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章 四十七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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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宏垂首不言,嗳声浅浅。她实在不知该如何开口!要她如何狠心拒绝或者伤害这般深情之人呢。
一眼万年,青梅竹马,少年相许,患难夫妻!
“肖劭朗”这个名字,早在十七年前,就已刻在她的心上。他,终究是与赵栩不同的……
肖劭朗看她低头浅叹,欲语还休,猜想她定有什么要紧事瞒着他,不愿他涉险。但她不说,自己也不能强问……
“你可愿去开封府?”易宏缄默许久,思索想定才开口,“那里西临唐门,南近漕帮,自古富庶,南滨水患、北域粮荒都离得很远。石亮也安守许久,绝对能保你安全。你可愿前往?”
“但那没有你。”肖劭朗握住她的手,将她扶到自己身旁坐下,看其欲言又止,苦笑道,“我有鹤府,已能自保,你无需替我担忧。虽然,我自知鹤府不能与你多年驯养的影卫相较力量。但你要相信,你若有难处,我定可以……”
“懿卿,你怎么还不明白!”易宏蹙眉打断他,深深叹道,“你和易宁都是我的弱点,又过早地曝露。只有你们不在,敌人握不住我的短处,我才能放手一搏!易宁已然离开应天,你呢?你什么时候走?”
肖劭朗听后愣了片刻,低声问道:“宁儿已经走了?那你身边更需帮手啊!”
你不给我找麻烦就已经算是帮忙了!易宏偏头翻了个白眼,在心里小声嘀咕。
“更何况,你原本也准备安排我接近吕家二小姐……”肖劭朗看她眉头越蹙越深,不知是不是自己说错了话,他的声音也愈来愈小,细若泣音。
“什么美人计、苦肉计、连环计都不用了!”易宏喝道。这些计策若她还有十年寿数,定会好好使用,慢慢折磨敌手。可是眼下……她真的等不起了。
“是因为沈浩然掌握了你盐行的证据吗?”肖劭朗试探性地问道,“他之前给我看过几份易宅名下庄园、店铺私调官船……”
易宏摇了摇头。沈浩然查之不过皮毛,她既算知道也从未在意,自然不会因为这个让肖劭朗与易宁匆匆离开。
“可是我位职礼部,就算申乞调往地方,也该是福宁附近,也好占个奉养老父的孝义名头。若是说调往开封府,会不会显得太过突兀……”肖劭朗再次拉住易宏的手,看她如此懊恼,自己却帮不上忙,也是心疼不已,只能顺着她的心意徐徐劝慰,“如果你一定要我走,不如我就去福宁?那里比邻多港,我也好在水运上帮帮你。”
“我要运的东西差不多都已经运到了。何况赵璋就是准备从水路逐步封锁易宅。你若去福宁替易宅放水,不是去送死吗!”易宏怪肖劭朗不知保重自身,狠狠拍他手背一下,白了他一眼,抱胸闭目思忖出路,不愿再搭理他。
肖劭朗却笑了,星眸弯若弦月,粼粼星光中尽是温柔缱绻。他伸手轻轻搭上易宏的瘦肩,见她没有反对挣扎,长舒一口气,微笑道:“如此……我不若还是待在礼部,虽是六部中实权最弱的机构,但好歹位处中枢,消息灵通。”
这个傻小子怎么还不明白,易宅难不成还缺他一个探子就全盲全瞎不成?易宏蹙眉长息,没有回答。
肖劭朗仔细观察着易宏的反应,搭在其肩头的手缓缓用力,自身慢慢倚上前,让她徐徐倒靠住自己的胸膛。他唇边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双臂逐渐合拢,欲将她抱在怀中。
“还是说……卿卿希望我去三省哪部?”肖劭朗偏过头细细闻着她发间清香,斜目看她面上似有倦意,压低声音如哄其入眠一般,轻柔问道,“天快亮了,卿卿困了吧?在为夫这里暂歇片刻如何?”
“你想干什么?”易宏倏地睁开眼,枕着肖劭朗的肩头昂首挑眉问道。
“我……”肖劭朗被明亮狐眼瞪得莫名有些尴尬,略怔片刻,嫣唇微蠕支吾,猛眨着好看的眼睛,尴尬笑道,“我能做什么……”
“肖劭朗,”易宏侧侧身,抱胸靠在肖劭朗的侧颈,纤指戳戳他胸膛,眯眼声声质问,“你扣了我的人,刻意找我麻烦,还口口声声说帮我?”
