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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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婛是半夜的时候被噩梦惊醒的。睁开眸子,感受到帝少衍滚烫的身躯,叹了一口气,这算不算自作自受。
那药退是退了,不过却发烧了。
打开床头灯,然后下床披了件外套,伸手去探探帝少衍的额头。
不想这人突然睁开眼睛,一把抓住她的手。
“婛姐姐,是你吗?”乌黑的瞳孔内清晰的倒映着盛婛的容貌,帝少衍神情近乎虔诚。
“嗯,阿衍,是我。”一边想把手抽出来,盛婛睫毛轻颤,眼前这人眸若星辰,可穿透黑夜。
也许是发烧的缘故,帝少衍一时间也有些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就是不肯放开盛婛的手。
盛婛哄了好久,才起身去抽屉翻出退烧药。
把帝少衍扶起来,让他的身子往自己怀里靠。
奈何帝少衍并不配合。
“阿衍别闹。”盛婛软了软心神,诱哄道,“听话,乖乖把药吃了。”
“不吃,苦。”说着还皱起了眉头。
帝少衍看了一眼盛婛手中的药片,伸手就往外推。
盛婛闻言,这样的帝少衍让她心底颤了颤,但是她清楚的知道,再多也是过去。
“你要是不吃我就走了。”
也许是盛婛的那个走字刺激到了帝少衍,神经一紧,一条手臂紧紧的缠上她的腰,死死地紧着盛婛不肯松开一星半点儿,仿佛就怕他一松开,这人就不见了。
“婛姐姐,我吃。你不要走好不好?”几分乞求,脆弱,帝少衍把头埋在盛婛颈窝,闷闷的说道。
盛婛哑然失笑,没再说什么,只是手伸过去让帝少衍把药片吃了。
帝少衍乖乖的张开嘴,把药片含进嘴里,皱了皱眉头,想要吐出来,盛婛转手把手中的蜜饯塞进帝少衍口中。
很难想象帝少衍这个人居然怕苦。
新绩锦如果在这里一定会狠狠的嘲笑几声,顺带会吐槽一句,“矫情。”
又躺回床上,过了许久,盛婛摸着帝少衍的脸颊,语意低沉沧桑,不知是自己还是问他,“阿衍,我们要怎么办呢?”
两人相拥,帝少衍温热的体温熨贴着她,让她不由自主的往帝少衍怀里钻,至此,一夜无事。
帝少衍早晨起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人了。
揉了揉额头,他没有失忆,想起昨晚的事,知道昨晚是盛婛把他带回来的。
起身,往浴室走去,看着镜子里的人,想到昨晚,帝少衍对着镜子露出一个笑容,发自内心的笑。
那一刹那,冰雪融化,足以驱赶那些年来所有的寒冷。
帝家是一个大染缸,各种颜色混合,最终变成黑色,深不见底。
忆起青葱岁月,盛婛总是隔三差五的会去帝家找帝少衍,渐渐的,大家也都习惯了帝少衍身后的盛婛,也习惯了总是会为帝少衍出头的盛婛。
初入帝家,帝少衍可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他在帝家并不受宠,没有母亲护佑,又不得父亲喜爱,可以说在帝家唯一待他好的老爷子也只会在他有生命危险时才会帮他一把,这样下来,他的日子可想而知。
帝老爷子帝江排行第二,上面一个哥哥帝业,下面一个弟弟帝战,但均在早年去世,而帝江一生仅育有一子帝廉一女帝诺。
之后是胞兄和胞弟的孩子,帝珀和帝台,帝珀是帝业的儿子,帝台是帝战的儿子。
因为帝战和帝业去世的早,早年的时候整个帝家都是帝江一个人撑起来的。
亲生儿子帝廉不仅生性风流,虽然只娶了一任妻子,但是外室却养了一房又一房。
加之帝家众人的争权夺利让帝家更加乌烟瘴气。
对于帝家的私生子而言,要想在帝家立足要么是母亲得宠,要么是得父亲喜爱。如果两者都不具备就只会受尽白眼,任人打骂。
帝少衍就是在这样一个环境里长大,私生子的身份让他一度在帝家受尽磨难。
用冷水拍了拍脸颊,偶尔他又会庆幸,幸好他生了这副皮囊,才让他有了机会跟盛婛有了牵扯。
又过一日,十二月底的京都不似前一段时间被白雪覆盖,却也是寒气逼人,现下的天空不比夏秋,可以看到鸟类盘旋上空。
盛婛拢了拢衣服,把手伸进口袋,走在路上往学校的方向走去。
周围行人匆匆,三五成群,像她一样形单影只的有,却不多。
校门口的那家小卖部有些冷清,盛婛知道,到了下午放学的时候才会热闹起来。
盛婛心里想着事,脚步缓慢,神情有些木然。
“婛小姐。”顾知不知什么时候伫立在车旁,旁边已经围了好些人。
顾知唤了她一声,打断了她前进的脚步。
盛婛抬头,脸上已经是一派淡然了,“原来是顾少。”
扫了一眼顾知,怕是专程在这里等她的。
“上次的事婛小姐可考虑好了?”顾知看向盛婛的眼神透着几分不明的深意。
盛婛知道顾知说的是合作。心下饶了几个圈,还没绕完,又听的顾知说,“上次帝少衍在金茂出了事,说是‘葳蕤’出现在那里,不知婛小姐是否有兴趣跟顾知探讨一二?”
