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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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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家小姐如何?”赵棣端坐太师椅,饮茶问。

小厮拱手行礼曰:“太医说其左臂脱臼,现已正骨,养个三五日也就无妨了。只是……受惊太过,怕是要静养一段时日。”

“静养?”赵棣放下茶杯,略略蹙眉,道,“要养多久?”

“这受伤惊惧是心病,总要修养几日方能痊愈。”小厮谨慎回答。

“也罢,”赵棣又问,“那两只畜生呢?”

“当场就死了,”小厮皱眉叹息,“孟家的白马连脖子都撞断了。”

“令仵作细细查验。”赵棣沉吟片刻,“今日还有两场未比……把马厩中所有的马匹查验一遍,草料和水源也不许放过。”

“在开场之前,王爷不是已经去过马厩查验吗?”小厮见赵棣不答,只好轻声探问,“要不要查人?”

“沈浩然原为明日次场,本王特意安排他今日与易寯羽对战,本想用孟黎挑拨二人关系,此两府若是结成姻亲盟约就更不好把控。只是没想到这个孟黎如此不堪大用,被激了两句,便纵马撞人。”赵棣纤指缓缓敲击桌面,若有所思般徐徐道,“只是,易寯羽的马为何会突然发狂,腾跃不止?”

“王爷说孟黎是被人激怒才以马撞人?可是……在现场只有易家小姐与她说话,也无人听清内容啊。”小颜站在赵棣身旁俯身轻声问,“您是怀疑易家的那匹棕红马停驻朱雀书院时被人动了手脚?”

“易家的马在开赛前三天就运进了朱雀书院。膘肥体壮,高大隽秀的大宛驹在各家众马里实在扎眼……易家这么做就像把捕兽夹直接放在猎物面前,除了心急短谋之人,谁会于此期间在马匹上做手脚呢?

恐怕这一切都是易家刻意为之,只是本王不太明白他们其中用意,”赵棣对小厮吩咐,“查探之事一定要谨慎细致,下去吧。”

小厮得令行礼告退。

小颜抬头即见周定王赵橚一脸怒气直冲进门,便知不妙,赶紧行礼告退。

“你风寒未愈,应多多休息。”赵棣端直抬首,看着怒气冲冲的王弟淡淡道,“不该闻声就去看易宅众人。”

“哥哥这么快就知道我去过易宅?你竟放这么多眼线盯着我们?呵,哥哥,究竟是因我尚未痊愈,您才留我在府中休养;还是早已预料我见易姐姐受伤,恐言行失当而故意囿我于府中?”赵橚走上前皱眉质问,“易姐姐得罪过哥哥吗?她心力不及常人的一半,我早就告诉过你!你为什么还要三番两次利用她?甚至危害她的性命?难道平北定邦之功还不够哥哥巩固权势吗?”

“你这是在质疑我?”亲弟为外人气恼,赵棣心中难免失落愤然,轻笑一声,挑眉不屑道,“易姐姐?她是你哪门子的姐姐?你竟为了一个外人,如此跟自己的王兄说话?”

“她是我心爱之人!”赵橚一声怒吼。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情绪,徐徐叹息,“哥哥,你待我如兄如父,自从母亲去世,你为保我平安吃了千般苦,受了万种伤。我敬你,疼你,这些年,我一直很听你的话。我可以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换来如今权势地位,不论你脚下踩着何人尸骨,只是易姐姐不行。我知道我不受父皇宠爱,是个无用无依之人,也只求你不要再伤她性命。”

“你是怀疑今日之事是我安排?”赵棣冷哼一声,“她受伤于我有何好处?”

“要想掌极权,无非兵与钱。这是儿时哥哥你常对我说的话,你忘了吗?”赵橚自嘲般笑道,“你已用无数战功成了少年将军,军中赫赫威名,深受将士爱戴。不仅是守边部队,就连巡河海防都有你的人。如今不就差易宅这一枚富庶棋子,即在朝堂之上无人匹敌吗?你今日特意在众人面前相救易姐姐,还令太医为她诊治,不就是在刻意告诉所有人:燕王钟意易宅,你对易姐姐倾慕维护吗?”

见赵棣像是被戳中心事不言语,赵橚继续劝说:“不论是易姐姐曾多次与沈浩然一同出游,还是她主动邀请王浩进府小住,都可以看出来她对哥哥并无情谊,否则不会与旁的男人有牵扯。

再说这些男人:沈浩然送给易姐姐一座庄园作为生辰贺礼,又多次与她出双入对;王浩对弈易姐姐,一战成名,前些日子易姐姐生病,听说都是王浩在一旁侍疾,连沈浩然探病也被王浩挡了出来。那么哥哥呢?你对易姐姐是真心吗?你又为她做了什么?”

“她喜绣纹罗裙,是谁为她寻来霓裳羽衣?她的府宅僭越亲王宅院被百官弹劾,是谁在朝堂之上为她开脱?易宏被盐帮所袭,是谁为她追击捕杀盐帮众匪?你为何会怀疑我要故意害她性命?她聪慧美貌,家财万贯,我为何不喜欢?”赵棣顿了顿,颔首问道,“你定是去看过她了,是她身旁的浩鹄对你说了什么吗?”

“不必浩鹄告诉我,你救她、帮她是因为真心想待她好吗?”赵橚摇了摇头,半是嘲讽般轻笑,“那你前些日子在父皇面前表露出对吕昭菡欣赏有佳又是何意?”

“男子三妻四妾乃是常事,我就算两个都娶又如何?”赵棣冷笑道,“难不成王弟你还喜欢吕昭菡吗?”

“吕昭菡乃是丞相之女,其表姐乃是太子妃,以他官家地位,若嫁于你,必为正妻。可按易姐姐的性子,则不可能为人妾室,你怎么可能两个都娶?”赵橚认真笃定道,“若你不能给她唯一的爱,就不要去招惹她。”

“爱?彬然,你知道你最幼稚的一点是什么吗?就是你以为皇室有爱。难道母妃的死还不够让你警觉吗?”赵棣起身走近揽住赵橚的肩膀,恳切道,“无情最是帝王家。母妃有多爱父皇,她死得就有多惨。而父皇呢?除了仅有几天的悲痛,照样家国天下,三宫六院,左拥右抱。这些年,我在边疆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你在朝中过着孤立无援的日子,他何曾想过我们?又何曾想过母妃?母妃的爱最后得到了什么,得到的不过是一口薄薄的棺材和一个无情的男人罢了。”

“父皇利用母妃母族部众作为兵力,才得以南北呼应打下天下。他又忌惮你会回护,所以才命你驻扎北疆,不停地与鞑靼征战,逼你与母族反目。这我都知道,都知道。”赵橚道,“圣人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难道哥哥你想让易姐姐成为第二个母妃吗?她是自由飞翔的海东青,不属于王室的牢笼。即便是你想要困住她,你抓得越紧,她飞得越远。哥哥,放手吧,你我都是得不到她的。”

“彬然,我可以爱她,可以只爱她一个,给她所有女人憧憬的至高权位,可以给她所有的自由。但是,我必须拥有她,拥有易宅。”赵棣双手扣住赵橚双肩,凤眸灼然,恳切道,“我答应你,不会再允许有任何人伤害她,可以吗?”

“哥,你什么都好,只是一向以为你给的……都是好的。”赵橚闭目摇首长叹曰,“于我于她,皆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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