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摄政王送礼,虞兰娇扬眉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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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经太久没想起过魏震了。
自从亲手烧了那张女户文书。
自从佯装低头，带着虞兰萱进了李府。
自从以身为饵，一次次激化李府和三皇子的矛盾。
她虽走上了跟前世截然不同的命运，却又好像殊途同归，依然跟魏卓言和李芙这些人紧紧地纠缠在一起。
和魏震之间发生的事情，就像是黄粱一梦，此刻想来，恍若隔世。
可再怎么刻意忘记，在听到旁人提起的时候，魏震霸道的气息，还是一下子就这么鲜明地出现在她脑海。
就像是她从未遗忘过一样。
然而越是鲜明，虞兰娇心中越是乱得厉害。
他那样的人，居然会为了名正言顺送一份礼物给姑娘，而这么委婉周全，这么处心积虑。
她想起自己屋子里那一匣子珠宝，又想起那套被她切割改造售卖出去的白玉头面。
他给自己送礼，这么简单粗暴。
心里头那些曾经出现过的期待和悸动，一阵一阵发凉。
看来是她自作多情了，原来在魏震眼里，她不过是个可以逗一逗解解闷的女人罢了。
就像前世，那些男人看她一样。
可笑她竟然还为此辗转反侧，生出过那么多莫民奇妙的猜测。
虞兰娇心里头有些冷，又参杂了些不是滋味的愤怒。
可细究下来，她却是连愤怒的资格都没有的，毕竟在旁人眼里看来，她也只配得上这般对待而已。
她的那些心思，不过是在自取其辱。
明明这屋子里，没人知道她跟魏震的往事，可她却硬生生觉得难堪得抬不起头。
还没等她理清楚心中思绪，郭氏身边的丫鬟冰云忽然面色古怪地闯了进来，连行礼都顾不上，满脸见鬼般的惊慌。
“老夫人，摄政王府来人了。”
什么？
一屋子各怀心思的女人，此刻齐齐露出了前所未有的一致的惊讶。
吴氏嘴张得老大，连礼节都顾不上，抢在郭氏前头斥道：
“你莫不是白日吃多了酒，昏了头。摄政王府的人怎会来我们府上，就是来了，也该去跟老爷通报，怎的报到后院来了？”
冰云脸上露出一言难尽的疑惑和深重的不解，看了一眼虞兰娇，“奴婢应当是没听错的，那人说是，说是奉摄政王之命，送节礼给虞二姑娘。”
众目睽睽的，虞兰娇登时脸颊烧得通红。
与此而来的，还有难言的窘迫和恼怒！
该死的魏震，总是让她难堪。
生平头一次，虞兰娇有些手足无措，深吸一口气，才勉强挤出一个堪称狼狈的笑。
“家父生前，跟摄政王有些交情，想来王爷只是照拂后辈罢了。”
虞兰萱虽不知内情，却也忙帮腔道：“的确，父亲封文正公的旨意，还是王爷亲自来宣旨的。”
李家众人，俱是眸带嫉妒，冰冷地盯着虞兰娇。
照拂后辈？
她可真说得出口，摄政王如今不过二十六岁，算得上青年才俊，她虞兰娇算哪门子的后辈！
屋子里气氛一派诡异，吴氏很恨地说不上话来，一条帕子翻来覆去地攥，嘴巴里也有些不干不净，“后辈？你可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虞兰娇脸色一白，抿了抿唇，索性不再辩解。
“兰娇如今在李府，与王爷的渊源也只能算是旧事。这送礼一事，兰娇也毫不清楚，该如何做，全听祖母和夫人安排。”
郭氏和吴氏，齐齐脸色一僵。虞兰娇这是抛了一个烫手山芋给她们。
平心而论，摄政王送礼，自然是无上的荣耀。
可偏偏，这荣耀却是给虞兰娇的，跟她们李府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她们自然不愿见虞兰娇如此风光。
可若要她们替虞兰娇拒了这礼……
那可是摄政王，给她们十个胆子她们也不敢。
若真这么做了，说不定下次送上门的就不再是节礼，而是抄家的圣旨。
半晌没人开口，冰云只得硬着头皮催促道：“王府的人如今正在门房处等着呢，老夫人好歹给句话，奴婢也好去打发了。”
郭氏下意识看向小郭氏，却见她一言不发，又妒又恨地拈着帕子，满目是恨不能把虞兰娇拆吃入腹的酸意。
郭氏低叹一口气，自己这个侄女，终究难登大雅之堂。
便又看向吴氏，指望她出面，却见吴氏满面阴沉。
避无可比地，郭氏陡生手足无措之感。
这时大房的平妻白氏忽然笑着侧身，朝着老夫人道：
“儿媳在乡下也曾听过摄政王的威名，被王爷看重的人家无不平步青云。虞家姑娘跟王爷既有这番渊源，老爷少不得要去王府道谢回礼。”
郭氏眼睛一亮。
她的确不喜虞兰娇抢了李府姑娘的风头，可白氏说的有理，李治中正巧可以抓住这个机会跟摄政王多走动走动。
