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交耀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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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耀和芷婚后四年无子,这可把交辰急坏了。依他的性子,本不应如此,可这不仅仅是他们夫妇的事情。交辰命儿孙在院中搭建祭坛,每日向神祈祷,遇节定要祭祀,又要求夷女和芷放下家中日常,每日前往城外采集芣苢。而煮饭、打扫等劳作,不得不改由交朝承担,偶尔还需交辰亲自上阵。不仅如此,交辰还参照住宅方位的吉凶,以及东向为尊的规矩,命交耀夫妇与交时换屋。另一方面,官府对增加人口是极为重视的,交耀得到特许,可以定期返家。这令交辰踏实了许多,否则拼了老命也要到官府闹个翻天。
交朝同样心急。他听到一个传说。古时候,有位妇人住在伊水之滨,怀孕之时梦见有神明对她讲:“倘若见到你家的石臼里出了水,你就赶紧朝东跑。千万不要回头。”次日一早,石臼果然出了水。她赶紧告诉四邻躲避水灾,自己则一口气向东跑了十里,来到一片桑树林边。她心中惦记着家园和乡里,便忍不住回头看。谁知只一眼,她就化作了一棵空心桑树。她的孩子,便在这桑树的空腹中孕育着。后来,一位采桑的女子经过,听到哭声寻见了孩子,献给了国君。这个孩子,便是鼎鼎大名的伊尹。交朝大喜,四处寻找桑树林,诚心祭神。不久,又听他人讲,柳、竹皆有神性,交朝索性见林便拜,生怕错过真神。
半年过去了,迟迟没有响动,交辰又坐不住了,在与邻居聊天过程中,他得知了简狄临水吞玄鸟卵的传说,回家后他便要求芷按月到河边洗浴。至于玄鸟究竟为何种鸟,谁也搞不清楚,于是不管是大雁、鹌鹑,还是鸽子,不管是去集市买,还是亲自上树掏,只要是天上飞的,带翅膀的,统统拿下。
“螽斯羽,诜诜兮。宜尔子孙,振振兮。螽斯羽,薨薨兮。宜尔子孙。绳绳兮。螽斯羽,揖揖兮。宜尔子孙,蛰蛰兮。”
经过一家人不懈的努力,又过了半年,芷终于有孕。交辰大喜,他将所有的劳作都分配给交期、夷女和交时,决不允许芷有半点操劳。他还要求交期多去搜集养胎的方子,给芷进补,至于同馆和医铺,统统不重要。
四二八年春夏之际,交辰心中的石头落地,他终于不怕死了。
煦儿是个漂亮姑娘,她总是那么讨人喜欢。为了博得她的一笑,交辰会拖着老迈的步伐去河中寻找漂亮的石头;为了让煦儿睁大闪亮的眼睛,夷女会用树叶吹出动人的旋律;为了见识那人世间最摄人心魄的画面,交朝会不顾他人的目光,在人来人往的街上,跳夸张且怪异的舞蹈。交耀的变化最为明显,自打看到女儿的第一眼起,他就爱上了她。这是一股神奇的力量,她严丝合缝地填补了交耀内心深处那片荒芜的角落。从来不碰粗活的他,也开始向木匠学习制作玩具,小木马、小木船,还有能活动的小木车。每当制作完毕,他总是会讲玩具放在脸上反复蹭,以保证不会有毛刺儿。当然,他的成果并不总是得到大家的好评,“为什么都是马呀,车呀,为何没有兔子,乌龟,青蛙呢?我们煦儿可是小姑娘呢。”
