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团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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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在一个富丽堂皇的富贵人家，周围虽然冷清但是窗明几净，桌子椅子擦的一尘不染，我望向天空，阳光高照但是并不晃眼。我知道自己这次又回到了方家，只听到一个声音说道：“谢谢你，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我一回头，只见一个身穿凤冠霞带的女子手挽着一个面色苍白微带病容的男人冲我点了点头！这女子正是蕊春，而她挽着的人应该就是方延宗了！这二人都是青春靓丽，还真是一对璧人！
我问道：“现在我们是在梦里对吧？是你们托梦给我的？”
蕊春摇头笑道：“这里从来都不是梦境，这里是冥海中的蜃楼，你把我夫君从那个吃人的女人身体里救了出来，现在我们就在冥海中永远在一起了。”
我恍然大悟，一切都骤然明白了，但是还剩下拼图的最后一块，我问道：“你说的冥海中无增无减是什么意思？”
蕊春说道：“当年阎罗王为了收服吞噬阴魂为生而永不臣服的饿鬼，开拓了冥海界，然后把饿鬼丢进去对他说：‘你每一张口，冥海之水就少一分，等到最后冥海就只剩下你自己，难道你要吃自己吗？’饿鬼说道：‘你想渡我轮回，却渡不得自甘堕落进入冥海的魂魄，每进入一个冥海的魂魄，我就吞吃一个！如放走一个，便算我输。’阎罗王怒道：‘魂灵皆进入我六道轮回，哪有鬼混会愿意进入无尽苦难的冥海？’饿鬼说道：‘如是此，我将饿死于冥海中，可世上执着之人何其多，你改得了因果吗？’阎罗王怒道：‘你吃到最后，还是一死！’饿鬼说道：‘海枯之时，方证真伪。’阎罗王一怒之下拂袖而去。”
“因此，所谓冥海中的无增无减便是阎罗王定下的规矩。如果有魂魄进入冥海，必须被饿鬼吃掉，否则饿鬼将自我毁灭，但饿鬼就算吃掉魂魄也会不断耗尽冥海之水，最后自食而亡，冥海中的一切都逃不开宿命，就连饿鬼也是一样。”
我问道：“也就是说阎王其实给了饿鬼一条死路，除非饿鬼顿悟改过，所以那最后饿鬼已经死了对吗？”蕊春点了点头：“饿鬼最终还是会死的，但是又不知道有冤魂葬身其腹，然而这次他的毁灭却不是自食而死，是因为你。”
我一愣：“我？”
蕊春点头道：“因为你们几人都进入过冥海，最后饿鬼却没能把你们带入冥海吃掉，他食言了，所以只能自我毁灭。你们之所以能够离开，确实因为最后时刻我替你进入了冥海，而又因为你们三个人都带过那个面具，所以可以在冥海或者现世中移动，所以你们可以逃出来！”
我回想起最后的那一刻，那个诡异的漩涡就是冥海的入口了，而阿楚和卫慈仁的合体自然也就是饿鬼，最后蕊春趁着饿鬼受伤的时候代替我被冥海吸收掉了，所以我才没有被冥海吞噬。但是正因为我自己也进入过冥海，却没被冥海吞噬掉，而且饿鬼失去了继续吞噬我的力量，所以在我死前的那一瞬间，饿鬼先于我死掉了。
我苦笑道：“所以，也就是说，刚子和秦叔得救了。我死后和你们一样，也进入了这里，现在的冥海中，我们三个人要永远呆在这里了…”
蕊春说道：“饿鬼死掉以后冥海也不会存在太久了，我可以和丈夫在一起一段时间，之后各自轮回…但是你并不一样，你不属于这里，你有自己的轮回，你该走了…谢谢你，我这一生的希望，都是和他在一起，哪怕片刻也好，我现在很满意…”
最后蕊春的声音越来越飘忽，我整个人也像是被一只手不断拉升，我知道自己已经死了，现在我要去哪里呢？奈何桥吗？
等我睁开眼睛时，发现身处在一个教堂中。正对我的是一个巨大的十字架，而旁边坐着的人是刚子和秦叔，二人正望着我。看到我醒过来，刚子高兴的手舞足蹈都快哭出来：“妈的我就知道你命硬，不会这么容易死！”说罢抓住我的肩膀用力摇晃起来，秦叔也是老泪纵横显得也很高兴，说道：“叶兄弟，你福大命大，我们也借了光！”
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因为大脑似乎被塞进了很多事情，我的记忆似乎多了一部分，一阵天旋地转我一下子豁然开朗，原来是这么回事！这下我全明白了，我找到了丢失掉的一部分记忆，而我也明白了为什么会丢失掉这部分记忆。
