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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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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十里坡翰墨轩在漆黑夜幕之中忽而焕亮门前灯火,仿若沉寂已久的猛兽突然眨眼。

掌事闻声赶来,接过小厮手中的衣服,端捧上前躬身行礼,恭敬道:“公子漏夜前来,可是有要事吩咐?”

易宏冷眉一凛,走进后院柴房,漠然打开机关,拿出玲珑容臭中的夜明珠,先行跃入暗道。

掌事不敢多言,抱着衣物,打开火折子,在机关即将关闭之前快步一跃紧跟而上。

“我的赤足信鸽可还安好?”易宏沉音走在前,冷淡的语调似有几分怒意。

“自您上次传令说这附近出现海东青,奴便再也没有让信鸽飞出过这深谷,鸽子一切安好。”掌事不知自己是何处做错惹得这位祖宗轻言怒目,只得小心回禀,不敢有一丝疏忽。

“翰墨轩隐于山间断崖处,看似安全,就是你可以酣睡的理由吗?”易宏单脚侧身点地,避免触发暗藏的机关。

沉冷的苛责让掌事一瞬醒悟,定是自己面上的睡痕显露松懈之意,错让易宏以为自己没有用心办差。掌事忙跟上解释道:“奴知错,乞请公子……”

易宏止步转身拿过衣衫,悠悠打断他:“不许人来打扰,回去告知小公子,我闭关几日,不必来寻。”说罢,转身便走。

掌事不敢出一言以复,拱手行礼送别,看他独自一人消失于密室长廊转角。

风雨渐弱,天色还尚未大亮,翰墨轩的掌事便已赶至易宅禀明情由。

“闭关?在翰墨轩吗?”担心得一夜未睡的易宁闻此一跃而起,蹙眉道,“兄长淋了雨,身子可有伤损?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回小公子……”易宁这一番话问得掌事尴尬不已,因为易宏根本没有任何交代,他期期艾艾地回道,“长公子……没有……奴……奴不知……”

“不知?”浩鹄上前单手拎住掌事肩领,怒而呵道,“糊涂东西,这些你都不知,公子留你做什么?”

掌事一脸委屈道:“公子来时面色清冷似有怒气,奴不敢提一字半句恐惹他不快。再者,公子闭关之事一向秘密,并非奴刻意疏漏不言啊,统领!”

“罢了罢了,”易宁制止即将发作的浩鹄,叹息道,“别为难他。兄长若想做什么又岂会让他知晓呢!咱们耐心等待就是,若是三日后他还不回来便派影卫去寻。”

众奴齐齐行礼应曰:“是。”

“公子,”一青衣小厮立于门前行礼请道,“沈公子求见您与长公子。”

“沈浩然?”易宁一时错愕,这样早的天色,他来做什么?

“是,沈公子还带了媒婆、聘书、好几车礼物呢。”小厮照实回道。

沈浩然这是要提亲啊!屋内众人闻之皆是一惊。

他此时来,易宁也不能以兄长身体不适为由推拒不见,毕竟青鸿一会便要以易宏的身份前往朱雀书院继续马赛。姐姐留着他也还有用处,总不好这时就直接伤了彼此颜面……

“带沈公子前厅用茶,但是其他人不许出兰晓风的门!”易宁叮嘱道。

小厮领命告退。

“你先回去,若有兄长消息,即时从暗道通知我。”易宁转身对翰墨轩的掌事吩咐。

“是,奴告退。”掌事转身离去。

“浩鹄,带青鸿前来,与我同去前厅会客。”易宁道。

“公子,当真要见吗?”浩鹄正欲进言却被浩天拦下。

“易宅不能失礼,”浩天捂过浩鹄的嘴,揽肩将他推出门外,蹙眉示意道,“公子定有良策,你按吩咐行事便可。”

浩鹄明白兄长不想让他过多顶撞主上决策之意,狠狠叹了口气,快步离去。

约一刻余,天色渐亮。

前厅枯坐饮茶的沈浩然听闻众人脚步声,起身拱手相迎,爽朗笑道:“私心切切,搅扰易兄安睡了,抱歉抱歉。”

“沈兄客气,请坐。”青鸿装扮易宏模样拱手回礼,与沈浩然、易宁一同落座,众奴一旁立侍。

青鸿浅笑应道:“近日夜间连连大雨,商旅不行,沈兄的货运正是当务之急,怎的尚有空闲,一大早便亲临我易宅?”

