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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回:任贼分朕尸,勿伤民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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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太师带领甲士闯进皇宫,杀死卫尉夏侯顺与誓死拱卫皇宫的众禁军。甲士所到之处皆是血肉横尸,他们残杀妃子,并且包围了皇帝,皇帝姜子卿挽着皇后西门玉柔的手一路执剑拼杀出去。

毕竟帝子也是一位马背上的君主,他未登基前当辽王那刻征战累累,对于战场厮杀也是有些本事。此刻,这位人中之龙独自一人挡在人中之凤面前,他拔出了由着名铸剑大师打造的“莫干剑”,面对太师指挥的那一支源源不断涌向宫中的甲士,姜子卿暗自下了与皇宫同生死的决心。他多年未曾亲自杀敌,然而剑法依旧犀利,每一步、每一剑都混杂着层层血腥味……

甲士越来越多,姜子卿的剑越舞越快,他身上那件明黄色的龙袍已经浸透成朱红。西门玉柔被姜子卿户外身后,她看着身为真龙天子的夫君脚底下已流淌出缕缕殷红,她哭泣着,不知道怎么帮帝子。

忽然,裴太师对甲士发号施令喊停,似黑云压城般的甲士从姜子卿身边退去,只见浑身血淋淋的天子一手倚着莫干剑,一手攥紧了皇后腰身。而皇后躲在皇帝怀里,双手抚着天子壮阔的胸膛,脑袋依靠着天子洪广的肩膀,嘴唇微颤,似乎向天子诉说着他们曾经的美好。

滴滴纯洁的泪珠从皇后眼里往下滑,落在天子的血水中,地上的血与落下的泪交汇,小小血滴里泛起丝丝涟漪。

裴太师当然不会让姜子卿就那么死了,他要好好羞辱这个亡国之君,让他痛苦的死去。太师与皇帝互为师徒,他之前辅佐辽王屹立于庙堂之上,曾经又多次向姜子卿提议杀兄弑父谋权篡位,当时的姜子卿也是爱极了这把龙椅,故而听从了师父的话,一步步从杀戮中当上了帝王。姜子卿登基后,对太师可谓言听计从,并且对他恩惠极大,他对太师贪腐之风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此刻,太师丝毫没有顾及天子对他的恩惠;在太师眼里姜子卿仍旧是竖子不足与谋,而太师如今见天下大乱,皇室龙脉衰竭,他就想自己推翻皇权成就为万人之上。

裴太师诡邪一笑,两手合掌拍声道:

“带上来!”

只见一位身穿素衣的中年百姓被甲士押上来,同时又有四个甲士抬上了狗头铡。中年百姓吓得直呼:“我不想死,我上有老,下有小,我不想死!”

然而,他被无情的推上来狗头铡,当着姜子卿的面被砍了头,那热血洒在了甲士冰冷的盔甲上。

“住手!裴忠衍!百姓何辜!”姜子卿咬牙看向裴太师,抬手剑锋所指。

“哦?昏君,国家在你手里都被破灭了,你还会心疼这些下贱贫民?”

太师手下的甲士又押上来一个羸弱的少年,少年哭喊着、挣扎着,不过他都所做的一切是徒劳的,他的两臂被甲士粗壮的胳膊牢牢锁住,动弹不得。

裴忠衍拔出腰间佩剑刺死了那个少年,并且在少年尸体上又连刺数剑,场面惨不忍睹。

姜子卿怒气中生,挥剑要砍裴忠衍,可是被甲士拦下。裴忠衍又让手下押上来一户一家五口人,他先从老人开始残忍地杀害,接着杀死了第二个、第三个……

最后只剩两个人,他们是一对母子,这位年轻母亲向被压制住的姜子卿苦苦哀求着:“皇上,救救我的孩子,皇上……”

这个年轻母亲最后泪痕满满地吻了一口怀里只顾嚷嚷哭着的幼童额头;最后,她被两名甲士用剑连刺了十余下。她死了,可是她的眼睛始终没有合上,也许夙愿和怨恨让她的灵魂不能离开这充满血腥的皇宫。

当甲士抬手准备向那孩子最后一击时,姜子卿怒吼:

“住手!老贼!这全是朕的过错,与百姓无关!要杀就杀朕!”

“哦?老夫记得陛下曾经对先帝发誓:‘将来辅佐太子,若有私心则以白绫吊死。’一个杀兄弑父之人也能如此心怜百姓?既然陛下一心要寻死以换取京都百姓平安,白绫早已给陛下准备好了。”裴忠衍吩咐手下奉上白绫于姜子卿面前。

“陛下可以求老夫不杀你,只要陛下禅让皇位于我,今后跪拜老夫,老夫一定不会杀陛下的,还会好生招待陛下。如今北夏天数已尽,识时务者为俊杰,若陛下不依,白绫在此,那么陛下还是请吧!”

