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江南甄家图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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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治二年二月初二日拂晓,收到贾政派家仆送过来的家书,得知荣国府的麒麟儿、贾母的心头肉——贾珠病殁了。
贾敏想到曾经未嫁时,政二哥哥对自己的好,一时悲从心头起,竟在花厅里对着林家账目嘤嘤哭泣了半晌,直到把漂亮的凤眸都哭红肿了。
林如海下衙回来见贾敏这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样子,自是心疼得不得了,将娇俏的贾敏搂入怀中百般劝慰,她才渐渐地止住了哭泣,夫妻二人低声一合计,
就决定带着年方六七岁的小女——林黛玉,星夜从扬州盐道任上,一路舟车劳顿地赶到金陵城,一则祭拜亡父——贾代善,二则参加贾珠入葬金陵贾氏祖茔的葬礼,见见许久未见的娘家人——政二哥哥。
三则,半年前,贾敏才滑落一个快要成型的男胎,心里郁结苦闷,正好来金陵祖地散散心。
弘治二年二月初五日傍晚,林如海一家人紧赶慢赶,终于是先贾政一天赶到了金陵城,入住了金陵城最文雅、最别致的酒楼——闻翠居。
不想,这闻翠居乃是江南甄家的产业,
翌日,江南甄家的家主——甄应嘉,得了闻翠居掌柜的奏报,念在贾、甄两家乃是世交,
林如海又是荣国府的东床快婿,他岂有不尽地主之谊之理?
但,前日倭寇袭扰金陵钟山大周太祖高陵,将钟山西麓的金陵行宫劫掠一空,倭寇离开时又放了一把大火,将它给烧了个干净,
作为金陵城品级最高的官员,甄应嘉主动将自家的宅院让了出来,作为大周朝太上皇的临时行在,
除了甄老夫人并几个女仆,一家人都搬进了闻翠居临时小住。
闻翠居本有三层楼,第一层作为散客食堂、厨房、仓库,
第二层隔断了多个独立的小空间,当作雅间,
仅供文人、墨客、仕子小酌聚会,里面装饰考究,充满了浓郁的诗情画意,
还在入口处的房门上,挂了一个朱漆金字牌匾,写上雅间的名字。
第三层作为客房,供有身份的旅客居住,里面装饰华美,望之令人忘俗。
这日午时初刻,甄应嘉在“茗翠阁”雅间设下两桌酒席,中间用一道翡翠屏风隔开,宴请林如海一家子。
甄家的人丁颇为繁盛,甄应嘉膝下共有三女一子,皆是正室甄夫人所出。
甄家大小姐名唤甄雪琴,嫁给了宁国府三等威烈将军贾珍为妻;甄家二小姐名唤甄雨琴,现嫁与北静郡王水溶为妃。
甄家三小姐名唤甄探琴,年方八岁,待字闺中,尚在家中读书、认字。甄家的独子名唤甄宝玉,月前才在府中过了七岁生日。
年约四旬的甄夫人,风韵犹存,略施粉黛,领着一双儿女在里间同贾敏母女叙话。年纪四十有五的甄应嘉,陪着林如海在外间喝酒、闲谈、相互试探。
原来,这甄应嘉有一胞姐,名唤甄应美者,早年选入宫中为妃,虽身受太上皇宠爱,但却一直未有嫡亲子嗣傍身,
百般求得太上皇恩准,收当时年幼丧母的十三皇子、忠顺亲王张有德为养子,从小将他抱在身边抚养长大,如今已是双十年纪了。
眼见太上皇日渐病愈,收拢军权,四处拉拢大周四王八公开国勋贵一脉,几乎将刚刚登上大位的弘治皇帝给架空了,
是以,张有德暗自起了不该有的心思,一双眼眸死死地盯上了,弘治皇帝屁股下坐着的龙椅。
甄太妃自是早已察觉养子的心思,同甄老夫人、胞弟甄应嘉、苏州织造甄应德一商量,觉得此事大有可为,
于是,他们就以帮助贾元春成为大周弘治皇帝的妃子为噱头,忽悠贾母和贾政夫妇上当,几乎将荣国府的公中都快掏空了。
作为荣国府的东床快婿,姑苏林家不可避免地受到了荣国府的连累,贾母也从贾敏的手中借了不少银子,用于运作贾元春为妃之事。
林如海乃是弘治皇帝初登大宝开恩科,而亲取的一甲第三名,钦点探花郎,始授翰林院修编,不一年升兰台寺大夫,
年初时,又升扬州盐道道员,统管江南盐务,是为弘治皇帝的钱袋子,仅次于王子腾的心腹重臣。
林如海倒没阻止贾敏将林家的钱财借给贾母,只当贾母及贾政夫妇运作贾元春进宫为妃,乃是向弘治皇帝靠拢之举,对贾、甄二府私底下的龌龊交易并不知情,
若不然,以林如海的才学和过人的政治智慧,他早就会发现江南甄家、甄太妃、以及忠顺亲王张有德的狼子野心了,
也不至于,将来让贾敏遭了甄家的算计,心力交瘁、羞愧难当、自觉对不起林如海和姑苏林家,而仙逝扬州城了。
在金陵府衙被夏杰放过的贾雨村,惊魂未定地回到了闻翠居,本打算向他的东翁——林如海,
禀报夏杰晚些时候要来拜访贾敏的事儿,顺便同林如海套套近乎,好抱大腿,谋求将来起复做官。
贾雨村找了一圈下来,也没发现林如海的踪影,听得林如海的小厮说,金陵省体仁院总裁(又名学政,管一省科考之事,被江南读书人视为座师)甄应嘉,在楼下宴请林如海,
贾雨村暗自思量,这是个好机会,天下人皆知甄老夫人乃是太上皇的奶母,现在太上皇就驻跸在甄家,如此进水楼台先得月的机会,贾雨村岂可放过?
得到确实消息后,贾雨村匆匆进了自己的小房间,换上一身干净的青色儒衫,下到了二楼“茗翠阁”的雅间,说明来意后,自有守在门外的林家小厮“嘭嘭”敲响了房门。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正当甄应嘉引导林如海,话题就要进入正题的时候,门外骤然响起了敲门声,“老爷,贾雨村先生求见,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禀报给老爷知晓。”
林如海听出正是他的长随——张子墨的声音,连忙将刚刚举起的酒杯,又放回了桌面,满含歉意地看了眼对面的甄应嘉,双手抱拳道:
“甄兄,失礼了!”
甄应嘉故作大方地摆摆手,捋了捋颌下的三寸短须,笑道:
“无妨,林贤弟请便。”
言毕,甄应嘉就将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眸子里一闪而逝的阴狠,被宽大的袖子遮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