“生意好坏既是天命又靠人为,急也是徒然。终身大事,才是在下眼前最重要之事。”沈浩然笑道,“我与您家少主寯羽相识已久,互生情愫,故贸然来此郑重提亲,还请易公子看在我们两情缱绻的份上,原谅在下的冒失。”

沈浩然侧目以示,他身旁侍候的灵儿便从袖中拿出赤红绸本双手递上。

“这是礼单,”沈浩然起身深深揖礼,又道,“我与羽儿情谊深厚,不可分割,已互托终生,愿相守此世,永结为好。小生在此恳请易兄成全,吾定真心待她,事事以她为重,护其如绝世珍宝。”

青鸿看了一眼易宁,授意依计并未一口拒绝。他将礼单打开粗粗浏览,慢慢合上递回,客套地微笑道:“我与沈兄赌约未见分晓,这姊妹婚事先放一旁,想必爱重小妹的沈公子……也不急于一时吧?”

“我愿三书六礼相聘,一生相约寯羽,自是不论多久都可以等。只是……”沈浩然接下礼单,退回座上,深深一叹,“昨日燕王对待易宅态度众人明鉴,在下实在担心……”

“燕王如何是燕王的事,”易宁道,“姐姐的性子沈兄清楚,她若不肯,就算天神鬼魔亦无法使之动摇。”

“是,”沈浩然点点头,收好礼单,又道,“羽儿前日赛马中伤受惊,我悬心愁虑,想见她一面也好安心,不知可否?”

青鸿与易宁相对而视,微颔首,青鸿回道:“小妹在赛场之上受辱被惊,如今在城外别院中调理身子,太医叮嘱:必须静静安养。我们为了她身心着想,恐这几个月都不方便安排外人……贴心如沈公子,自是能够理解成全的。”

沈浩然见求亲不成,求见亦失败,心底有些懊丧不悦,与其再闲聊应付两句,便起身带人离去。

送走沈浩然,易宁还未喘口气,就在云岭阁见到了刚刚病愈即着急来此的肖劭朗。

“易宁。”肖劭朗由重明扶起,捂着胸口微微喘息,苍白得毫无血色的面容,使他看上去微弱得似方从地狱归来的浅薄魂魄。

“小心!”易宁扶起摇摇欲倒的肖劭朗,竟无意中发现他双臂之上尽是密密麻麻的红色小圆点。易宁知道,那是血滴子补血之后留下的痕迹,只是他身子这般孱弱怎么也强撑着来了。

“卿卿呢?我问了满宅院的人,竟没有一个知道她的去向。”肖劭朗握住易宁搀扶的手,锆白面上一双桃花眼赫然泛红,他捂着前胸,仿佛忍耐着巨大痛楚,说话气息忽重忽轻,蹙眉疾急道,“我从剧痛中醒来,卿卿定是受了重伤,她在哪?我要去看她!”

“剧痛?”易宁一时困惑了,肖劭朗怎么通过自己受痛,便断定姐姐也受了伤呢?

“情人蛊雌随雄定,若是中雄蛊者伤痛,中雌蛊者也能感受得到。”重明见易宁一脸茫然,蹙眉解释道,“公子刚刚醒来便受痛难耐,一定要来亲自照看易少主。我等力谏不住,重瞳都气走了。小公子,你若是知晓就告诉我家公子吧,别让他再牵肠挂肚……”

“懿卿,不是我不说,”易宁扶他坐下,想了个理由,暂时安抚道,“兄长正在闭关,已到了关键时刻,你我真的不该去打扰。若她再有丝毫伤损……你与她的性命还要不要了?”

肖劭朗闻言皱眉沉寂片刻,倏地泪落,自嘲般苦笑道:“是啊,我这样的人,只会拖累她。她大抵……也是不愿意见我的。”

“你是她心中挚爱,她怎会刻意躲着不见你。”易宁不忍他猜测自抑,思虑片刻,还是告知了他真相,“姐姐……已经知晓所有事了,献血、割肉、炼药……她什么都知道了。”

肖劭朗瞪大双眸,回首狠视重明。吓得重明连连摆手,赶紧解释:“不是我,公子,真不是我。我发誓一个字都没说!”

“那就是重瞳!”肖劭朗渐渐握紧双拳,气得额间青筋暴起,怒喝道,“他以为养了我,照顾我长大,就有资格置喙主子的事了吗?六年前就是因为他多嘴挑事,才气走卿卿,如今又……”

“怨怪不得旁人!”易宁厉声打断道,“你若爱惜自己,我们又何苦百般为你圆谎,你以为欺瞒姐姐,我们内心就好受吗?你以为知晓真相之后,姐姐就能安然无恙的承受一切愧悔痛楚吗!”

“我……”肖劭朗被斥得语塞,他也从未想到,隐瞒,会是一种更深的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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