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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五 重回故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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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家还想做什么?”林九只知道奉家人想找奉载玉带领他们飞升,包括拿回爻火戒的诉求都还不清楚。

奉载玉道:“虽说是都是修行的世家,但人终归是俗人,赤神洲上出现兵祸,他们避祸不难,然而更在意的是从中攫取利益,比如控制灵脉。”

说到这儿,他声音停了停,”不知你在昆仑是否听过一个关于集体飞升的故事?”

“集体飞升?”林九回忆着摇摇头。

“这故事虽自有来龙去脉,但重要的部分乃是讲了一个修士在飞升之际用灵脉之力为三个普通人挡了天雷,最后四人如愿一起飞升。”

“这……这是真的吗?”林九闻所未闻,记忆中都是一个人如何艰难飞升的故事,这种一带三的便是有,也只可能是出自说书先生之口。

奉载玉没有任何犹豫地道:“自然是假的,神境金尘透骨,纵然是飞升之人也难以抵挡,普通人遇上只怕是会化为齑粉。”

“那奉家的人怎么会认为是真的?”

奉载玉看着林九纯净的眼神摸摸她的头道:“贪念作祟罢了。”

“大官人,我好啦。”远处,筐子一面系腰带一面往他们这里跑。

他人小鬼大,虽然觉得奉载玉林九是好人,但依旧怕他们扔下自己不管,所以每次解完手就赶快跑过来,有时候连腰带都还没完全系上。

林九不在意这些,然而奉载玉的教养是刻在骨子里的,见他如此免不了要说上一句:“下次若是不把腰带系好就出来,裤子就不必穿了。”

筐子倒也不着恼,嘻嘻一笑道:“知道了知道了。” 这是个皮孩子,奉载玉有心想好好管他一管,可想到将来不过是陌路,遂每每想起都强按住了这种心思。

筐子每次解完手就肚饿,肚饿就要吃,奉载玉和林九跟他相处几日就知道了他这习惯,待他将手洗净,就将热好的汤水盛给他吃。

这也不是讲究,先前几天林九都是自己吃什么就给小孩吃什么,结果小孩不是口舌生疮就是大便秘结,她和奉载玉这才意识到孩子不是那么好养的。

说起来,虽然奉载玉摄政之时没少带小王君,但吃喝拉撒全然不在他的管理范围内,所以严格的来说,他也是头一次带孩子,很多事情相当不熟悉。

于是最近他和林九也就慢慢摸索,至少每两天就要弄些野草山珍里面加肉干饼子熬上一大锅烂烂的汤给小孩吃,筐子的肠胃这才好些。

筐子因为之前缺营养又没有经常漱口,一口小牙也长的稀疏,奉载玉索性亲自教了他如何全方位地将自己洗漱干净,十分地用心。

而对于筐子来说,虽然日子过得磕磕绊绊,但他全然不在乎。因为除了雨奶奶,他短暂的人生中再没有被什么人真正的在乎过,所以他很喜欢林九和奉载玉摆弄他。

即便身体上偶尔有小小的不舒服,但心灵上的满足感足以弥补这些。

除此之外,他还经常有意无意地模仿奉载玉。

小小的孩童纵然有许多感想不会表达,可奉载玉骨子里透出的矜贵、无意中的睥睨与动静皆可入画的行止总会吸引人不由自主去模仿。

时间过的很快,三人几经辗转,终于在一个月后来到了黄曲与商国的边境。

这边大片都是沙漠,故而两国都驻军不多,不过马匹太过显眼,林九与奉载玉现在又带着个筐子,少不得谨慎行事。好在从琴洲到赤神洲带马穿越边境线已经经历多次,如今便是让林九一个人安排也能妥妥当当的。

穿越过两国边境线,往前依旧是黄沙连绵,虽然当地已经进入雨季,但目之所及不见半片绿色。筐子从小到大最远到达的地方不过是城郊的乱葬岗,纵然这一路行来已经见过了许多从前不曾见过的景色,然而这似无尽头的黄色还是让他心中升起了一阵惶恐。

