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不要问子弹该不该上膛,先问侵略者还在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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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我们目前所载的位置,如果继续向东沿着主干公路走,那无疑会绕非常远的路才能到达丹尔切茨。眼下的局势每分每秒都是关键。我们只能走最近的路,沿着主干路东北方的支路,向诺沃格鲁多克方向前进,这样会有很大的可能性正好和逐渐合拢包围圈的德国佬先头部队撞个满怀,但除此以外,别无他法。
出发前我们将那辆废废弃在牲口棚t-34油箱内剩余的燃油全抽了出来加到了我们的坦克里,这应该还能坚持到诺沃格鲁多克。
开出了集体农庄,我们从主干公路上下来,开向了主干路东北侧的一条绵延远方的乡间小路。
“嗯!奥列格!你去歇会,我来替你开。”
安东猫着腰爬向驾驶位,对奥列格说到。
“终于能歇一会了!”
奥列格接过安东手里抽了一半的香烟,转身进入战斗室。
长时间的驾驶坦克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它不像操控普通的小汽车那样省力,轻轻转动方向盘就可以操控方向和速度。这是一份考验一个人上肢力量和下肢力量协调的苦差。
这就是为什么奥列格如同刑满释放一样的犯人般从驾驶位上下来的原因。
他也没闲着,从口袋里掏出先前缴获的德国佬的mp38冲锋枪的子弹,并把他们一个个的压进弹匣里。
“嘿!还别说,虽然都说德国佬是混账,但这德国人的东西还真不赖,我就挺喜欢,挺喜欢,不过要是说用德国人的东西打德国人,我更喜欢!捡起他的棒子打他的头,哎嘿!捡起他的棒子打爆他的头!打呀打爆德国佬的头!我,奥列格·索科洛夫。今天要打爆德国佬的头。”
奥列格一边往弹匣里压着子弹,叼着卷烟的嘴里咕哝着,甚至还含糊不清的哼起了他自己即兴编的滑稽可笑的小调。
“你就是没法闲下来吧?就不能闭上嘴然后睡觉吗?他妈的!”
前面传来了安东的骂声,回应他的却是奥列格的憨笑,不过下一秒奥列格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收起了笑容,安静的继续把他手里一枚枚黄澄澄的子弹压进弹匣里。
此时,战斗室内突然陷入了一种让我感到浑身不自在的寂静之中,我害怕这样的沉寂,它如同一只黑手从战斗室的一个阴暗的角落里伸了出来,这种令人不安的沉寂如同黑暗吞没了光明一般吞噬着我的思想,一个如同幽灵一样空灵的声音在黑暗的深处呼唤着我的名字,我的脑子里开始不由自主的出现之前血腥且残酷的场面。
我甚至开始迫切的希望奥列格能继续哼下去,但空气中除了发动机和履带发出的齿轮与钢铁的嘎吱声,就只剩下了一枚枚子弹挤进弹匣时的声音。
“咔哒。。咔哒。。咔哒。。咔哒。。。。。。。。。。”
车内的空气污浊不堪,混杂了汗臭与火药味,交织在一起令人作呕,坦克的通风设备也早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坏了,风扇在随着车体的震动有气无力的转动着。我把炮塔舱盖推开,好让外面的新鲜空气进来,让我们不必在被德国佬打死前就被自己身上的味道熏死。
在被框在舱口的这片天空里,大块的云朵在快速的移动着,时不时的将太阳遮住,天空时明时暗。我望着这一团巨大大由水汽和白雾混成,如梦幻般的云发着呆。
几只黑色的乌鸦在天上盘旋着,在白云的衬托下格外扎眼。
它们一定是在寻找着哪里的腐肉,一块来自绝望的动物身上散发恶臭的腐肉。然后吸引来更多他们的同伴,聚集着,簇拥着,互相拥挤着,翅膀打着翅膀,争先恐后,生怕少了自己的一份。
“妈的!这群贪婪的吸血鬼!卑微的东西!”
我仰着头,嘴里骂着
他们越聚越多,他们会飞向哪里?但他们就一直这样盘旋着,过了会,他们似乎发现了什么,于是有两个心急的快速向下俯冲,他们越变越大,越变越大,最后我终于看清了这“乌鸦”的真面目----德国佬的战斗机
而我们正是他们所垂涎的那一块腐肉!