顾知明面说的是上云淡风轻,却是借着这事来敲打她一二了。
顾知替盛婛打开车门,盛婛俯身的时候目光落顾知替她开门的那只手上,不难看出这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没有瑕疵,一如当年掀起盛家藏书室门帘的那只手。
顾知开车,盛婛坐在副驾驶。
“去哪儿?”盛婛侧头,入目的是顾知的侧脸,恰好顾知也侧头,盛婛眼中一片清明,却无法看清她心中所想。
“去品茗。”顾知此时内心想的是,这双眼睛,越来越像盛长岑了。
品茗品茗,自然是喝茶的好地方。
到了地方之后,心中还是小小惊讶了一下,没想到顾知居然知道这地方。
是巧合吗?
她不确定。
毕竟‘茗茶’这样的店在这偌大的京都并不扎眼,它坐落于京圈的外围,整体面积也不过百来平,装修也没有特别引人注目的地方。可以说是沙滩上的一粒小沙子也不为过。
进门的时候盛婛不动声色的撇了一眼摆在门口的盆栽,并无异常。
让盛婛惊讶是因为这地方是黑网的一个联络点,就是不知道顾知带她来这里是有意还是无意了。
或者说。她不确定顾知是否知道这个地方是黑网的一个联络点。
“还是老样子。”顾知跟老板说了一声,然后就领着盛婛轻车熟路的往里间走去。
步履几许,两人相继落座。
盛婛撑着下巴,看顾知用开水洗茶具,之后落茶,悬壶高冲,一套动作做下来,可谓是熟练至极,赏心悦目。
“试试。”顾知温润一笑,将泡好的茶放到盛婛面前。
盛婛端起茶杯,手中的温度刚好,“顾少想跟我谈什么?”
“我想见见西玥。”
盛婛掀开白瓷茶盖的手一顿,瞥了眼杯内的茶沫子,叶片沉浮,茶香氤氲,复又继续。
并没有急着回答顾知,而是轻呷一口,过了好一会儿,放下茶杯才道,“你知道的西玥已经沉睡了好久,即便她没有沉睡,你觉得我会让她醒过来吗?”
顾知单手敲击着茶桌,忽轻忽重,整个雅室里除了呼吸声就是顾知敲击茶桌的声音。
“原来是西玥沉睡了吗?”顾知意味深长的看了对面的盛婛一眼,又轻飘飘的一句砸在盛婛心上,“我原还以为西玥就是‘葳蕤’呢!”
“据我所知,西玥跟顾少接触的并不多,不知顾少怎会有如此猜测?”
这样的试探已经不能在盛婛心底泛起水花了。
顾知没回答盛婛的问题,而是扯了另外一个话题。
“前段时间,就是接近你哥哥忌日那个时候,帝少衍去了趟m国,婛小姐就不想知道他去m国做什么吗?”
盛婛脸上划过一道冷意,眼底依旧清明,不疾不徐,“他去做什么是他的事,顾少这是又是想要告诉我什么呢?”
