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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无寐,无寐,门外马嘶人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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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不怀疑襄渠的奢华,也从不怀疑襄渠仿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国力。即使一力抗击两国,多次恶战之后,整个皇城竟也能一派祥和。

我跟着景烨来,在殿里也未曾掀起什么波澜。景烨已告诉我,仆人婢女早已被他换了血,大都是他的人,只是保不准有几个鱼目混珠,所以还是小心为上。

进了宫,我如今便不再是潇湘。如今的我是南篁民间女子,被二皇子看中带回襄渠,更名南姬。景烨先去面圣复命,把我留在殿内。

“你先前劫了我的法场,有没有付出什么代价?”临行的时候,我问景烨。

他笑了笑:“你不必担心。这场合作南篁才是主动方,无论我做什么,这仗他都得打。南篁比谁都明白,若是我们当真打退了楚睢和邬葭两大国,那一统真的就不过是早晚了。”

我心中还是有所不安,但还是被景烨按了下去:“潇湘,我本就欠你良多,如今更还要委屈你在皇宫待上一阵子。你不用操心,若堂上真的闹起来,我亦有计。”

景烨低头似乎思索了一番,从腰间抽出一柄匕首:“这个你先藏着,以防万一。”

我只有点头,接过利器,目送他的背影。

习惯了一个人扛着一切,孤身在楚睢,独自来出嫁,只身往南篁,就算在襄渠,也都是我护着景烨。到了今天我还不敢相信,兜兜转转我竟然又回到了这座奢华的宝城,竟然又再次见到了我原以为已死无葬身之地的他。

我也不敢相信,一直被我护着的苍白少年如今也已恢复了神志,转头来护我。

我忘不了,忘不了我跪在法场的绝望,更忘不了纵马而来的身影。好像是一场梦,一场喜忧参半的梦。如今我回望我的人生,竟然看不到一点光亮。唯一让我还能看得清路的,就是景烨那双明净的眸。那一眼,魂牵梦绕,再不能忘。

我不知道应该如何形容自己这样的复杂的情感,好像是鸟儿和天空,又好似浪花和浅滩,相依相存,却若即若离。从我握紧景烨递过来玉佩的那一刻,我就深切地知道,如今踏上的这条路,已经再不能回头。可是,如今我已奔腾过千山万水,经历过无数绝处逢生,到了最后骤然勒马,竟然发现我再次一无所有,从来一无所有。

我又回到了开始的地方,坐在殿里,用着一个新的名字,周围的人忙忙碌碌,无力感一下子淹没了我。我痛恨这种感觉,我想要做些什么,却什么也做不了,一切已不在我的掌握之中。

窗外的夕阳已然落得差不多。入夜后的襄渠依旧灯火通明,星辰化作细雨,弹碎在青石板的缝隙里,打得门前的灯笼忽明忽暗。我想要等景烨回来,却又觉得有些可笑。就算他回来了,也不一定会来见我,也没有理由会来。

我坐在偏殿卧房,眼前模模糊糊,睡意朦胧之间好像又回到了新婚之夜,我戴着红盖头,傻傻地坐在简陋的洞房里,透过缝隙,看见零星的火光,等着我的夫君为我掀开红盖。

最后好像是我自己把盖头掀了,回头这才见到了已经沉沉睡去的景烨。

我想着想着,正昏昏沉沉地要睡去,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闹。

“都站好!”

我皱了眉头,这毕竟是在皇宫,还是二皇子的殿宇,怎么有人敢喧闹擅闯?难道景烨那边出了事?

我心中一紧,手里已将面纱系好。外面的声音好像是远了,下一刻我的大门却被轰得踢开,伴随着几个丫头的尖叫,冲进来两个侍卫模样的人,手中提刀:“这大殿还真是金屋一座……”

我装作惊惧不已,手却已滑进枕下,将景烨先前给我的匕首藏进了袖口。

“走!”我的胳膊被用力抓起,整个人被拽进院子。身后那侍卫将我我地上一掼,我便顺势摔倒在地,雨水浸透了我的衣裙。

我抬起头,才发现院子里到处都是人,还有人不断被抓出来,扎成一堆的仆婢尖叫声不断,一片混乱。

我暗自攥紧了手里的匕首,雨水淌落在我的额发上,却见纸伞下一白衣男子手打玉骨扇,款步从无屋檐下走出,伞沿微抬,雨便如碎玉般断线而下,映射出那张熟悉的面孔。

遥遥相对,我眼前却看不见那一身雪白,只能看见满目的猩红,看不见公子如玉,只能看见戴着笑脸的恶虎。我抬起头,那张脸却从来没有变过。

是四皇子。

今日看来是不能善了了。

“人可都齐了?”四皇子的声音不大,我却因习武能听得清清楚楚。

旁边执伞的护卫答:“都齐了。”

四皇子似乎满意地点点头,低了低眼,突然抬脚踩在地上一老仆的衣服上,那老人一动也不敢动,任由他剐蹭掉鞋子上的泥巴。

“怎么越擦越脏了呢。”四皇子好像是笑了,把腿收了回来,回头又与身旁人道,“去把东西抄了吧,他翻身无望。”

我心一凉,整个人如坠地狱。

旁边猛然又是一扇门开,一个蓝衣少年披着大麾,带着身后一众冲进院子,纷纷拔剑。蓝衣少年抓着伞柄,雪亮的刃照着他的眼睛,瘦长的身影几乎撑不住那身衣服,站在雨夜却仿若一道闪电,盖过满天星斗。

陌颜冷道:“四殿下,您若是再自作聪明,莫怪我不手下留情。”

风骤然吹起,雨势骤变,洒透了陌颜的大麾,也泼过了四皇子的前胸。

四皇子收了扇子,嗤笑一声,抬脚把身边的老仆踢开,大步流星,手腕一甩,宝剑出窍,破雨而出:“世子这是说的哪里话?本王为父皇分忧,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外姓人置喙?”

“你莫要高兴得太早。”陌颜向前一步,毫无保护的胸口就对上了对方的剑刃,“你缘何断定二殿下有去无回?究竟是为陛下分忧,亦是为了他人,你心中最明白。”

四皇子终于大笑:“我缘何断定?老二刚愎自用,急功好利,不分轻重,眼高于顶,未曾结盟先结仇,你还指望他全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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