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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老西州家庭的定亲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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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九点,张锋开着他的轻卡,车头前两根红绸绑着一段用红布包着的莲藕,寓意喜结连理。车头内副驾和中座上坐着媒人和王山的父亲,车厢内还坐着村里的两个近亲的族人。

一到村口,两位坐在车厢里的族人就下车,提着装着花膜和瓜子喜糖的竹篮,见人就送,无论是大人小孩儿一律奉上一个花馍馍,一把瓜子喜糖。村里接到的人,都是一叠声的恭喜。小孩子们和看热闹的人们跟在卡车后面,人越聚越多,热热闹闹,浩浩荡荡地向村长家涌去。

四人下了车,两家媒人在村长家大门口双手抱拳作揖,王山和银花的父亲握手。银花家的族人上前接过王山家两个族人提着的竹篮,又抓出喜糖和瓜子撒向看热闹的人们,大家哄抢着煞是喜庆。两个族人打开车门,上车后分别取下两瓶用红绸扎在一起的西凤白酒,两条用红绸系着的西州烟,银花家的族人依次接过,送回窑洞后,又出来继续接礼。

这次卸下的是被当地人称为“方子”的,一大块带着六根肋条的大块猪肉,两位族人接过后送入厨房,让银花妈和村里的一位请来帮忙的近亲女族人,在银花家的大锅内煮一下。接着是六块“礼当”布料,这是李桐福帮他们在批发市场扯的苏杭新式花纹布料。然后奉上的是在同学王艳华的带领下,在西州供销社买得成双的衣服,意为好事成双。

最后压轴的是用红绸布包着的一块手表,和系着红绸的一辆崭新的凤凰自行车,这在当年可属于贵重物品,足以见证王家对这门亲事的重视。

所有的定亲礼品卸下,张锋开车回杨柳方的木工小院,客人们则被迎进赵银花家的院子。进入进窑洞,分宾主落座。赵村长金川亲自解开双瓶酒,打开其中一瓶,均匀地倒入在一个事先准备好的红色托盘上摆着的八个酒杯内,八个酒杯刚好倒空一瓶酒。宾主八人各取一杯,共同举杯把酒喝干。然后由女方媒人那个贩马的老汉,在空酒瓶内装入事先准备的好的玉米、小麦、大米、小米和高粱,意为将来两家结亲后五谷丰登。

这时,银花家的两个族人去厨房把那块“方子”抬进来,当堂一分为二,然后又被请出,待他们吃完长面(一种很长的臊子面)后,男方家带回另一半,意喻“生米已成熟饭”了。赵村长拉开八仙桌,银花家的族人去厨房端出从早晨就精心烹制的菜肴和长面,八人围坐在一起划拳喝酒、吃面,至此礼成。席间宾主还一起商定了扎酒(送彩礼)的日子。

杨柳方、张锋和石头村长在木工院内忙到午间,收工,刚要开火做饭吃,听到了敲门声。石头村长过去开门,原来是银花妈带人提着一个食盒过来,石头村长因为工作关系是认得的,杨柳方由于和王山在赵村长家吃过她做的大盘鸡,也认得。忙迎上去。

“婶儿,恭喜啊!家里那么忙,您怎么来了?”

“嗷哟,小张和你们都那么辛苦,你叟(叔)担心你们吃不好,让我给送几个菜和银花的喜面,大家一起尝尝。”

“哎呀,谢谢叟(叔)、婶儿。请进来看看咱们的家具?”

