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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的大秦要亡了! 第17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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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雉自然是不信的。

然而皇帝究竟要做什么,吕雉却也猜想不出,只能且等楚王韩信抵达咸阳。

先是一场寿宴,再应付完吕雉,当日政务还一点不能延误,夜深之时,胡亥也已经乏透了——在他身边,陪了一天的赵高也耷拉着眼皮,站在灯影里。

胡亥伏在案几上,似乎是睡着了。

赵高小心翼翼上前,挑高了灯花,见这样都没惊动皇帝,想要叫醒皇帝,却见他露出的侧颜着实疲惫,顿了顿,自己捡了放在一旁的外裳,要给胡亥披上。

谁知道衣裳一落在背上,胡亥便朦朦胧胧醒了。

“糕糕呐……”胡亥揪住外裳,慢慢从案几上爬起来,扭动着酸痛的筋骨。

“臣在!”赵高忙笑道:“小臣笨手笨脚……”

胡亥揉着眼睛,打断了他惯常的讨好,带着几分睡意道:“你的字儿着实写得好。”

赵高微愣,笑道:“陛下您白天已经夸过小臣一回了……”

胡亥一个呵欠把眼泪都打出来了,对着明亮的烛火,呆了一呆,道:“朕觉得,你就这么在内庭打混——朕倒是舒服了,然而可惜了你的才华……”

赵高又是一愣,忙又笑道:“能服侍陛下,是小臣的荣光……”

胡亥摆摆手,道:“朕心里有个想头——朕想把你写的隶书,做成制式,传阅天下。以后吏员文人,就以这隶书作为规范……”

赵高彻底愣住。

他从前也写过几篇作为典范的文字,不过那是跟李斯一起,而且真正被先帝采纳了的也只有一篇——没等推行开,就天下大乱了,命都保不住,更没有人考虑写字的事儿。

胡亥起身走动,驱散睡意,道:“你觉得如何?”

自己写的字,会成为天下读书人学习的范本,甚至代代流传——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比皇帝格调更高的存在。

赵高平时妙语如珠,此时却忽然嘴唇发颤,有点说不出话来。

顿了顿,赵高舔着发干的嘴唇,勉强笑道:“陛下,小臣是什么货色?您就别开这玩笑了……”他虽然身居高官,为天子信臣,却始终有囿于出身的文化不自信。

胡亥笑道:“朕说你行就行——你只说,你愿不愿意写。”

“臣,愿意!”

胡亥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他望着殿外的星空,心里计算着轻重缓急,喃喃道:“等与韩信之事定了,便推行此事……”

想到要与韩信商议之事,胡亥眉心皱了起来。

次日,楚王韩信果然抵达咸阳城,比使臣所说,更早了一日。

正是皇命所召,披星戴月,不得延误。

第187章

听闻韩信赶到,胡亥眉心褶皱更深了几分。

这次他特意召集韩信前来, 又留住淮南王与吕雉, 都是为了一桩大事。

这桩大事, 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为了对匈奴用兵铺路。

即使东胡公主贺兰雁去联合鲜卑山、乌桓山余部的事情进行顺利, 胡亥想要联合出兵, 还有最大的一个难题——那就是粮饷。

此前□□,整个帝国的家底打了个精光。

现在光复不过两年,只不过刚刚恢复了天下秩序, 黔首还在逐渐恢复耕作的过程中。不提早前赦免赋税的地区,为了鼓励流民回到原籍、促进农业,如今普遍实行的乃是十五什一的税率,刚好可以敷衍朝廷用度、官吏薪俸。

这种情况下, 帝国想要支持一场对外的战争, 从哪里凭空弄这么多的粮饷来呢?

私底下, 胡亥召见冯劫、李由, 商议过好几次。

因为对匈奴用兵一事, 乃是机密, 所以不可能公开讨论。

饶是以冯劫、李由的资历见识,也觉得这着实是一桩大难题, 两人都觉得以现在的国情来说,再起战争, 实在不是明智之举——一着不慎,便再度崩盘。

冯劫越想越是发愁,道:“陛下若这几年便要用兵, 只能是增加赋税,可是天下初定,黔首尚未完全归顺,一旦催逼过甚……”

李由也道:“这还只是粮饷。到时候难免还要征召青壮,送上战场。天下苦于兵事已经太久了。恐怕重燃旧怨……”

总之,两人都觉得短期内用兵,不是明智之举。

胡亥对李由道:“老丞相怎么说?”

这问的是李斯。

因年事已高,李斯得了恩典,平素都在家中颐养。

李由道:“家父说,当今情形,令黔首安定农耕,抚育后代,与民休息。如此二三十载,再言兵事,犹未为晚。”

胡亥沉默不语。

其实何止二三十载,真实历史上,直到过了文景之治,到了汉武帝之时,中原才积蓄了足够的力量向外扩张——那是三四代人的积累啊!