待我大喊散开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德国佬的战斗机已经俯冲到了我们能看见它的轮廓的位置上,并向我们迫不及待的开了火。一眨眼的功夫,战斗机吐着一条火舌舔向了地面。
机枪子弹打在坦克身上并没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我们前方载满士兵的吉斯运输卡车被火舌舔了个正着,升腾起了一阵血雾。卡车缓缓地停了下来,还活着的士兵赶忙跳下车,散开到路边的田野里,坐在坦克后的步兵也纷纷跳下车,隐蔽到田野里的草丛里。
紧接着第二架德国佬的战斗机也俯冲了下来,还像前一架一样,但这次它扔下了枚小炸弹,可能是飞行员是个实打实的“蠢货”它投下的炸弹扔的实在太远了,并没有扔到我们头上,但我们前面的吉斯卡车的结局却并不是那么好,德国佬的两次的俯冲攻击都击中了他,在第二次的时候它的车头燃起了大火,然后爆炸开来,整个车彻底的变成了一堆燃烧的废铁。
两架德国佬飞机心满意足的飞向远方,留下几具尸体,和一辆着着大火的卡车在这里。
我受够了被德国佬的飞机不断袭扰的痛苦了,蹲下身想拿过奥列格手里的mp38冲锋枪好好教训一下那该死的“乌鸦”
但他们早已经飞的远远的了,如同一伙骑着快马刚抢劫得手的匪徒。我气得咬牙切齿。
“算了,总有一天咱们能逮着他们的,到时候,嘿!风水轮流转!得有他们苦头吃,放心吧!安德烈!少不了他们的!”
我们损失了不少人,当我准备下车去帮助那些在空袭中逃过一劫的人的时候,我发现一个人早已经趴在了坦克后,于是我推了推他示意让他下车和我一起看看需要帮助的人。
但他一直没反应,这时我才发现他的胸口下已经被血液染透,一滴滴血正顺着散热孔向发动机舱内滴着。
他是那个在别拉斯塔维茨基上来的哪个腿上中弹的伤兵,看样子我们已经无能为力了。我把它翻过身并试图把他抬下车去,他身下压着他的莫辛-纳甘步枪。我把他的尸体放到了地上,在他的口袋里来回摸索着,想找到能关于他身份的东西。这时斯切潘趴在炮塔上朝我调侃着喊。
“嘿!你个咸耳朵鬼!你在干啥,连这种东西都拿?”
“别他妈放屁了!快下来帮我!”
终于我在他上衣的内口袋找到了一张被血迹染红一半的士兵证明
“瓦连京·伊万诺维奇·伊万诺夫。。。。这个姓好熟悉啊,我是不是认识他?”
当我看到这个姓的时候,突然感觉很熟悉,但一时间却想不起来,我嘴里自言自语道,边打开了证件的翻页,里面竟然还夹着一张照片。
照片上四个人开心的笑着,看起来像是一家子,两个年纪大的应该是父母,那个年轻的小伙估计就是这个可怜的瓦连京了,瓦连京旁边有个俏皮的小姑娘靠在瓦连京身边。
就是她,让我的记忆马上恢复了,这不就是我还在普拉米尔训练营学开坦克的时候休假回明斯克,遇见的那个叫叶。。。叶卡捷琳娜的小姑娘吗!
命运真是作弄人,我竟然在这里又一次看见了她,当然,还有他哥哥。。如果这样的方式也算是认识了他哥哥的话。。
除此以外,我没有在他身上发现其他任何能带给他家人,或是值得保留的东西了。我站起身,看着手中黏糊糊的士兵证明和照片,拿起了瓦连京的步枪,拉开枪栓,里面的子弹已经上膛,我将那枚子弹退出来放进了瓦连京上衣的口袋里。
我和斯切潘一起把它抬到了路边的一个沟里,把他掩埋了,并为他念了一段祷词,在这样的情势下。这已经算是一个体面的葬礼了。
在回坦克的路上,我手里一直拿着那张照片,看着那张照片,我想起了我的父母,我想起了我所有的亲人,他们都还在家里呢。
我虽然不认识瓦连京,也没和他说过几句话,但我能感觉到,在命运中,我和他已经有了永不可分的交集了,我要活下去,为了雅科夫!为了塔拉索维奇中尉!为了叶卡捷琳娜!为了无数瓦连京这样的人!为了我想保护的所有人!为了更安定的明天!
“我会替你继续这场战斗,为你复仇的,伙计!”
我回头看了眼埋葬瓦连京的地方,握紧了手中的莫辛-纳甘步枪。复仇的火焰已经将我的心烧的通红,在诺沃格鲁多克附近的田野上,1941年6月23日,这一天深深的刻在了我的脑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