我望着刚子和秦叔，心下一时间一片茫然，说道：“我们现在是在哪里？”刚子说道：“现在是在教堂正殿，刚才似乎什么机关被触发了，那个他妈贼老大的十字架马上要倒了，我和秦叔赶紧把你抬了上来，就差这么一点！”看他手舞足蹈说话经常词不达意，我知道那个我的好兄弟又回来了！
秦叔沉吟道：“此地不善，绝不可以就留，小九已经背叛咱们了，哼哼，对待叛徒我们也不必再客气什么了，不过那也是后话。咱们现在赶紧离开，我可不想再进入到…那种地方了…”
提到“那种地方”，刚子的眼神也黯淡下来，不安中似乎还带着一些愧疚，我知道他们被吸入到了冥海差点被饿鬼吞噬掉，心有余悸也是理所应当。
我问道：“面具呢？那个面具最后怎么样了？”刚子和秦叔都要摇头，示意当时情况比较紧急，那个大十字架马上就要倒掉了，他俩顾着把我抬出来完全没有注意什么面具。
看来面具多半也已经埋葬在了地下教堂，也算是完成了骨爷的心愿。索性我也不多问，站起身来和刚子还有秦叔就往外走。回去的时候我注意到四周变成了非常普通的教堂，破旧的桌椅，破旧的十字架，破旧而腐败的壁画，一切都恢复了原有的样子。
这就是地下教堂本来的样子，因为个人的邪恶隐藏了它的本来面目，使得真相也带上了狰狞面具，但是最终还是尘归尘土归土。
我们三个人推开从教堂内堂穿过，顺着两个墙壁中的窄窄的缝隙原路返回，这时我注意到之前鬼火螟出现的墙壁还是有很多破洞，但是很显然里面充满了灰尘，不像是有什么东西进出的样子，看来当时我们已经陷入了冥海，而现在既然冥海的入口已经不存在了，所以这个教堂对我们来说也不太有什么危险了。
这时我就听见房屋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墙壁似乎被什么东西凿动着，我心头一惊，现在又发生什么了？只听秦叔说道：“不好，教堂也要榻了！”
我们大吃一惊，什么冥海什么饿鬼什么卫慈仁都没有坍塌危险了，一旦被巨石横梁压在下面那可真是求生无路了，想来冥海的力量多半对教堂有一个支撑的作用，现在冥海的入口关闭，教堂就和纸糊的差不多了！
刚子叫道：“你们跟着我，快跑！”我们这回管不了那么多，刚子前面开路，三个人不到一分钟已经冲出了教堂大门，此刻正是傍晚，原来我们已经折腾了两天两夜了！时间虽然不算长，但是里面真的度日如年！
好在开来的面包车还在，我们几个赶紧跑进了车里。眼看着教堂门窗层层破裂，里面灰尘不断地散出来，我知道这一切都彻底结束了，地下教堂的恐怖秘密和卫慈仁当年的邪恶计划，都深埋地底了！
我们不愿在此久留，但我和秦叔都瘫软的和棉花差不多，身上又都带伤。刚子在冥海中呆的时间最久，照理来说也应该是精神最不济的，但是好在他体壮如牛，所以由他强打着精神开车。
大概行驶了半个小时，我们已经沿着那条无名断头公路走回了国道，直到看到周围也有车驶过，我们才知道一切终于过去了。
看着前面有个小招待所，我们三个人如同在沙海中见到了绿洲，连忙停车开了间房，三人洗漱完毕换了平时的衣服，这才算是恢复元气。肚子也都饿了我们三个人便在下面餐馆点了酒菜，反正餐馆也无人，我们顺便聊了起来。
秦叔说道：“咱们这次死里逃生，危险程度丝毫也不少于几个月以前的黑山之行。叶兄弟，我还没明白，最后我们是如何逃出去的，还请告知。还有，那个脸上一直盖着白布的人，你知道是谁了吗？”刚子边吃边听，反正他一开始就被黑痣人带去了冥海，所以他对后来的事朦朦胧胧基本上已经记不清了。
我正色道：“那个脸上带着白布的人…其实就是我自己。”
这下秦叔大吃一惊，可不思议的看着我说道：“我没明白…你不是和我们一直在一起吗？”
我点头道：“我想这是面具的原因，秦叔，陈辉叔和你说过我阳寿已尽的事了吧？”刚子插口道：“什么？你阳寿已尽？”我笑着摇了摇头，示意他先别插嘴。
秦叔说道：“是的，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就和我说过，恐怕你命不久矣…他是茅山术出身，他不会乱讲，坦白说我对此也很相信，不过现在叶兄弟你不是好好的坐在这么，所以也不必太相信命数了，这东西非人力所能左右，就算是真的能亏得天机，恐怕也只是三千弱水中一片浪花罢了，不会得到事物的全貌。
我点了点头，说道：“秦叔所言极是。其实陈叔说的也不是完全不对。我猜想这一切都是面具的原因。这个面具的到底有什么用现在还没人知道，但是据我猜测，面具其实并不具备一种特有的功能，又或者说它具有的是所有能力。”秦叔和刚子都露出了不解的表情，看着我示意我继续说。
“那个铁面具陈叔提到过，它算是一件武器，它可以使得法术失效，所以这个巫器应该超越了所有我听说过的巫器的能力，甚至超出了我的想象。”