“你不准我去易宅嘛……”肖劭朗委屈地低下头微嘟嘴,声音柔绵地哼哼道,“人家想你……”
“那你就抓青颜作饵,诱我前来?”易宏直起身斜睨肖劭朗,轻声笑道,“而且咱们昨天才见过啊!”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嘛……”肖劭朗抬起玉白大掌,纤指卷住易宏的衣角,攥在指尖轻轻拉动,微微抬首,如渊深眸看向易宏,娇白面上略显羞怯,抿唇气声笑道,“而且我知道,卿卿定也是想我的。嘻嘻……”
“肖劭朗,”易宏起身冷笑一声,单腿蹬着榻边,似微嗔道,“我看起来很闲吗?你能不能让我省省心?你不是要留在应天吗?你不是喜欢抓人威胁我跟你见面吗?好啊,你爱怎样就怎样,我要是再管你,我就跟你姓!”说罢,轻踢床榻一下,转身便要走。
“你本来就该冠夫姓嘛……”肖劭朗垂头小声嘟囔。
“你说什么?”易宏怀疑自己再次幻听,这肖劭朗什么时候敢跟她叫板了?她即刻回转,单手捏住肖劭朗洁白柔软的下颌,欺身上前,狐眼紧盯,挑眉审视。
“我……”肖劭朗被她这一下也弄得莫名有些紧张,可转念一想,面前这位俊俏的公子哥可在六年前就已是自己的美娇娘了。既是自家娘子,她凑这么近,摆明是想给自己机会……
肖劭朗隐下邪笑,直起身掐准时机,抬首便吻了上去,星眸迷蒙却见狐眼微怔,单手抚住她柔软的长发,迫使唇间温润更紧密地贴合自己。
许是被形美璀璨星眸蛊惑,许是他发间淡淡的龙涎香让人疏解安心,暗夜里微微闪亮的狐眸渐渐合上,易宏原推拒的劲道也被越来越甜润的呼吸慢慢卸尽。
纤白长袖挽住如柳蜂腰,缓缓将她带入温暖的怀抱。
待易宏短暂地吸到新鲜空气,回过神来时,她早已猝不及防地被肖劭朗抱到榻上。而那蛊惑她的罪魁,正将围帘从帐钩上迅速放下。
易宏见状第一反应就是将装有夜明珠的香囊抓起,扔到枕下,让原本就昏昏瞑瞑的室内瞬间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她快步上前,坐靠在枕上,故作镇静地清了清嗓,踹了榻边肖劭朗一脚,险些把他踹下去,刻意调转话头:“重明、重瞳呢,他俩不是凌兄留给你,随时护卫你的安全吗?今日怎、怎么不见他们?”
“重明扮作我的模样准备上朝去了,重瞳自然要去处理这府间事宜,不能让任何人打搅我与娘子团圆。”肖劭朗笑着揉了揉被易宏蹬痛之处,即使现在他看不到易宏,也能凭其逐渐口吃的声音辨其方位。
“娘、娘子?”自己不是已经说过要与他和离吗?易宏正想反驳,却见黑夜之中,一袭白衣的肖劭朗正自顾自解着外袍。
“你你……”易宏听力虽减,但视觉犹在。她本就拥有明察秋毫的狐眼,又因幼年继承慧灵道人深厚内功,视力变得愈加明晰。既算在黑夜之中,仍旧如秉烛一般可视人、物。
现在,一个倾慕十多年的美人端坐身侧,如漆黑发半披雪色宽肩,昏暗夜色仿佛为他遮上一层薄薄青丝幕帘,使其更显几分妖冶魅惑。尤其是嫣红唇边那一抹似笑未笑的俏皮弧度,配上少年不敌的粼粼水睛,活像戏本中传说的狐仙化人。
“为夫……好不好看?”肖劭朗轻轻放低音调,如妖类惑人一般,飞眼浅笑。
易宏立刻撇过眼,在心底嘟囔了一句:奇了怪了,他怎么知道我在看他?
“这世上恐再难找到胜过为夫的人间绝色了吧?”肖劭朗将手中衣衫凭直觉抛向黑暗处,果然听到挥袖遮挡之声。他奸计得逞一般微微低笑,这样,就能在黑夜之中断定娇妻方位了。
易宏刚将飞挡在面上的衣物扔开,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肖劭朗一把捞过腰肩,紧紧相拥,按在榻上。
“切,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易宏红着脸侧过头推搡,刻意岔开话题缓解愈渐加快的心跳,“你这么瘦有什么看头?人家六块、八块腹肌的我都看过好吧?”身为二十一世纪的成年人,易宏看过的电视剧中小鲜肉哪一个不是精心勾勒的好身材。虽然容貌、肤质肖劭朗可谓是世间少有,但身材比他俊朗的,易宏当真是看得太多,甚至有些审美疲劳,倒是肖劭朗这般宽肩细腰的“小妖精”……更合她的胃口!
想到自家相公,易宏忍不住嘴角自豪的笑意。
可肖劭朗却一脸醋劲地抚过她的侧脸,迫她与自己对视,散乱的青丝遮住他的半面,使得星眸略显几分凶狠,他的嗓音亦带沙哑沉郁,道:“不许在我面前提其他人,男人女人都不行!”
还不待易宏有何反驳言辞,肖劭朗又再次霸道吻上,连喘息拒绝的机会也不留给易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