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凛冬圣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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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凯里亚那连绵不断的巍峨山峦,仿若一颗刻印在星球上的玛瑙明珠。犹如挂在赤色肌肤上的纯净白玉,来自平原地带的炙热红砂为那终日飘荡白雪的山峰提供着衬托,无论何时何地,每个努凯里亚人都能在晦暗的天际线寻觅到那一抹耀眼的白。
如若说,这颗星球因终日无度的赤色沙暴而被猩红的幕布所笼罩,那么在居民眼中最为耀眼的并非是那颗昏暗的恒星…而是反射着恒星的耀眼光芒,轻易透过厚重云层向大地洒下纯洁光芒的纯白山峰。
坚实而厚重的耀眼永冻冰层,在绝大多数的人类宜居区看来都轻易可见,仿若大自然鬼斧神工般的巍峨山峰甚至比起那些高阶骑士所居住的城堡都要更加显眼。
不过,由于海拔过高的缘故,相较于红砂平原上繁荣富强的贵族国度而言,这人迹罕至的山峦村庄极为落后,绝大多数的村民们还过着落后的原始生活。
但就在这连绵不绝的山峰之中,生存着一些远离人世的烟火便已经是罕见的奇迹。
或许,这便是独属于人类这一种族的韧性。
不过在今天,在偏僻雪山中的宁静即将要被打破。
引擎轰鸣的狂躁声响由远及近,仿若广播般回荡在了整个山谷,如若在山峰上俯瞰眺望,便能依稀可见一队浩荡的车队在这崎岖山路中如履平地般行驶着,些许栖息已久的飞禽也被惊扰飞走,似乎这种引擎的轰鸣声便象征着某种可怖的天灾。
其中,那车队首位上所飘荡着的旗帜则是颇为显眼——经由赤砂与斗兽场所构筑而成的大旗,象征着这些车队的来源便是德什伊亚城的残忍奴隶主,这些奴隶主强迫他们控制的奴隶们在角斗场里自相残杀并以此取乐,以至于他们所经营的捕奴队需要在世界各地执行捕奴,才能满足那些贵族老爷们日以继夜观看血腥屠杀的需要。
甚至连同人迹罕至的山峦地区,也依然是那些疯狂奴隶主的捕奴地,他们无节制地掠夺着这颗星球上的任何人力,拆分撕毁了无数的家庭与亲人,仅仅为了他们的兴趣需要。
这便是努凯里亚人。
“唉…又是这个充斥着未开化之人的土地。”
劳伦斯·塔尔科懒洋洋地躺在马车中舒适的高档皮革上。未知的尖端科技令旅途中的颠簸仅剩安详与平稳,但等待的无趣仍旧让这位努凯里亚人感到烦闷。
他怀念城邦中的死亡竞技与喷洒的鲜血。
但在成为一名努凯里亚人之前,他首先是捕奴队的队长,在这个以奴隶为主要生产的国度中的重要程度超乎寻常,因为他的职责是为红砂之土的国度提供足够数量的奴隶。很显然,无论是给贵族们提供足够的佣人,还是给角斗场中添加更多新血,对于这个国度而言都至关重要。
“十分抱歉,还有一会就到了,劳伦斯先生。”
面戴银纱的少年卑躬屈膝地为他的主人表达着歉意,萦绕他周身的银色藤蔓仿若活物般随少年一并行礼。
“最好是。”
