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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井底引银瓶,银瓶欲上丝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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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赶回去欲下悬赏令,将这个人找回来,却被陈太守斩钉截铁地拒绝了。我去看他旁边的胡刺史,他也面有难色。

我强忍着怒气,耐着性子问他们是为什么。

陈太守不说话,胡刺史也不说话,最后还是县令开了口:“殿下有所不知,此时确实不是下悬赏的好时候。我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稳下他们,这几十张告示贴下去,整个街坊还不吓得沸起来?到时候又找不到人,就不好收场了。”

“这又并非什么杀人命案。”我正说着,却想起这确实是和五年前的命案相关,于是顿了顿,转了话锋,“即使是命案,告示上也大可以只字不提,只说知情不报。”

县令摇了摇头,张了张嘴,又闭上了,似乎不知从何说起。

下面有个吏官便接过话头来:“殿下,大多数的百姓不识字,只晓得有抓人的告示,有流窜的犯人,这样闹得人心惶惶,利大于弊,是毫无用处的。”

他低着头退下去,我望着面前缄默不言地三人,只觉得怒火往头顶撞,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三咽才勉强压了下去。

如此,他们讲得头头是道,有理有据,我倒是多管闲事,多此一举,扰乱人心,不会做事的人了?

胡刺史见我的脸色实在不好,便急急加了句:“倒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只是要悄悄地做。下官这就去多安排几个衙役日夜巡逻,人人都过目一下画像,熟悉一下特征,看到形迹可疑相像的就立刻押回来,殿下意下如何?”

“这样要能抓到人,我这公主就让给你们做!”我讥道,实在也懒得同他们废话,转身离去。

他们大概确实是觉得我多事,去接五年前的案子,也认为得不偿失,连贴个告示也不愿意。

说来也可笑,衙门里这样多的人,能站满一个大院子,可这下却是得完全靠我自己了。

这个公主,做得真是比县令下面的一个半大的狗腿小吏还不如。

我回到房中,红穗为我送上茶水,好不容易才将胸口那团火给浇灭。

外头有个人影,我示意红穗出去看看,她去毕回来,却报出个我怎么也料不到的名字来:“殿下,黄大人求见。”

黄锃?

我皱了皱眉头。

自从离开粱州后我便再没有和他交谈过了,他就算再蠢也该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皇帝的走狗,成日写告密信监视我的人,我难道还有要和他谈的必要么?

“让他滚。”我重重将茶杯砸到了桌上,想起在粱州险些命丧黄泉的那夜,火又往上撞。

我着实这几日并未见过黄锃,也不知道他在捣鼓什么,而且近日周明世也没再截到他发回皇宫的信。

他在做什么,我根本不想知道。

红穗应声去回话,谁料外面的黄锃却急了,在外面喊了起来,那高壮的影子立刻就矮了下去大半截,大概是跪在了地上:“殿下!臣有要事禀告!殿下大人不计小人过,且容臣相诉。”

我的火好不容易被压下去,又被点着了。

他这是自己往火里扑。

我用力捏着茶杯,只想要把人押进来臭骂一顿方能解心头之恨,身上之前受伤的地方又开始隐隐作痛,烧灼着我的皮肤,刺着我的心口。

我向半个身子进来,等我指示的红穗递了个眼色,她便将人带了进来。

几日不见黄锃,他跟去黑炭里打了个滚儿似的,估计是去帮忙挖渠通水给晒的,一双眼睛倒黑白分明,黑的乌溜乌溜,白的贼亮贼亮。他一进来就扑通跪下了,不断地磕头:“罪臣黄锃叩拜殿下,请殿下安。”

这出倒把我闹糊涂了。

在我记忆中黄锃似乎不是这样的,虽然他先前也对皇室表现出绝对的忠心,但今日却有些反常。

这头砰砰响,都快要把脑壳砸破了,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子,竟有点要开始泫然欲泣的模样。

我只感觉背后一阵发毛,从头刺到脚跟,一肚子骂人的话都硬生生吞了回去。

“殿下!臣有罪,臣当日着实不该杀那姜州牧,弄得他什么事都没解释清楚,留下一堆谜团就尸首异处了。”他痛悔道,整个人憋红了脸,像是下刻就要大哭一场。

“哦?”我回头去,可又实在找不到什么称手的家伙立威,只好再抄起边上那茶碗,再重重砸在桌上,“难道不是本宫的好父皇叫你灭口的么?”

黄锃愣了愣,脸色立刻就变了,不是羞愧,却是痛心,两条粗眉毛拧巴在一起:“殿下竟然到如今也不信臣么?不信臣,连陛下不信么?”

“陛下对公主殿下用心良苦,臣都看在眼里。难道有小人挑拨离间么?”

他在那里顿足捶胸,我却忽然不知该说些什么,像是有人抽走了柴,什么火都烧不下去了。

黄锃还被蒙在鼓里,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我怎么能将怒火撒在他的身上呢。

他也只不过是个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忠心耿耿的人罢了。

“你走罢,不要再来了。”我叹。

黄锃猛然像是被雷劈了一通,整个人都战栗了起来,又开始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

他看起来就像是要死谏的大臣,如果我赶他走,便一头磕死在地上:“殿下!臣自从犯错后便茶不思饭不想,几番盘查,终于给臣发现了一件事——账本没有记录的原因是,那些银两根本没有到过粱州!”

我扶额,我也极佩服自己,这个时候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月余前我就知晓的事情,他竟然才反应过来。

他见我笑,急得抓耳挠腮:“臣……臣发现此事后,便再也忍不住,亲自派了信人去隆,阜二州走了一趟,均有账册记录,殿下来户楠也曾经过这两个地方的。这不问还好,一问竟给我那亲信问出个惊天大秘密。”

“阜州首城有个老账房先生,手不太干净,在放置整理的时候顺手捞了一块,藏在袖子里,出来一看,竟然是块又黑又硬的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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