裴忠衍老谋深算,让白绫绞死这本就是对皇帝的侮辱,因为这是女人的死法,身为一国之君可以被刀剑所杀或者喝鸩酒等死法,但被白绫绞死却是极大侮辱。如果皇帝是个贪生怕死之人,屈服于太师,虽然性命可以保住,但皇帝就如同丧家犬一样活着也是个耻辱。此刻的裴忠衍就是想要当众羞辱姜子卿一番,所以他给出了这两个羞辱性的选择。

“呸!住口!无耻老贼!岂不知天下之人,皆愿生啖你肉,安敢在此饶舌!你既为谄谀之臣,只可潜身缩首,苟图衣食,怎敢在朕面前妄称天数?皓首匹夫,苍髯老贼,你即将命归九泉之下,届时有何面目去见夏朝历代先帝?乱臣贼子,你枉活六十有四,一生未立寸功,只会摇唇鼓舌,谋权篡位!肃穆皇宫内想你必有高论,岂料说出如此粗鄙之语,一条断脊之犬还敢在朕面前狺狺狂吠?朕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徒!”姜子卿鄙夷地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

“你!你!给老夫绞死他!”裴忠衍气得面红耳赤,差点没晕死过去。

“不必烦劳你等动手!朕自己来!”姜子卿捡起地上的白绫来,走到龙案处,站上龙案,将白绫往皇宫梁上一抛,打了个死结。

“皇上……”西门玉柔挽住姜子卿的手,依偎在他怀里,泪水忍不住的往下淌,二人含情脉脉,西门玉柔抬首与姜子卿卿卿细语:“君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朕本是男儿郎,又不是女娇娥;本意造福天下,奈何白绫赐死。”姜子卿双手抚摸着西门玉柔原本桃花般美丽的脸庞,在她脸上留下了最后一个吻,“玉柔,谢谢你陪朕到最后,来世朕还想娶你做夫妻。”

“臣妾下辈子等陛下来娶。”说完,西门玉柔夺过姜子卿手中的莫干剑,只见她眼里的那一颗颗明澈的泪珠往下落,泪珠顺着剑锋一齐划入她那如花似玉般白皙的脖颈,绝世美人身上瞬间散发出炫丽的滴滴朱颜烈火来……

“玉柔!”姜子卿抱住了死于莫干剑下身着凤袍的女人。

“朕去找你……”身着龙袍的男人开始哽咽。

皇宫内那盏明灯骤灭,底下一片喧哗,没有人再顾及殿堂之上的皇后。唯有凤袍鸾衣,继续着未尽的绝美舞姿在宫外吹来的徐徐凉风中丝毫未曾停滞飘扬。

混乱之中,也唯有天子,缓缓放下怀里的女人尸体,独自走向龙案,将脖子吊于白绫的死结之上。

“任贼分裂朕尸,勿伤百姓一人!”

他说完这句话后,仍是继续对裴太师闪出那丝毫未曾分神的怒目,而后两脚蹬开龙案,白绫之上他面目狰狞着死去……

宫内被裴太师抓来羞辱皇帝的百姓们看到这一幕感动的一塌糊涂。

“哼!姜子卿!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亦善。”裴太师很是厌恶皇帝死前还能遵循“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的道理,他原本想好好羞辱这位亡国之君,没承想却被皇帝羞辱了一番,他很是气愤。

但裴太师不得不承认这位皇帝是个狠人,虽然他在位时手段毒辣,但心里却不忘百姓、国家,要不是朝廷之上阿谀献媚的奸臣与先前帮助辽王登基的大臣太多,他也不至于登基后对这些人碍手碍脚,委曲求全的。

“大人,这孩子和那些平民如何处置?”甲士中的那个头领握着血淋淋的铁剑半跪于裴忠衍面前问询。

“既然皇帝要为苍生救赎,那老夫也不再计较下去了,放了这些贱民吧!还有,派人把传国玉玺找出来!”

“是!大……”甲士头领听到“玉玺”二字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故意把后面那个“人”字给硬生生噎回去了,他字词一转接着前面说道:“陛下!末将先行告退,这就去找玉玺!”

“算你小子有眼色!等老夫登基一定好好赏你!退下吧!”裴忠衍第一次听得手下称呼自己为陛下,心里甚是得意,他逼死了皇帝姜子卿,即使此时北夏的根基撑不了多久,他也下定决心要在生前当一回皇帝,无论称帝后在位多么短暂,他也一生无憾了。

“谢陛下!”甲士头领遂领兵进入深宫寻找传国玉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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