“嗷哟,家里忙,我就不进去了,听你叟(叔)佛(说)了,好着尼(呢)。”

三人送走银花妈和送菜的族人,围在一起共同分享王山和银花的定亲喜菜和喜面。

午饭后三人休息了一会儿,银花家的族人就来叫张锋开车过去,又回到银花家的院子,族人们奉上回礼。赵村长作为主人给张锋塞了两包烟以示感谢,张锋恭喜并谢过赵村长,然后载着王山已经醉微醺的父亲和媒人以及两个族人回王沙湾。

李桐福和王山又下乡卖了一天货,晚上回来收获颇丰。而杨柳方在石头哥的帮助下,家具制作也只剩下一个梳妆台,其他像条案、太师椅、长凳、圆凳、大床等基本完成,堆满了两间房,以至于他们进去带炕的房间睡觉都要侧着身进去。

他安排石头村长第二天开始打磨,尽快给这些家具上漆,完成一件就送进银花家一件,这样才能把地方腾出来,否则第二套家具再做出来就没地方放。

接下来石头村长除了帮杨柳方抬重的板材,用台锯裁切下料时辅助,大部分时间都在打磨家具,每打磨一件,杨柳方验收一件,直到表面光滑如镜,才用干净的毛巾擦去浮沫,抹上腻子,继续再打磨平整。

到了刷漆的日子,杨柳方就亲自下手了。

他把朱砂和清漆按比例混在一起搅合均匀,多次试验后直至呈现红木色,才拿羊毛刷刷在家具上,等八仙桌刷出桌面的时候,杨柳方发现了一个问题,就是刷完漆后表面会留下刷子的痕迹,加上由于羊毛刷的制作工艺问题,时不时会有刷毛掉落,粘在了桌面上的漆里,还不能用手去剔除,就算拿针挑出来也还是会留下痕迹。

这是那个年代家具普遍存在这样的问题,所以成品如此大家也能接受。可挑剔的杨柳方不干,他一页一页地仔细翻着《中国家具》和《明式家具珍赏》以及《明式家具研究》来找寻解决方案,可连续两天终归一无所获。认真的杨柳方茶不思、饭不香,连做梦都在想解决之道。这种状态被出去卖货回来的李桐福发觉了。

“阿弟,你怎么了?每天唉声叹气,这两天漆也不刷了。”

“阿哥,我在想怎么解决漆面上的刷子痕迹问题。”

“刷子痕迹是什么?”

“来,我带你看看。”杨柳方把马灯调亮一些,带着李桐福去看,果然隐隐约约能看到刷子痕迹,凑近去看在某些地方还有针和指甲印儿。

“哎呀,阿弟,我以为是什么天大的难题呢,这个好解决。你喷不就完了?”

“喷?怎么喷?”

“前年我在杭州卖鞋生意不好时,曾经去过海宁的几个制衣厂,想进一些衣服卖,但人家要大量进货,我那时没本钱,所以就没做。但在考察期间,我看到一家皮衣制衣厂,他们做皮衣时不是给皮衣擦油,而是喷油,喷过去之后特别均匀。”

“别扯远了,阿哥,他们怎么喷的嘛!”

“看把你急的,我见他们用一根带着喷嘴和喷壶的管子,连到一个装满汽的罐子上,然后一开阀门油雾就喷出来了,在皮衣面上轻轻一扫,皮衣就锃亮锃亮的。”

“喔,原来如此。阿哥,要不咱们一起进趟城,看看西州有这个设备没,有的话就把他买回来,反正早晚用得着。”

“额明天让银花大给咱联系车。”王山也接话到。

“谢谢三哥!”

“哎呀,看你客气的,还不是给额办事儿。快睡吧,好几天没睡好觉了吧。”

杨柳方为了这个事儿还真是好几天没吃好没睡好了,这一下有了解决方案,尽管不知道能不能买到这样的设备,但总算有了希望。所以用石头哥烧好的热水洗洗脚,躺到暖暖的炕上去睡觉。

连续睡了半个月的炕,杨柳方已经习惯了这种背上火热的感觉,尤其是一天的繁重的劳动之后。以前杨柳方习惯趴着睡来缓解疲惫,现在更喜欢平躺,让炕来活血化瘀缓解他的疲劳。经过炕面一夜像拔火罐一样的熨帖,加上自己年轻精力旺盛,第二天醒来,疲劳感总是一扫而光,整个人像台累不坏的永动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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