劳伦斯对他的亲卫军冷哼一声,似乎表现着他的不耐烦。
“当然,您的血奴数额只要再收割一个村庄便可达到需求,便可以回到德什伊亚了。我们这个季度的收成足以在城邦中换取两千个努凯里亚标准单位的血与颅,还有…”
亲卫军少年的谈吐仿若精密机械般源源不绝,他那遮掩住精致面庞的银纱上也闪烁着各式数据的光芒。尽管他们的制度极为古老,但继承自遥远黑暗时代的科技却极为先进,无论是从各个方面来看保存情况都相当不错。
而亲卫军,他们是高阶骑手军队的铁拳,是他们用来把努凯里亚踩在脚下的工具。
他身旁的银藤,便是亲卫军的一切:他们的载具、盔甲和武器。那有着各式数据流动的银色面纱,便是操纵少年身旁温顺银藤的重要设备。如果有需要的话,银藤会瞬间化为能够轻易肢解他人的可怖利刃。
与此同时,屹立在悬崖峭壁上的赤发少女神情淡漠地凝望着山下轰鸣的车队,娇柔的少女身躯经由些许染有血腥的兽皮衣裙所遮掩,麦色肌肤与隐约透露的肌腱纹路象征着她强健的体魄,双手伫立着一杆经由精金硬生糅合捏造的怪异巨斧,犹如天生的王者般睥睨凝望着那些进入她的国度的入侵者们。
当车队还在有条不紊地朝着最近的村庄前进时,毫无征兆的事情发生了。
重若千钧的沉重巨斧尖啸着牵动犹如陨星坠地的炽热湍流,古老而珍贵的能量护盾甚至未能消弭那沉重巨斧的半分动能,伴随沉闷的巨响声,那华贵而古朴的贵族座驾都被硬生劈为两截。
瞬间,有序的车队发生了混乱。他们或是歪歪扭扭地挤撞在一起,或是干脆被那从天而降的巨斧陨星惊吓到不敢动弹,而在丛林中埋伏已久的当地村民们则瞬间一拥而上,冲入那护盾发生装置完全损坏的车队之中,向那些昔日颐气指使着带走他们家人的努凯里亚人发起复仇。
这是他们村落早已等候数百年的复仇。
“发、发生什么了…!?喂、喂…!发生什么了——!”
劳伦斯只觉得眼前一黑,方才还在与自己侃侃而谈的亲卫少年被从天而降的怪异巨斧劈成两半,粘稠而炽热的鲜血与内脏流得遍地都是,装配有高级能量护盾装置的座驾已经碎裂,亲卫那坚韧而强悍的银藤被尽数斩断,他惊慌失措地将目光转向自己亲卫原来所处的位置上——
那是一柄深陷地面却仍然散发着可怖温度、遍布扭曲狰狞锋刃,形状却犹如孩童恶作剧般捏造而成的精金巨斧。
该如何形容呢,那仿若是经由巨人粗糙而有力的大手将一块精金钢板捏撕拼组而成的怪异武器,蕴含着难以言喻的暴力与恐怖气质。
无法理解,难以理解。或许是天灾发生在了眼前,昔日在角斗场上渴望着鲜血与红沙的高阶骑手劳伦斯·塔尔科难以理解眼前发生的情景,一种源自灵魂上的莫名战栗,令他就连蜷缩、或是站立的勇气都不复存在。
“喂…!亲卫军,你们的忠诚在哪里!?还不快来保护我!!”
【敌袭!敌袭…!呃…】
【快去保护主…】
【救、救命…谁来都好…快来救救我!!】
愤怒的贵族歇斯底里地对对讲机咆哮出声,不安令他的脊背逐渐发冷。当他试图呼唤自己的其他卫队时,回应却是他那平日数百人随叫随到的亲卫在传呼频道中不停发出的凄惨哀嚎,骨肉分裂的可怖声响几乎连绵不绝,似乎象征着昔日高傲威武的亲卫军仿若一群被屠杀的雏鸡般可笑。
这位古老的贵族无法理解现况的发生。为什么,在远离红沙的土地上…他们会被突然劫掠?
