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只缘身在此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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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李仲达应邀来到当代张天师所住的湖边小筑之中
本想着今夜能与佳人花前月下秉烛夜谈却被叫到了这里
着实有些令李仲达有些不爽
而此时院中只有张天师和李仲达
二人便坐在在湖边小亭里饮着白茶,看着湖中月影
“你觉得我这儿的装潢布置如何”还是张天师先打破了沉默
“天师住所自是不凡,此处翠竹环绕,后有靠山、左右青龙、右有白虎、前有案山、中有明堂、水流曲折,以使坟穴藏风聚气而令生人纳福纳财、富贵无比;外洋宽阔能容万马,可致后代鹏程万里、福禄延绵。实乃一块上佳的风水宝地啊.....”李仲达亦是侃侃而谈
“以使坟穴藏风聚气而令生人纳福纳财.....”张天师想着李仲达的话语
啪的一声把茶碗摔在地上
“小子你骂人呢!”张天师怒而起身
“来,你我比划比划”张天师开始挽袖子了
“别.....别吧”李仲达现在头有点大,这明摆着是要揍人嘛
“想当年,我与你父亲见面必先斗上一场,虽然他基本上都会输我一招半式,今儿道爷我倒想看看你有他当年几分神采”张天师话锋一转,言语当中尽是怀念的意味
“小子不才还请天师指教”得知张天师乃是父亲生前友人,而此人给李仲达的感觉又没有任何恶意,自是不再推辞。
于是二人来到庭院正中,李仲达先是认真行礼
随即做拔刀式,左脚向后半步,压低身子,气机锁死张天师
同时右手稳静缓慢的从刀柄下面往上、由拇指和食指托住刀柄,左手拇指将刀锷右斜前稍推。
锋出一寸
杀气四溢
“嗯?”张天师眉头一挑
“居合?”
李仲达没有回话
他甚至都没有再看张天师一眼
此时他已将周身感知提升到最高
等待着张天师进入他的挥斩范围
李仲达的刀只追求一个字
那就是快
他的修为在七品与八品之间,加上自幼有名师教导,所习内功也是李唐皇室的独门功法,真要两两放对即是九品高手也能有至少挥出一刀的机会。
张天师就站在离李仲达身前一刀的距离,不多不少,刚好砍不着的距离
他随意而立,仿佛全身都是破绽,但他那闲定的气势,却让这些破绽全都消亡殆尽,整个人仿佛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再没有半点破绽。他的人也仿佛跟这片天地融为一体,流水鼓风便是他的呼吸,落花飞羽便是他的行动。
李仲达面对的是一个人,他却有种被千军万马包围之感。
张天师淡淡的声音传了过来:“只守不攻,岂为王道?”
李仲达心中征兆忽生,他闪电般收回了外放感知的真气,全力摧守息!
一道隐晦的力量随着他的真气回收顺势袭来,在他有所反应之前,狠狠撞在了他的身上。李仲达踉跄后退,哇的一口鲜血喷出!
两人连动都未动,李仲达已遭重创!缓缓地,张天师踏上了一步。杀气从他的体内宣泄而出,宛如有形有质一般,潮水般向李仲达卷了过来。瞬间冰寒的恐惧感针一般刺着李仲达的心房,他几乎忍不住要再向后退!
但他知道,只要自己再退一步,这崩溃退缩之势就再也挽回不了,他便会被张天师的杀气完全压制住,直到他真气完全消耗殆尽!他猛地一咬牙,全力摧运守息,但却不敢外放,只听咯咯一阵响,张天师的内力随着杀气隔空压了过来,几乎将他的身躯挤碎。李仲达哇的一声,又是一口鲜血吐出。
血色紫黑,乃是他方受击的淤血。
但他终于停住了身子。只不过这样的攻击,他还能承受几次?
“拼了!”