四年时间一晃而过,转眼间,煦儿到了淘气的年纪。她毫无意外地继承了交氏女子狡猾顽皮的作风。对于女儿的教育,交耀与芷商量了许多回合,无比艰难地达成了一致意见。可每到关键时刻,交耀总会缩到一旁,暗中为女儿撑腰打气。煦儿与父亲亲近,还有一个原因,那便是交耀会讲好听的故事:“在夏启所在之地的北面有一个三身国,在那里生活的人可怪了,长着一个脑袋三个身子。走起路来呢,三个身子抱在一起,摇摇晃晃的。三身国的北面还有一臂国,都是一条胳膊、一只眼睛、一个鼻孔。再往北呢,还有一个奇肱国,奇肱人那就更怪了,有着一条胳膊和三只眼睛。据说还有一种鸟,长着两个脑袋,红黄色的身子,栖息在他们的身旁。鸟的叫声真是吵,可奇肱人没办法,唯一的右手还要劳作。那么如何才能赶走吵人的鸟呢?奇肱人想了个好主意,将木头绑在肩上,充当左手,这样转一圈,就能扫一片......”煦儿多次央求父亲带她去那三身国、一臂国和奇肱国。交耀却总是讲:“等你长大些,再长大些。”
有了孙辈,交朝的心放下了一半,另一半他还有着不小的期待。白虎范的获得,给了他无限希望。当初,交辰拒绝涉的请求,可交朝却私下找到涉,以研究的名义将白虎范借到手。
一次,交期碰巧见到朝父在摆弄白虎范。
“朝父,您会成为我们大阳家的高山。”
交朝一惊,可马上恢复了微笑。
“墨龟甲属水;赤尾羽属火;赭龙石属土;白虎范属金。此外,赤尾羽居南,赭龙石居中,墨龟甲居北,白虎范则正好来自西楚。”
“是啊,是啊。”
“朝父,您可别忘了,是我将涉带回来的。”
“忘不了,哎呀,你是我们大阳家的大恩人。”说罢,交朝的神色由晴转阴,道,“可惜啊,皓鹄珠被我弄丢了,都是我的错啊。”
“皓鹄珠嘛,如此普通,丢了也罢,省得添乱。”
“毕竟是你清大母的宝贝啊。我一定要找回来的。一定会。”
交期离开后,交朝心情大好。他越想越妥帖,越想越兴奋,越想越觉得,涉的到来无疑是太阳神的安排。“必须是交江一脉?凭什么?骗人的。”
待儿子再次从南境服役归来,交朝一五一十地将自己的想法告知。“耀啊,你清大母的宝贝,我是一定要寻回来的。”
“您是希望,我同您一起去宋?”
“对,虽说过去十二年了,无法确定皓鹄珠仍在宋国,可既然是在那里丢的,就一定会有线索。太阳神把涉送来,又将煦儿带到了大阳家,如今只要到了宋,太阳神一定会把皓鹄珠送到我们手里。”
交朝探着身子,凑到儿子身边,讲道:“这可是神的安排。你仔细想想,我们这一脉才是家族的栋梁啊。没有大父的披荆斩棘,也许交氏生存不到现在,没有父亲的拼搏奋斗,全家如何能在齐国立足?你再想想涌?他为何上战场拼命?我们倘若能尽早得到至宝,一定能实现家族兴旺,届时涌儿无需冒险,你和芷也无需辛劳。”交耀看上去还有些犹豫,“耀啊,商丘可是好地方,有不少难得一见的物产,你不想去看看吗?”“你的能耐,我们都是有目共睹的,那姜氏的眼光真是有问题,怪不得大齐要变天。”“你不是希望成为计然那样的人吗?这不正是良机吗?我们不仅去商丘,还会去葵丘,陶邑知道吗?据说不亚于临淄呀。我们可以将同馆扩大,如同当年你清大母那样,增加买卖珍奇的生意,那可是一本万利。”“儿啊,我都八十了,还能走多远呢?”
交耀一字一句听父亲讲完,嘴角和眉毛终于扬起。“候天察地,纪历阴阳;观变参灾,分别妖祥;日月含色,五精错行,福见知吉,妖出知凶;臣之事也。”
“是啊,计然大夫无所不通啊。”
“您也听过?”
“当然,别忘了我曾是越人。可惜啊,那时他早已离开越国,无人知其下落。”
“可惜啊,若是没有他,越国恐不能灭吴,您也不会出征,我呢兴许无需服役了。”
“多少年过去了,艾陵一战仍使齐人耿耿于怀呀。”
“咱们何时出发?”
“这个嘛,还需征得你辰父的同意。”
“我想,辰父会答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