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七 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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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林生接方知南时被她脖子上的掐痕吓了一跳:“谁干的!”
方知南嘿嘿笑着哑着嗓子道:“分手礼物,是不是很特别?”
李林生的脸黑了。
拉着她上了副驾驶位,为她系上安全带后,直接开向了医院。
医王诊断为软组织挫伤加闭合性喉外伤,有皮下瘀血。
李林生细细地拍了照,请医王开了伤情证明。
方知南看着他:“做什么?”
李林生阴沉着脸说:“安如姐要的。”
方知南不说话了。
去完医院,她被送去了安如的住处。
安如一边为她冰敷一边道:“被打了也不吭声,这也是你欠他的?”
方知南苦着脸道:“我觉得问题不大,休息两天就好了,你要心疼我,就好好伺候我,别骂我了。”
安如叹了口气,也不再说什么。
方知南看着有些冷清的房间,问:“老杜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吗?都去了这么久了,是打算在那边过年吗?”
安如的眼神黯淡了一下,闷声道:“他说事情忙完了就回来,应该快了吧。”
方知南道:“这次又去一个月啦,他难道就不想你吗?热恋期的人怎么忍得了一分别就一两个月的!你也能放心让他呆在那边,那边可有个对他贼心不死的前妻呢……”
她说着说着,自己也觉得不妥,于是讪讪地笑道:“不过,老杜是个靠谱的人,应该不会……”
方知南想起小满对她说:“不要跟安如总提起杜先生的前妻,她心里已经很难过了。婚礼在即,未婚夫却在大洋彼岸千里之外陪着前妻和女儿,换了谁心里都不能毫无芥蒂吧。她这段时间把自己的时间填得满满的,就是为了分散注意力,我们就不要给她添堵了。”
于是她闭了嘴,专心地咬着手里的苹果,窝在沙发里偷偷地看着安如的脸色。
但安如很快就恢复了平淡的表情。她坐下来,盯着窗外迁徙的飞鸟道:“他说很快就会回来……你瞧,这是他前几天寄来的相思手串。”
他在笺上写道:“此物寄我心。”
她伸出手,白皙的手腕上戴着一串红艳艳的珊瑚珠手串,红红白白的十分好看:“小朋友的手术还算成功,等她身体好些了,他就要回来了。我们的婚礼,应该能如期举行。”
方知南点头:“当然了,我还要当你的伴娘呢!老杜说了,当好了伴娘,能免我份子钱。”
安如:“……”
婚礼。
她在梦中、脑海里想象了无数次的浪漫而盛大的婚礼,她有多少的期待和渴望,现在就有多么的心慌和彷徨。
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想到那样神圣的时刻,他与自己,将在真正意义上成为一体,他将成为她名义上和事实上的丈夫,而她会成为他名义上和事实上的妻,她的心就会在胸腔里颤栗。
可是最近,她总是噩梦连连,梦里有太多的不确定性,她甚至不敢去回想。
一定是她最近太累了,又总是胡思乱想,才会梦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老人家说,梦是反的,所以,他们的婚礼一定会顺利举行。
一定会的。
她甩甩脑袋,对着方知南道:“工作室有点事,我先去上班了,晚点回来煮饭。”
说着,套上大衣,提着手包出了门。
方知南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发信息给杜云实:“老大,快回来呀!阿如一个人好可怜!”
少顷,他回复:“知道了,帮我照顾好她,谢谢。”
澳州已近傍晚,天黑得很快,杜云实望着外面白茫茫的世界逐渐被黑暗笼罩,关上了窗。
寒冷的空气被隔绝在屋外,屋子内暖烘烘的。
壁炉旁,小豆丁正坐在洁白的毛毡上用平板看动画片。
炉火照亮了她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一片扇形阴影,温暖的空气让她的小脸红朴朴的。
化疗的副作用已经消退了一些。
她的小脑袋上长出一寸来长的栗色软发,脸上的黑色绒毛也渐渐褪去,肤色白皙了不少。
她抬起头,对他扑闪扑闪地眨着大眼睛,张开手臂:“爸爸抱抱!”
他心里一片辛酸的柔软。快步走向她,伸手将软软糯糯的她抱入怀中。
他吻吻她柔嫩的脸,心里充满温情,柔声唤她:“宝贝,小宝贝!爸爸的小宝贝!”
她的小手环搂住他的脖子,说道:“爸爸,豆丁饿了,想吃肉肉!”
烤箱里散发出浓郁的烤肉味,确实勾人食欲。
那厢丁雯正同保姆准备晚餐,餐桌上有炸得酥黄的鸡排,刚出炉的香甜面包,牛肉馅饼,还有浓郁清甜的南瓜汤,并有各色蔬果。
丁雯将烤鸡从烤箱里端出来,笑着对豆丁道:“宝宝爱吃的烤鸡烤好了哦!请爸爸带宝宝去洗洗小手,我们马上开饭啦!”
杜云实于是带豆丁净了手,坐在餐桌前,看丁雯将切下的鸡肉分发在各自的盘子里。
晚餐非常美味,小豆丁味口大开,吃得满嘴流油,杜云实一边为她擦拭油渍,一边喂她喝南瓜汤。
丁雯微笑着看着他们,为自己和他各倒上一杯葡萄酒,轻声对他道:“真好——别喂啦,这样会把她宠坏啦!”
杜云实也笑:“女孩子不就是要宠么!”
丁雯呷一口酒,又劝他喝:“这是我珍藏了好久的酒,只为今天,和你一起喝。谢谢你,救了我们的孩子,我真的、真的非常非常感激。”
他温温和和地看着她道:“不必感激我,她也是我的孩子,我愿意为她做一切事情。”
她忍不住眼里浮起泪花,看看他,看看这所有一切,又灌下一大口:“多好啊,我们三个人在一起,真希望一直这样。”
杜云实沉默了,他不知是否应该在此时告诉她自己已打算离开的决定。
他默默地小口喝酒,想了一会儿,看着她道:“小豆丁的情况差不多稳定了,就像医生说的,只要定期去检查和配药就好了,我想你足以应付。所以,我打算后天回国了——你知道,国内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处理。”
“你是为了她吧?”她问:“我记得,你们快要结婚了。”
他不语,默认了。
“再多留几天吧!”她抚上他的手,眼神里带着恳求:“多留几天,只为了孩子——你知道她有多爱你、多依赖你,待你结婚了,我们就再难这样相聚啦。你们会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孩子,你们会很幸福,会相伴很长很长的时间。我保证,我保证那时候绝不会打扰。但是现在,在孩子还无法离开你、还没完全康复的时候,尽量多陪陪她,再多留一周,就一周,好不好?”
在他结婚之前,他还有小小的一部分是属于她们的,可以后,还有什么样的理由、什么样的机会还能这样其乐融融的像一家三口一样的相处呢。
她欠他的,他又救了他们的孩子,她已不能奢求太多,唯求,多相聚一刻。
杜云实何尝不明白,他又何尝舍得下骨肉亲情?他看着小豆丁那望着他的、天真无邪而又清澈无瑕的眼睛,也无法说出离开二字。
“好,”他说:“我等等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