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深山老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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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国,湘州。
一无名老山之中林木苍苍莽莽,各种植被繁盛异常,古树树冠遮天蔽日,四周皆是些叫不出名目的奇花异草,其中更是遍布着沟壑深谷,溪流怪石。一些深谷在烈阳下清晰的可看见谷底一草一木,长久观望之下又觉深不可测,幽深的使人目眩神迷。而另一些地方则是云封雾锁,一派朦胧而又神秘的景色。此种深山险林本应终年人迹罕至,这时却从林雾之外走进来了一老一少。
年老之人,双鬓微白,身量甚高,身穿一件灰色布衣。年少之人乃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十来岁幼童,此时正在老者背上四处张望,很是好奇周围事物。
老者行走之间甚是快捷,左行右转皆是一点犹豫也无,却是正好都自绕过泥沼险坑,好似经常在这种森林之中行走。
行了也不知多久后,老者微微偏过头来,道:“冲儿,现在距那处地界还有半天路程,天色也不早了,咱爷俩先在前方找一地过了今夜,明日再行赶路罢。”
背上童儿却是一脸认真,道“那爷爷你可得答应冲儿,明儿让我自己多走一些,总是爷爷背着,一点意思也没有。”
原来这老少二人乃祖孙。爷爷名叫陈长山,是一名盗墓人,又称搬山人。陈长山从祖上三代开始便以盗墓为生,此乃祖传手艺,当然也就传给自己儿子陈康,后来儿子成家,儿媳霍芳柔是一孤儿,是以也带了她入行,夫妻二人三十而得子,便就是这小童,名唤陈冲。
世人传言,盗人阴宅是对已死之人不敬,有损阴德,而陈长山祖上是山民出身,对这些鬼神之言深信不已,如若不是为了生记,也不会进入这盗墓一行,其本身确是老实之人,遂定下家规,凡陈家子孙盗墓所得之财物,其中九成必须用来做善事,接济穷苦之人,以积阴德。
陈家之人尽皆遵守祖训,从来无有私下贪得财物之举,便是这样家中之人却还是出了事情。
陈冲七岁之时,陈康,霍芳柔,出门盗墓,却是一去不回,从此了无音讯。
盗墓行当不是一二人可做得的,墓主为防自己死后遭他人盗墓,打扰自己阴灵,也为了后人前程富贵着想,藏地俱要是风水宝地,故古墓多是建在深山险林之中。这样,墓中布置机关暗箭,山林之中凶禽猛兽,便能挡住绝大数心怀不轨之人。是以不说搬运墓中之物所要的人手,还要有懂得土木机关,墓葬风水,精通武艺之人,这样方能在盗墓途中全身而退。
能结伴一起进山盗墓的绝对都是自己信得过好友,但自古以来,人心便最是难测,再好的计划也敢不上变化,正所谓财锦动人心。盗墓才刚兴起之时,一伙盗墓人合力盗一大官之墓,其中一人无意间将古墓讯息说给了自家父亲知晓,而那大官之墓里间金银宝物无数,那人父亲也是个心狠手辣之辈,瞒了自己儿子偷偷带了许多人手藏在了墓穴附近,在墓穴打开之后突然杀出,将那人的同伴尽数杀了,独吞了财宝,毕竟是骨血相连的亲人,那人虽然气急,但又不能真将自家父亲怎样,最后也只得不了了之。
亲人尚且如此,如让那些外人得晓,后果可想而知。此事传开后,盗墓界便有了这个不成文的规矩,盗墓保密功夫为首要,便是至亲之人也不能透露丝毫,墓中机关陷阱毕竟是死物,只要懂行,破解了也就没了危险,猛兽毒虫虽然厉害,但又哪有人心诡诈来的令人心惧。
是以儿子媳妇的行踪陈长山是一点也不知,虽知如此但陈长山还是足足找寻了三年,终究是一无所获,虽然不愿相信,但也知道儿子媳妇凶多吉少,恐已不在人世了。只好在自家祖坟之中替他们立了个衣冠冢,将来孙儿长大也能有个地方祭拜。
陈长山听了陈冲懂事的话语,微微摇了摇头,心中叹道“别人家孩子这个年纪还只知道到处顽皮,受了委屈找娘亲撒娇,找父亲做主,而冲儿却要跟着我这个老头子受苦,完了这次活计便找一处安稳之地定居下来,带着冲儿好好的过日子,再也不让他碰这盗墓行当了。”
陈长山在陈冲出生之后便金盆洗手,不再下墓了。有自家儿子媳妇照顾倒也不愁吃喝,每天闲来便逗弄孙子。从陈冲三岁起便开始教他读书识字,和一些机关之术,那时他还指望孙儿得传衣钵,继续陈家的手艺。
在陈康,霍芳柔出事之后便改了心意,不愿孙子再进盗墓一行。可不盗墓,他们祖孙二人又以何为生呢?陈长山再三考虑之后,决定在干一次,这次所得之物不再拿去做善事,全都留给陈冲,就算有甚报应,也当由自己一力承担。
决定之后,陈长山给一位好友去了一封信,信中言到自己准备在做一次盗墓勾当,但只限大墓,请他务必要帮这个忙。这位好友名叫秦言,乃是当今盗墓界数一数二的人物,精通墓葬风水之术,多年前经好友介绍,曾合作过数次,接触后觉得他为人也还不错,且他只对王侯大墓感兴趣,一些个普通墓穴都是交给手下之人去办,是能寻到大墓最快之人。
信去不久后,便收到了回信,言道其手中正有一墓待盗,乃一王侯之墓,本来人手已齐,但既然陈老先生开口,无有不帮的理由,信中附有时间与地点,望陈老先生准时到来。