奉载玉看出了他眼中的不安,随手将自己从广陵镇带来的那件旧衫遮在他的头顶,以免他被太过毒辣的阳光照坏眼睛。筐子两只小手抓着衣服,嗅着上面的春茶气息,心中的惶恐逐渐变淡。

骡马并不习惯干燥的天气与炙热的沙子,在黄曲的沙洲中勉强跑了几日,进入商国后行动速度大大下降,原本三天就能走完的路,林九他们足足行了五天才到达了一片绿洲。

绿洲中生活着两个部族——洗沙族与昏河族,且时常为一点资源打得不可开交,因此三人进入之后面对的就是一群半裸人类的虎视眈眈。

然而筐子坐在奉载玉身前毫无惧色。

他前两天又偷偷瞄了瞄奉载玉腰上的宝剑,回想先前经历,小小的脑袋里已经认定奉载玉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直觉这些看起来不知所谓的人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随着进入树林,两头骡子粗重的气息慢慢平缓,马蹄“哒哒”地回荡在难得的阴凉里,如果没有树丛后一双双宛如鹰隼的目光,这便是极悠闲的一场漫步。

就在林九以为他们会一直顶着这样的目光走到有水源的地方,前方的树林里钻出了十几个人。

这些人不再是半裸模样,而是穿了长长的袍子,男人脸上覆盖着浓密的胡子,女子则是留着长至膝盖的褐色头发。他们手中持着各种各样的武器,深邃的眼瞳中目光锐利,仿佛能在注视着的物体上戳出洞来。

于是奉载玉下马上前,对为首之人优雅地行以一礼,并说了句当地土话。为首之人听懂了这句话,神色有所缓和,但防备的姿态并未放松。另有一女子上前,瞥了眼还在马上的林九和筐子,神色冷淡态度倨傲地对奉载玉说了几句。

林九好奇地仔细看那女子装束,遇上奉载玉回身看来的目光,不由冲他微笑。

洗沙族长老看到眼前男子嘴角勾起,更为这张俊美无俦的容颜增色几分,即便她已是皱纹横生的鹤发老妇,但冷峻的神色还是逐渐柔和下来。

在奉载玉与洗沙族长老的沟通下,林九和筐子以及两头骡子很快被放行。

林九注意到洗沙族女长老看他们的眼神略带着些同情,不由觉得有几分奇怪,是以等奉载玉回到马背上就偏头问他怎么回事。

奉载玉沙哑的嗓音微微低下去一点儿道:“我说你们是我的妻儿和孩子,为了给我治咽喉的疾病所以想要穿越沙漠去西边,途经此处歇歇脚罢了。”

林九眨眨眼:“他们信了?”

“嗯。”

奉载玉语调虽轻,却是一副理应如此的模样,只是林九看着他弧度优美的颈部喉头有些发涩。

这一路行来,不知有多少人在他开口的那颗露出诧异的眼神,更不知有多少诧异的目光在后来转为同情,而这些日子里她一直有意忽略那些看了会心脏收紧的目光。

她虽然从没对奉载玉说过,但她自己心里清楚,即便找到夜烬沙,他们的旅途也不会完成; 就像他陪她跨越万水千山一般,她也会为他踏遍九洲大地,只为了让他完好如初。

她知道他不在乎,可她会心痛,会为他不甘。

马蹄轻快,两匹骡子一边吃着细嫩水灵的青草一边嗅着水汽,不多时就按照背上人类的指示走到了溪水边。

小溪潺潺,水流晶莹可爱,便是筐子见着都立刻蹦下骡子狠狠地洗了两把脸。

林九看着清澈的溪流,心中翻涌的情绪也逐渐减轻,甚至有了变回狐身跳进水里的冲动,但人类的理智还是将让她忍住了。

她偷空往身后扫一眼,树林里的洗沙族族人并未完全散去,依旧有七八个人在后面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奉载玉见状揉了一把她头发道:“不用担心,不过一夜而已。”