其实她是知道帝少衍去m国是去调查她的,幸好她回来之前已经把所有东西都做好,帝少衍即便查,也查不出什么。
“婛小姐,明人不说暗话,你跟明家的恩怨我自然知道,我跟长岑也是好友,你若是跟我合作有利无害。”
“我针对明家有一个明面上的由头,可顾家跟明家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为何要趟这趟浑水?”
这也是盛婛不明白的地方。
她跟明家不对盘,因着盛长岑,这是大家都知道的。
可顾家有什么理由这样做?
顾家现如今真是风头正盛时,何必多一个仇人。
“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利往,婛小姐怕也知道商人重利,我自然有我的算盘,更何况婛小姐也知道有些事情要瞒过明家,还是需要借助外力的。”
见盛婛神色松动,顾知又加了一把火,“婛小姐也知道我顾家跟帝家有些陈年旧事的恩怨,因此不必担心我跟帝家会有私下的往来。”
顾知说的每一点到盛婛心上去了。
她不信任帝少衍,帝少衍也不信任她,要查明家,顾家目前看来绝对是最好的助力。
只不过,盛婛沉吟片刻才开口,“顾少,你也说了商人重利,我怎知你又不会为了某些利益将我置于险境?”
“这个你就不必担心,韩家倒台不就是我做出的一点诚意吗,如果婛小姐觉得还不够,顾知稍后也会送上一份大礼。”
跟顾知喝完茶,盛婛明显感觉到相比上一次见面,顾知的道行又高深了些许。
虽然林家上位这里面有她的手笔,却也深知如果没有顾知的撒手,林家上位没有那么顺利。
从‘茗茶’出来,又意外的在门口遇到明礼一干人等,前面的一道视线强烈的让盛婛想忽视都不行,那道视线来自明礼,来者不善是盛婛的第一想法。
“顾少。”明礼也看到了顾知,打了个招呼,他的兴趣明显在盛婛身上,“没想到婛小姐也在,真是缘分,韩源你说是不是?”
“这是自然,不过顾少跟韩家的缘分还真浅。”韩源看向顾知,这话藏着极深的怨气,对顾知见死不救的怨恨。
顾知对于韩源的怨恨视若无睹,对着明礼颔首之后就站在一旁并不插话,只冷眼旁观。
“这倒是缘分,可惜是孽缘。”瞧着明礼跟韩源的一唱一和,盛婛漆黑的眸中暗光闪过。
“这怎么能说是孽缘呢,婛小姐,你跟我家妹妹都看上同一个男人,这是不可多得的缘分。”
听着明礼这样说,他身后的韩源愈发来了精神,“可不是吗,只不过能被帝少放在心尖上的只有已经逝去的明矜小姐,你一个杀人犯就别痴心妄想了。”
韩源对她恨意极深,知道挑什么话说最能戳到盛婛的痛处。
加上,如今韩家也快没了,他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口舌之快他也是可以逞上一番的,“谁不知道盛家小姐死皮赖脸倒贴。”
盛婛眼中划过一丝不耐,虽然韩源的话让她及为不舒服,但是没有明礼的目光让人不舒服。
明礼,明家大公子,一个手段阴狠,让人不得不处处提防的人。
他的行为处事方式有帝少衍的狠辣,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却没有帝少衍御下的手段以及识人的目光。
盛婛从来就不敢轻视明家任何一个人,虽然看起来明礼在她这里暂时落了下风,但是她相信,如果一旦给明礼抓到机会,他会下死手。
还有韩源,虽然她不把他放在心上,只是他现如今跟了明家,日后即便没有大麻烦怕也会小麻烦不断。
明家和盛家的恩怨铁板钉钉,这是不争的事实。
明礼身后的韩源边说边死死地盯着盛婛,如果目光可以杀人,盛婛猜,她可能早已经死了千百次了。
忽地进来一道声音,平地惊雷,“我怎么不知婛姐姐在倒贴?”
帝少衍亦从‘茗茶’出来,眼风带了极强的压迫力,只扫了一眼韩源,便逼迫的韩源节节退败。
那边韩源噤了声。
“阿衍,你怎么也在这里?”
盛婛摸了摸鼻子,垂敛了眸子,偌大的京都真是在哪儿都能碰着,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