“陈叔想把我和面具建立联系，但因为面具的特性，所以他的法术也失效了。但是携带这个面具不是没有代价，代价似乎就是所有正面的情绪都会被吸走，刚子一开始仅仅因为背着面具又带了一下，最后变得凶狠暴戾，小刚你还记得吗？”
刚子极力回想了一阵，说道：“你说的好像是，一开始我只是觉得很不快乐，很想发怒。到后来我似乎是看到了一个深渊，下面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对我说话，在告诉我应该怎么做。后来的事情就像是梦一样，我失魂落魄的跟着声音走，便自己坐车去到了那个教堂。我似乎仍然使我，吃饭睡觉和人交流，但是似乎又不是我，我似乎又对自己做什么朦朦胧胧。”
秦叔恍然大悟：“我说一开始怎么没见到你，原来你是在我们之后来的教堂！”
刚子的说法对我来说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因为不是陈叔带他来到的教堂，而是面具带他来的。
我继续说道：“但我比较特殊，也许因为陈叔所提到的巫师特有的血统，我的魂魄虽然也被夺走，但是只是部分被夺走，而其余的保留在了我的身体里，所以…我分裂了。”
“当然了，在现世中这是不可能出现的情况，但是在冥海中，两个我可以同时存在，但是却无法长时间相聚，因为这样的话魂魄就会再度融合在一起。”
“而我只失去了一半灵魂，所以我本人还能活动，而另一半魂魄离开身体却也并不会消散，这和我的血统有关。所以当我和秦叔进入教堂时，我们其实已经被吞噬进入了冥海。而因为冥海的缘故，我的另一半魂魄化成了实体来帮助我们，因为他比我们更了解面具的存在，但是他去只能暗中帮助我们，所以他必须脸上盖着白布。当然了，这个他也就是我。”
“所以这个“无名氏”时隐时现，那是因为现世中我们两个是绝对不可能同时存在的。而因为另一个我比大孙更加了解面具，所以趁大孙遇到危险便取走了面具。大孙之前和小九提到过他的面具被我抢走了，当然因为小九和秦叔一直和我在一起，所以自然没有相信他。”
秦叔这个时候说道：“小叶兄弟说的有道理，其实第一次我和那个脸上盖着白布的人相遇，我是看到了他的脸的，他的脸正是和你一模一样，所以当时我才没有开枪…”
刚子一拍大腿：“还好你眼神好使，我当时就没注意到..还埋怨你来着…”
我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另一半我引领我们走向十字架巨石上面的祭坛，因为卫慈仁把盒子缝进了自己的身体，所以那里就变成了冥海的源头，我们之所以能够相见也是因为我们终究会被饿鬼在那里吞噬，就像是大海要入归墟一样，不管多么混乱大家终可以在源头相见。”
我一下子解释了所有，事情可能有些复杂，所以秦叔和刚子都是咬牙思考了一段时间。于是说道：“大体上应该就是这么回事，具体的情形我们可以回头再慢慢梳理，我们只需要知道现在我们还好好的活着也就是了！”
刚子说道：“是的，不过像是黑皮刘，白话蛋和小疤估计就…”
我和秦叔都叹了口气，一路上我们都没提这三个人，虽说三个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终究和我们同路但却惨死，我还是心中有愧的。刚子说道：“你也别自责了老叶，他没能到达源头就被死在了冥海中，也是他的命，而且如果不是你除掉了饿鬼，他们恐怕还在饿鬼的肚子里面受苦呢，现在的话却可以安心投胎做人了。”
提起“除掉饿鬼”，我知道这其实是蕊春的功劳，但是她也已经和丈夫在没有饿鬼的冥海相聚了，我不愿再提起她们的名字扰动别人的安息。之后他们恐怕还难免要入轮回之苦重新做人，只能希望他们来世能再做夫妻。
说到底最后我们虽然封闭了冥海，又除掉了饿鬼，只觉得疲惫中又带着很多轻松。
之后我们又聊了聊大孙和小九，这两个人都属于境外间谍组织，不过小九的身份更加负责特殊一些。好在大孙已经死在了冥海，但是小九的目的是什么？他又到了哪里？难道他也葬身地下教堂深陷于冥海中吗，我扪心自问，有这种可能但是我觉不相信，我总觉得在不久的将来我还会和他见面，另外他背后的组织，“第六日真相”和“大天使之眼”，恐怕绝不会是轻易就能够躲过去的。
吃吃聊聊了一阵，我们都还没有好好休息过，反正事已至此也不必太过紧张了，反正‘黑痣人’也受了重伤，看起来也不会轻易来找我们，我们又处于安全的招待所，于是就昏天黑地的睡了起来，这一觉足足睡到了第三天上午，我们又吃了上好的饭菜，才开始坐车返回鬼市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