凄厉的哀嚎在片刻后便化作了无尽的死寂。
【……】
劳伦斯的脊背早已没了知觉,他的理智被逐渐摧垮。
这位渴求着鲜血的贵族,最终还是恐惧着死亡的来临。
“入侵者。”
在不知过了多久后,清冷的女声打断了这位颤栗贵族的思考,古老的哥特语在他的耳中显得颇为晦涩与言简意赅,敌对与恶意的意味已经再清晰不过。犹如被猛兽盯上的本能恐惧令他颤抖不已。当劳伦斯尝试着顺迹方向望去,一股难以言喻的战栗感便从由心而生。
如血般鲜艳,比红砂威严。高挑的少女王者披着由血浆与烈火构成的披风,淋漓的红沙之血从她优雅的身段逐渐滑落,从那一刻——古老的贵族便知晓了自己那能够征服城池的强大亲卫军们的结局。
仿佛未曾将这位红沙的古老贵族放在眼内,少女仿若宣誓主权般将那被烧至赤红的精金斧柄拎起,仿若那可怖的重量对她而言举重若轻,炙热滚烫的精金也并未在那粗糙而纤柔的掌心中引起烫伤,或者说这位女王并不在意这微薄的温度。
劳伦斯不敢凝视她的金眸。其中蕴藏着的数万个太阳的温度几乎将这位贵族灼瞎,他也终于明白这位女战士为何不在乎那炽热的精金把手,因为这样气势伟岸的人,一定流淌着比其更加高贵而灼热的鲜血。
茫然与刻印在血脉里的骄傲让劳伦斯鼓起勇气试图张开嘴,但支吾颤抖的声带连同声音也不敢发出,眼前那正与巍峨入云的山峰逐渐重合的娇小身影,逐渐让他产生莫大的恐惧。
“…咕噜。”
他只能咽下属于寒风的刺痛。
他,万人之上的贵族,红沙土地上的支配者之一的劳伦斯家族成员,竟然连同发出声音的勇气都已经不复存在。
他的本能不断告诉着他,只要他想要活下去,不要试图与这位山峰般的伟岸存在沟通,不要和这位徒手弑杀数百位精英战士的怪物对话。
他的理智在不断告诉着他,面前的少女将他的护卫如草芥般击杀、他座驾上未曾有任何炮火击穿过的能量护盾也被那柄巨斧轻易击溃。
不要试图反抗。
不要去想反抗。
她,比红沙之土上的任何意志都要更为高贵。
“从今往后,努凯里亚人不得踏入。这是山峦的规矩。”
如同永冻峰峦般冰冷的赤发少女屹立在劳伦斯面前,略显娇柔的身形却散发着足以抗衡天穹的伟岸气势,在这位古朴而尊贵的贵族眼里逐渐与努凯里亚人所崇敬的圣峰合二为一,纵使如今这个黑暗的时代再也没人去信仰,纵使他们所渴求的从来都不是荣耀与庇护,而是鲜血与屠戮。
“如若胆敢再度踏足,那么便将红砂之血抛洒殆尽吧——记住我的名字,安格隆·伊莱恩。”
少女冷漠的话语犹如凛冬中的钢刀,其中蕴藏着的锋锐更是直插入劳伦斯那颗颤栗不止的心脏,当每个古老而高贵的词汇从那精致的软唇中轻缓吐露,都仿佛某种最为原始的敬畏教条刻印在了他的身上。
劳伦斯从不知晓红沙的奴隶在面对着贵族是什么样的感觉——现如今,他理解了那份无法抗拒而让人胆寒无比的惊恐。
他甚至觉得已经再也忘不掉少女的名讳。
在他们的语言中,少女名字的含义是‘山峦之子’与‘湖泊少女’,犹如圣峰亲手所铸就的凛冬圣女。
这一联想,甚至导致无数有关于信仰的火苗便从这位红沙之子的心头涌现。
他的视野逐渐模糊,他的意识不再清晰,当他再次睁开双眼之后…他甚至不知晓自己如何逃出的那片山谷。
他记忆中最后的印象,便是那位冷漠而高贵的少女之王居高临下地伫立着劳伦斯家族的败犬们,他们的血奴被一群衣装原始而野蛮的高山子民所解救,他们的物资被不同氏族的野蛮人所瓜分。
在这片土地曾经有着血债的努凯里亚人被清算,其余的努凯里亚人被一无所有地赶出了山麓。
从此以后,安格隆·伊莱恩的名字在红砂之土被传唱。
那是山峦之子,湖泊之女,天降的冬之圣女。在当地,则被诸多村庄称之为圣峰之主。
据传言,她是无情的女猎手、残忍的巨兽猎杀者,同时也是庇护群山之子的圣女。
在不久的将来,便要再添一个响彻星球的伟大名讳——征服努凯里亚的圣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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