陈长山其实在盗墓界也是有些名头,土木机关之术出神入化,很是盗过几个棘手的大墓,盗墓之时很少出现伤亡。又因陈长山无有贪心,与人无争,从未开口求人帮忙过,是以秦言一听陈长山有求于自己,便就一口答应下来。
陈长山得知此事后,便又开始考虑起陈冲来,此次进山少则三月,多则半载,陈冲该安置在何处?随后又想起在湘州州城有一外戚子侄,而那约定的地点就在州城北面七天路程的一座深山中,便决定带陈冲赶往湘州城,寄托在子侄家中,然后在行进山。
一月后陈长山带着陈冲找到了湘州城中那外戚子侄周立的居所,这周立乃是陈长山夫人娘家的人,由于陈家盗墓的特殊,陈老夫人过门后便很少与娘家人来往,只是会偶尔送些银俩过去,老夫人病逝后更是断了联系,是以也不知这周立的情况。
闲聊之中陈长山了解到周立十二岁便从村中来到州城,在一家酒楼中当了个跑堂的小二,幸苦十数年才攒够银子置办了这只有两间屋子的小院成家,周立妻子李氏乃城中人,不过家境也不甚好,父亲早亡,全靠娘亲做些散活拉扯长大,二人得有一子叫周安,今天刚满十岁,倒是与陈冲一般年龄。
聊有一会后,陈长山便说明了来意,自己有要事需出趟远门,麻烦他们帮忙照看下陈冲,最久半载时光便可回转,又拿出了随身携带了五十俩银子作为报酬。
周立为人老实,想着都是亲戚,相互帮忙是天经地义,还没见银子便一口答应了下来。李氏却不同了,从方才言谈之中便能看出来为人颇为刻薄,虽然一家人温饱不愁,但却总是羡慕别家有闲钱能购置些首饰,胭脂水粉,埋怨自家男人不求上进,进城十几年却还是个跑堂的。
李氏才一听陈长山开口言要他们帮忙照看陈冲,还要半年之久,脸上便变了颜色,又见周立一口答应下来,连忙用手肘碰了碰他,示意他不要多管闲事,自己一家人都过的紧巴巴的,要多张嘴吃饭,这日子可就没法过了。不过在见到陈长山拿出五十俩银子后,不悦之情不翼而飞,急忙上前一步,一边接过银子,一边言到都是一家人一点不麻烦,定会照顾好陈冲的。
陈长山留下银子,又交代了陈冲几句,让他乖乖在此住下,自己很快会回来接他,便就离开了。在出城的路上,陈长山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妥,不为别的,就那李氏贪财的模样,真能照顾好陈冲吗?反正时间赶的上,不妨再留一日,看看陈冲情形再行上路也不迟。
陈长山在城中客栈歇息了一宿,第二天一早便来到了周立居处对面的一座茶楼,此处二楼正好能将周家一切尽观眼底,陈长山在窗边选了个位子,叫了壶茶水,便就安坐不动,盯着周家院子。
坐有片刻,就见周立出门往城中心地界行去,估计是去上工了,随后又见李氏提一竹篮出门去了,而陈冲正在院内与周安玩耍。陈长山不由点头,暗想有一同龄玩伴倒是不错,陈冲便不会寂寞了。
半个时辰后李氏归来,进门后迫不及待的从竹篮中拿出一物,远看像支发簪,又拉过周安,用发簪在自己头上摆弄来去,像是在问周安插在哪里比较好看。摆弄好后,又从篮中拿出一套小孩衣物,领着周安进去里屋中了。不一会就见周安蹦蹦跳跳的穿着一身新衣从里屋出来,而李氏则脸上微微笑着跟在后面。
又过一个时辰,李氏正要准备饭食,却发现水缸空了,也不知她作何想的,居然叫过陈冲,给了他一个系了长绳的小水桶,让他去院中的水井打水。看着陈冲用力从井中往上提水,周安想要上去帮忙,却被李氏叫住,不让他过去,小孩心思单纯,也不知大人是何想法,既然母亲不让便不再想要过去帮忙了。
陈长山在茶楼中拳头紧握,面上怒气一闪,叫过小二结了茶钱,匆匆下楼朝着周家走去。
进门后走到李氏面前,大声道“这就是你口中所言的好好照顾吗?”李氏理亏,不敢直视陈长山,眼神左右躲闪,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
陈长山也不多说,进屋搜出了昨天交给李氏的钱袋,掂量下已不足五十两,但也少的不多,便不再计较,领着陈冲扬长而去。
路上陈长山问过陈冲,为什么李氏让他去打水他便要去,完全可不作理会,等周立回来后告知他,以周立为人应该不会再让这种事发生。
而陈冲的回答却让陈长山大吃一惊,陈冲大致意思说是周立需外出干活,久不在家,家中大小事物都是李氏做主,如若今日不听她言,恶了她,往后便要吃更多的苦头,半载可是不短,有的是机会。
陈冲这般心思早熟,跟他喜欢读书有很大的关系,自从学会认字读书后,无事便看些闲谈杂记,江湖轶事,看到高兴处,还会手舞足蹈,兴奋大叫。想来是在书中读过类似的故事,才能想的这般多。
经过此事后,陈长山也无时间再想别的办法了,便决定带着陈冲一起进山,只要自己多加小心,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山林中一块平坦之地,祖孙俩生起一团篝火,就着山泉吃着干粮。
陈冲看着老人渐渐斑白的头发,暗暗想道“明日定要坚持多走一段路程,这样爷爷也不用太过幸苦了。”陈冲虽然大都是被陈长山背着,但因年龄幼小,山中又无道路,到处都是坑洼,早已颠簸的浑身乏力,
此刻吃完东西,便靠在陈长山腿上沉沉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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