找你，这些时间，她没有睡过一个安稳的觉，吃过一顿舒服的饭，每日风吹日晒，她找到了你，不是想看到你沉沦悲伤，你快乐，她才能快乐，你懂么。

我说我知道了，我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