比起儿子的前途，孙女们的脸面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当下笑意盈盈，“白氏说的有理，你们随我一起，去迎一迎王府的人。”
又拉了白氏在身边，越过吴氏这个正头娘子起身出去。
显然是方才白氏说的那番话恰到好处解了她的燃眉之急，很合她心意。
如今李府之中，吴氏和小郭氏两人都不堪大用，也只有这个白氏勉强能替她分忧。
吴氏和小郭氏见状，俱是心中一沉，连忙快步跟了上去。
一行人刚走到院子，便和摄政王府派来的管事迎面碰上。
那人毫不托大给老夫人见了礼，郭氏这才带着王府的下人回到正堂。
白氏伺候着郭氏重新落座，郭氏却不敢托大，朝着那管事微微侧身，以示尊重。
她这番表现，管事的早已司空见惯，没见堂内众人，除了虞兰娇姐妹，其他人都显得格外局促吗？
管事的又朝虞兰娇拱手行礼，才让人呈上装着礼物的匣子，带着几分郑重和恭敬道：
“王爷对阵犬戎时，深夜忽梦起少年时在虞相门下求学之事，心中感怀，又偶然得了一本描写犬戎山水世情的异志传记，想起虞二姑娘最爱这类书籍，便叫小的专程给二姑娘送来。”
他不像虞兰娇以为的那样，大剌剌地将魏震的心思简单粗暴地宣之于口，虞兰娇心头一松。
随即，却生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
魏震此人，会说出这么冠冕堂皇的借口？
应当是不会吧。
那个人性子难测，又寡言冷情，说是给她送礼，哪次不是惹得她胆战心惊。
这番话，想必是管事替他描补美言的，说不定他原本，只丢了一句冷冰冰的命令而已。
只是即便如此，虞兰娇心头还是无可避免涌上一阵暖意。
世间的善意太少，因此每一丝，都值得珍惜。
虞兰娇眼眸清亮，含笑温声道：“多谢王爷爱重，父亲教导皇室子弟，非为名利，而是为固大周国本，王爷不必如此客气。”
吴氏见王府的人对着李府其他人只是面上客套，对着虞兰娇却分外殷勤，心中气闷，便佯装打趣般嗔道：“你这丫头，王爷对你厚爱，你倒还这么大的架子，没得叫王爷见笑。”
管事闻言，凉飕飕地瞥了吴氏一眼，瞥得她静若寒蝉，连吸冷气不止。
又冲着虞兰娇道：“并非全然为着虞相之故，王爷此前对二姑娘多有冲撞失礼，为此才略备薄礼向二姑娘致歉，还请二姑娘万不要推辞。”
此话一出，屋内众人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吴氏更是面色发青。
管事这话分明就是冲她来，实在敲打她呢。
连摄政王如此只手遮天权倾朝野的人物，冲撞了虞兰娇，都要如此郑重其事地道歉，她居然还敢当众指责虞兰娇。
吴氏恨得咬牙，再察觉到众人瞧向她的古怪目光，手心变出了一层薄汗。
李枝脸色更是冷得煞白。
在这府中，她和虞兰娇关系却是最亲近的，她甚至还将自己对摄政王的爱慕和盘托出。
可偏偏，虞兰娇和摄政王有这层渊源，却死死瞒着自己一字不提。
正如李芙所说，虞兰娇看似跟自己亲近，实则将自己防得严实。
座位上，虞兰娇喝了一口热茶，才勉强压制住脸上的热意，和情不自禁想要上扬的唇角。
虽然这种心思有些难登大雅之堂，可虞兰娇不得不承认，在这样的局势下，魏震如此光明正大袒露他的偏爱，让她有种扬眉吐气的快意。
“承蒙王爷看重，兰娇不敢推辞，等王爷回京，必要亲自过府答谢。”
管事的闻言，也露出轻快的笑容。
无他，摄政王送了这一箱子礼物回京都，未曾留只字片语，只点明要送到虞兰娇手上。
王府众人，人人都觉接了个烫手山芋，格外难办。
大周朝中，哪有未婚男子如此明目张胆给姑娘送东西的，偏他们王爷好似少了根筋，对这些礼节全然不管不顾。
身边的侍从不知是不敢还是没想到，竟也没人提点一句，合起伙来为难他们这些跟各府打交道的下人。
只即便难办，王爷的命令却也是不能不办。
好在如今虞二姑娘对他们联合想出来的这套说辞很是满意，这趟差事也算完满。
管事的热络地介绍着匣子里的其他玩意，说到最后，特意呈上一个四寸来宽，寸木寸金的紫檀香木匣子。
“王爷说，这套步摇是犬戎一战中的战利品，倾世风华唯有二姑娘堪配，还请二姑娘笑纳。”
步摇？
屋子里的姑娘俱都伸长了耳朵。
凡事女子，没有不爱首饰头面的，眼见管事缓缓打开木匣，纷纷探起脖子朝他手中看去。
心里头却暗暗不屑道，什么步摇，再怎么金贵，能贵重过送到张府的十六步摇？
想来送到虞兰娇这个孤女手上的，再如何也比不过那一套。
谁料匣子一打开，内里金银珠玉跟屋子里的日光交相辉映，光华大盛。
居然正是她们昨日见过的，刚刚还在大肆夸赞吹捧的，张老夫人收到的十六错金步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