念头一闪而过
李仲达将真气疯狂向外散发,堪堪抵住张天师的杀气。而剩余的气力全都集中在右手之上,终于拔出了一直被压制住的这一刀。
刀光闪现,遂化为星光点点,碎了一地。
“呼....”李仲达坐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
张天师倒是颇为满意
对着李仲达点了点头“还不错,你这刀重在身前一尺,若是能修到极致,风雨不能入也。古人云,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也,拿着把摆设算个鸟事,你且随我来。”
“诺”李仲达自是只有听令
这一战不过数息,虽然狼狈却是令李仲达对于武道强者的强大有了真切的认识。
两人来到张天师的书房中,张天师随意扭了扭架子上的一个花瓶,一个密室入口就出现了。
“这年头老年人都喜欢在书房装密室啊”李仲达嘟囔着
听着他的嘲讽张天师嘴角抽了抽也没发作
这间密室并不大,罗列着一些书籍和武器。
“这些都是我当年挑战各路高手赢得一些战利品,这些功法都不如你家的但是有些还蛮有意思的,里面有几把刀还不错,你选选。”张天师说着还挺得意的
“您当年是真能抢啊”李仲达满心佩服
“哼,小子你慢慢挑吧,选好了就到院子里陪我喝酒”
“诺”。
张天师一个人坐在庭院中看着天上星光点点
“唐老二啊唐老二,哈哈哈哈哈”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李仲达便走了出来拿着三把刀。
“不错,没有被里面乱七八糟的秘籍所吸引”张天师满意的点了点头
“让我看看你选的这套刀”
“不错,不错”张天师点头称赞到
“这套刀是我当年在瀛洲岛时打赌赢来的,说起来他之前的主人现在可是大有来头。”
“哦?”李仲达对此倒是很感兴趣
“当年前任秦皇重病垂危,而我当时刚刚继任这天师一职,受邀去往咸阳参与诊治。”
“而那时跟我同行便是你的阿爷,到了咸阳之后负责接待的我们则是当时还是秦国太子的当今秦皇嬴宸。
我们去时老秦皇已经算是药石无灵了,在咸阳没待几天我们便跟着嬴宸去了离咸阳不远的鹿儿岛,也是在那里你阿爷和你阿娘第一次相遇了。
后来我和老嬴便打赌啊,你阿爷是会为了你阿娘留下呢还是你阿娘跟着我们回来呢。
老嬴当时问我赌注是什么,我说我就爱收集别人的兵器,反正你马上要当皇帝了那么好的刀跟着你也是浪费不如给我。
然后我输了。”
“额”
李仲达扶额
“反正这套刀最后还是给我框过来了”张天师颇为得意的说到
“不知这套刀可有名字”李仲达问到
“自然是有的,你且听我道来”
张天师俨然一副说书先生样
“这三把刀各有传说,太刀与打刀分别名为蜘蛛切与鬼切
这蜘蛛切原名膝丸,相传以罪人试刀时纵身斩断到膝盖而得名,与鬼切为兄弟刀。传说因斩杀了使第一任秦皇饱受热病折磨的妖怪土蜘蛛而改名为蜘蛛切。
而这鬼切原名髭切,与膝切配为一对。传说此刀的使用者用髭切在瀛洲岛切下了鬼神的手腕,因此髭切有了“鬼切”的称呼。
这把肋差呢,本来名字,但是它的是由一只远古巨兽的獠牙所制,所坚韧锋利程度远超凡铁,我称之为无名。
你这一刀居合虽练得不错,不过关于这套刀也有他独有的刀法我且传授与你。”
“诺”李仲达拱手听教
另一边,天师府最西侧的小院中,薛诺一个人托着腮帮子看着眼前沸腾着的两口锅。
一锅红汤里面是兔子肉炖芋头,一锅白汤里面是羊肉炖萝卜,一旁还放着着新鲜白菜和嫩豆腐。
刚刚下人来通传说了李仲达要与张天师论道,想来今夜是不会回了。
起初听闻这个消息薛诺不禁是松了一口气但是又有些许的说不出的失落。
因为天资聪慧又样貌过人,薛诺前半辈子在楼子里也算是过得娇生惯养,从小学习着琴棋书画和谈情说爱自然也曾幻想过以后会托付终身的人会是什么样的,幻想过要怎么在这青楼历史之中留下自己浓墨重彩的一笔。
而昨日第一次出阁的薛诺就遇上了李仲达这人。
想来自己是不能在这青楼之中留下能让后世传颂的所谓才子佳人的故事了,这一点让薛诺倒有一些状元一朝成驸马,终生郁郁不出仕的感觉。
但仔细想想,自己遇上了李仲达,比起那些少时如众星捧月到年老色衰只得嫁做商人妇的前辈们又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
“魄依钩样小,扇逐汉机团。
细影将圆质,人间几处看。”
一个人吃着火锅,兔肉火辣,羊肉燥热,薛诺自个儿又饮了几杯冰镇的葡萄酒。
此时酒意正酣,薛诺看着这月色也是颇有兴致便随口作诗一首。
“好诗,好诗”
小院一侧的小径中走出一个男子,俨然就是白天被李仲达一记黑拳教育了的陈某生了。
“小生陈某生,今夜思绪过,循着酒香不知不觉便来到了此处,惊扰了姑娘还请见谅。”
这倒是实话,今天和李仲达一战,着实是输得不太好看,晚宴也就借口推辞了,却哪知这深山道观之中会有人半夜煮着火锅,把在隔壁的陈某生又熏了过来。
“不妨不妨,原来是陈道长,妾身薛诺有礼了”薛诺也知道今天李仲达是为了给自己出气才打了这个漂亮的小道士语气中也是带着些许歉意
“铅华淡伫新妆束,好风韵,天然异俗。彼此知名,虽然初见,情分先熟。
炉烟淡淡云屏曲,睡半醒,生香透玉。赖得相逢,若还虚度、生世不足。”
这不搭腔不要紧,陈某生自幼被鹤鸣山道场所收养,后来又因天赋惊人被当代鹤鸣山孟天师收为关门弟子。
如果说李仲达是个能读懂诗词的军人,那这陈某生就真是个能文能武长得还异常俊美的道士
并且他这诗词一道上的天赋还是远出其武道天赋之右。
虽然从小也是锦衣玉食有着良好的教育,但道观毕竟是道观,陈某生打小也没见过几个女人,此次来青城山随蔡国公修道一路上也是马不停蹄并未多加耽搁。
薛诺也可以说是他这辈子正式见到的第一个适龄佳人吧,本来以陈某生的地位来说,薛诺哪怕是文采相貌再怎么出众也不见得能入他的眼。
奈何她又是那个今天打败过他的那个男人的女人。
“说来惭愧,小生闻着这酒肉之香食指大动,不知可否在姑娘这儿讨杯薄酒”
陈某生试探着说道,而此时薛诺还沉浸在陈某生刚刚为她所作的那首词当中竟是点了点头
见薛诺同意,陈某生不禁露出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