现在,他想要在几年之内,就做到三四代人的积累才能达到的成就,简直是痴人说梦。

李由又道:“不过家父也说,陛下行事,自有道理,臣等驽钝,只怕还未领会其中深意。”

胡亥微微一笑,道:“老丞相这话见得明白。”

李由一愣,与冯劫对视一眼。

殿中并无旁人,李由与冯劫乃是心腹重臣。

胡亥踱步殿中,沉吟着徐徐道:“若能联合鲜卑、乌桓,把匈奴打服,自然是最好。然而国情如此,实在不是人力所能成就的,端看天意。”他顿了顿,又道:“朕是要借着征匈奴一事,从诸侯王手中收回部分权力,免得留作祸患。”

这才是重点!

李由与冯劫都敛容静听。

胡亥垂着眼睛,面色平静。

这一盘棋早已在他胸中推演过无数遍。

此刻他把棋路一一道来,解说得清晰明白。

“当初项羽入关,刘邦反出,曾据有咸阳,将皇家园林、湖泽、山野都开放给黔首。这些原本进献宫中之物,既然已为黔首所有,那么朕便不好因一己之私再收回来。”胡亥坐下来,喝了口水润润喉咙。

冯劫趁隙试探道:“陛下是要借着对匈奴用兵一事,以征集粮饷之名,将山河湖泽收归朝廷?”

胡亥赞赏地看了他一眼。

冯劫担忧道:“恐引物议。”

一个“与民争利”的帽子扣上来,可不是那么舒服的。

胡亥闻言一哂,道:“这些资源开放给黔首,便果真能够利于平民么?朕看未必。这是刚刚放开,你再等二年,朕跟你保证,山河湖泽,凡是居有者,都为大富豪大贵族——与普通黔首分毫关系都没有。”

冯劫低头,不得不承认皇帝的远见。

胡亥复又起身,边踱步边道:“这是其一,还有其二。如今诸侯国内,一切官职,都如小朝廷。而诸侯国内的征税,各有体系,等征集之后,只送几分给朝廷。朕对这个‘几分’不满意。况且各诸侯国都有采矿的权力。朕知道淮南王仗着境内的铜矿,只靠铸铜便足够用度,竟然可以连十五什一的税都不征收——封地内的黔首都称赞他,附近的流民也前去归顺。可是细究起来,这铜矿乃是天赐万民之物,却为淮南王一人所有,用以邀买美名。长此以往,其实力增长,必然渐生异心。”

冯劫与李由都明白此种厉害,只听了几句,便都面色沉重起来。

胡亥呆着脸出神了一瞬——便是两千年后,国税与地税之间也是彼此争夺的关系,更何况是此时的朝廷与封国。

若是平白无事,要诸侯王主动吐出口中的利益,那是非得打一仗不可的。

不然——原本好好的二八分,忽然你说八二分就八二分了,凭什么?你拳头最硬么?

胡亥收回思绪,道:“联合攻打匈奴一事,能毕其功于一役,自然是最好不过的。即便是不能,借着此事,能收拢诸侯国的权力,使盐铁等为中央朝廷专营,也是一桩好事。”

一桩加强中央集权的“好事”。

冯劫与李由都听懂了背后的深意。

冯劫由衷地感叹道:“陛下此举,功在千秋。”

李由担忧道:“然而众诸侯王——能答应么?”

“是啊。”胡亥勾了勾嘴角,目光悠远望着殿外夜空,道:“这事啊,关键是看能不能拿住韩信……”

只要韩信乖乖的,那么吕雉和淮南王也跳不起来。

可若是按不住韩信,那么就谁都按不住了。

这就使得胡亥与韩信的这次会面,异常重要。

胡亥命赵高将渭水之南的温泉行宫加以修葺,在此迎接楚王韩信。

光复之后,连皇帝的居所,都一直是能住就行——如今为了迎接楚王,却专门修葺了临水的行宫,不可谓不重视。

连太子泩都犯了嘀咕。

昨日皇帝的寿辰,是交给他督办的——当然另外还有实际的操作人员比如说郎中令赵高。

但是挂名总指挥是太子泩。

寿宴办的不错,得了皇帝两句夸赞。

太子泩因此心情不错,感觉他的人生好像就此要步上正轨了。

他在低谷的时候,习惯于去找太子妃寻求支持与安慰。

但是春风得意之时,还是更爱红粉佳人的。

太子泩跟二丫说起自己督办寿宴的风光得力。

二丫果然望着他,满目崇拜欢喜。

太子泩在这目光中几乎要圆满了——如果不是有一种更严厉的、属于父皇的目光一直隐隐存在,叫他如芒在背、坐立难安。

太子泩的兴奋降下去,想起楚王觐见一事,跟二丫道:“真是没想到,此前父皇叫赵高去修葺行宫,孤还以为父皇是为了寿辰……”

还以为父皇终于想开了,要享受一回。

“谁知道竟然是给楚王准备的。”太子泩觉得父皇这举动,简直像是在讨好一个诸侯王,这叫年少的他深感憋屈。

二丫却压根不关心什么楚王,媚着眼睛趴在他身上,笑道:“行宫?殿下您也去么?能捎上奴么?”

太子泩跳了频道,而红粉佳人却没跟上,这就有点话不投机半句多了。

太子泩敷衍了两句,翻身睡觉了。

胡亥选择这处温泉行宫,是有其深层次原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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