林九为了不让奉载玉担心,冲他狡黠一笑道:“我当然要担心,恐怕他们扛不住我两爪子。”

筐子见他们二人亲昵低语,抹了把脸上的水珠凑过来,一副也要听悄悄话的姿势。

他小脑袋十分机灵,经过了这么多天的相处,也能听懂些九洲官话了,又总想知道大人们在说什么,所以经常凑在林九和奉载玉中间八卦。

后面的洗沙族人看到“一家三口”头挨头凑在一起如此温馨和谐,警惕之心也降了几分。

其实奉载玉、林九与筐子三人被准许在此休憩、可饮用当地水源,靠的并非是洗沙族人的爱心与同情,而是实打实的条件——他们族中有牲畜千头,都需要牢固的圈来保护,造圈需要大石,而绿洲中的石材宝贵,造牲畜的居所不能轻用,故而都需要去远在几里之外的沙丘下面挖。

奉载玉已经应了洗沙族长老同他们族中的成年男子去挖石头,并且还是两车,这才换取了一夜安稳。

林九和筐子初时不知,奉载玉也是等他们吃喝完毕才说了此事,筐子适时的表现出了担忧,而林九则是直接表示要替他。

林九想的也是简单:奉载玉不能妄动灵力,但她可以,所以这挖石头的事情,她比他合适!

奉载玉如何肯?

别说他是个男子,理应承担繁重的活计,就是从现实来说,让一个娇滴滴的女子去挖石头,洗沙祖的长老恐怕也不会同意。

此事说定,不容更改,况林九静下心来也知替他并不合适,一时之间忍不住埋怨远在万里之外的奉家人——怨他们那样的贪心又多事。

奉载玉给她拂去头顶的落叶安慰道:“我明日会见机行事,没什么可担心的。”

林九则搂住筐子可怜兮兮道:“你怎忍心让我和孩儿在此枯等,你好狠的心~”

一边说还一边假装用袖子抹脸上不存在的眼泪。

奉载玉看她这样不禁失笑,然后也用自己的袖子给她抹抹脸上不存在的眼泪道:“如此娇妻爱子,我如何舍得?都是生计所迫,还劳烦夫人等我一等了。”

他这样配合,林九哪里还能装下去,“噗嗤”一声笑倒在他怀里。

筐子看着他们乐,自己也跟着乐了起来,欢快的气氛在三人中间流淌。

林九他们是下午到的,太阳不久就落山了,树林中浊气下降、清气上升,晚风不仅带来了凉爽的感觉,还送来了洗沙族人悠扬悦耳的班梭琴声。

筐子自己枕着个小包袱早已进入梦乡,肚皮上下规律地起伏着,林九躺在奉载玉大腿上,听着听着就困意上涌,然后也在一阵树叶沙沙的响声中昏昏睡去。

不过绿洲的夜晚并不平静,不多时林九就被声声狼啸惊醒,整个人立刻摸着腰间的碧华立刻就要坐起来。

奉载玉压根没睡,他神识展开,方圆一里地都发生了什么都一清二楚。

此时狼啸声虽然清晰,可实际上狼群离此处尚远,所以见林九要起身,便将她上半身按下去,示意她可以继续安歇。

树林里植物的清香十分好闻,林九在黑暗中贪恋的嗅了嗅,然后就睡不着了。于是她从腰里摸出夜明珠,照了照奉载玉线条清晰的下巴,又照了照一旁睡得香甜的筐子。

夜明珠光芒耀眼,她能看清奉载玉的脸,奉载玉自然也能看清她的,见她小脸睡的红扑扑,一双大大的杏眼水润明亮,忍不住将大腿屈起,低头在她眼角眉梢上亲了又亲。

他的气息轻柔地笼罩在林九的周围,搞得林九一时也是情动不已,索性搂住他的脖颈吻了个痛快。

奉载玉的衣领都被她的大力揉搓成了咸菜干,纵是四起的狼啸也妨碍不了两个人气息纠缠,直到有人走进了奉载玉的灵识覆盖的范围内,两个人才分开已经亲肿的双唇。

来人是他们白日见过的洗沙族长老,七八个人都拄着手杖,阵仗不小。旁边骡子嗅到生人的生人的气息,不安的站起,然后就弄醒了筐子。

筐子虽然年纪小,但因为从小就是乞儿,警惕性比一般的孩童强不少,像马儿起身,对于他来说就算大动静。

因为是半夜,筐子醒来一时还不能适应黑暗,免不了哼唧两声。林九本能想拿夜明珠为筐子照亮,可随着洗沙祖人的脚步声渐近,她想起了人类的那句老话——财不外露,于是又把夜明珠迅速地塞回腰间,然后机灵地摁着筐子趴到毯子上小声道:“睡觉!”

她这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都不用奉载玉提前安排,是以等洗沙族人举着火把走近,看到的就是睡得东倒西歪的“一家三口”。

可洗沙祖人毕竟和昏河族已经交锋了百年,“斗争”经验相当丰富,焉何会信能独自穿越沙漠的“一家三口”夜里都不防人的,是以越是看他们睡得这样熟脚底下就越是小心翼翼。

他们其实猜的也没错,奉载玉虽然不想轻易使用灵力,但他本身就不是那种会坐以待毙的性格,所以也有着其他准备。

况且洗沙族人不过是肉体凡胎,他做几个捕兽的机关,也能让这些人知道他们是不好惹的。

不过也是这份“默契”让洗沙祖人并没有受皮肉之苦,他们在距离奉载玉和林九十尺左右的时候就停住了脚步,为首的老者用手中的木杖不停敲击地上的石头,用发出的声音“叫醒”了“一家三口”。

林九和筐子都不懂这里的土话,开口的自然还是奉载玉。

火把的光芒中,高大的洗沙祖人像是一只只刚恢复人形的野兽,让筐子看了忍不住瑟缩。

不过奉载玉声音十分平缓,似乎不多时就说服了对方,让洗沙祖的长老们离开了此地。

林九见人走了便想要开口问他们说了些什么,筐子也在林九怀里仰着个小脑袋,好奇的看看他们,不过奉载玉还没等他们开口,就说了洗沙族长老们来此的意图。

原来他们是来叫奉载玉去履行他的承诺——去绿洲外的沙丘下面挖石头的。

说起来,选这个时间也是为族中的劳力好——沙漠中气候炎热干燥,白天干挖石头这样的活计,是人都会吃不消,轻则皮肤干裂流鼻血,重则眩晕呕吐甚至死亡,所以洗沙族人都是半夜出发到近午时再回来。

尽管白天的时候林九已经知道奉载玉要去挖石头来抵这一夜的福利,但此时依旧是心脏揪起,甚至在奉载玉用额头贴住她的额头时有流眼泪的冲动。

奉载玉如何看不出她眼中有泪光闪烁,是以轻道:“一点力气活儿罢了,你再睡一会儿,等天气热了我就回来了。”

林九见他眼神殷切,也不想让他反而担心,于是用鼻音“嗯”了一下,然后眼巴巴地看着奉载玉站起身,随远处的洗沙祖人离开了。

筐子被林九抱在怀里,也听懂了一些他们的对话,见林九望着前方的表情怏怏不乐,明媚面容都失色几分,便抱着她的胳膊摇一摇道:“姐姐别担心,大官人那样厉害的,一定一会儿就回来。”

他这一开口,林九才意识到自己怀里还有个小孩,连忙松开抱着他的两条胳膊,扭头就要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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