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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的大秦要亡了! 第13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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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战,韩信之胜并不出奇。

可是韩信战术上,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只半日便打赢了,且己方几乎没有伤亡。

这叫刘邦叹为观止。

韩信领兵归来,刘邦辕门外亲迎,目光却已经不是初见时满是好奇,而是一种发现了珍宝的热烈。

“韩大将军!”刘邦热情地拉起韩信的手,“我痴长你几岁,以后便叫你老弟如何?”

韩信客气道:“汉王地位尊贵,在下如何敢当?”他一场征战回来,脸上却是一滴汗水也无,仍是俊秀到近乎阴郁的模样。

灿然的盛夏午阳落在他脸上,仿佛都成了清冷的月光。

刘邦吃了一记软钉子,丝毫不恼,反倒觉得有才华的人就该这样有性格。

他笑呵呵道:“来来来,我叫人安排了宴席——好好庆祝老弟旗开得胜!”

韩信这才翘了翘嘴角,却是道:“少陪。我要写捷报传于吾王。”

刘邦:……

刘邦笑道:“这是自然……那我们就在帐中候着老弟了!”

韩信独处写奏章。

战场上镇定自若,汗水都不曾落一滴的人,此刻捉着毛笔,却踌躇不知该如何起笔合适。

他出神琢磨着,俊秀的眉拧着,半响,终于下定决心似地落笔,手指一顿,却是一个墨疙瘩。

韩信无奈,排开写坏了的竹简,另择新竹简,最后只平铺直叙道:“已擒魏王豹,定魏地”,即刻叫人传报于咸阳。

这则捷报送出,韩信想了想,又写了一则。

这一则却是请求出兵。

“请三万兵马,北举燕、赵,东击齐,南绝楚粮道。”

在平阳往北,便是赵国、燕国的地盘。

赵国的地盘,原本是赵歇这个赵王与常山王张耳占据了。可是因为此前陈余借助田荣的力量,攻破了张耳军队,使得张耳逃窜去了刘邦处。

于是有了后来,陈余答应出兵帮助刘邦,但是前提是献出张耳头颅一事。

当时骜王蒙盐还在假意与刘邦联盟中,在旁出计策,以假头颅赚取了陈余信任。

陈余当下果然出兵,帮助刘邦攻占了项羽的大本营彭城。

可是纸包不住火,蒙盐给刘邦出主意的时候,可没提醒他这招的副作用。

等到项羽回防,夺回彭城之时,陈余也意识到自己被骗了——张耳压根没死。

陈余大怒,又反出刘邦势力,投靠了项羽。

所以此刻的赵地,虽然有赵王赵歇在,可是他本就是被陈余和张耳扶上去的傀儡。现在张耳还在刘邦旗下避难,赵地尽在陈余掌控之中。

陈余又因为张耳在刘邦处,便投靠了项羽。

也就是说赵地,如今乃是项羽的势力范围,是需要秦王与刘邦联军去攻占的。

韩信主动请缨,要“请三万兵马,北举燕、赵,东击齐,南绝楚粮道”,简直就是浑身充满了干劲,恨不能立时就把天下全打下来,捧到胡亥面前,告诉皇帝“您没信错人”,也告诉天下“吾王没有信错人”。

韩信不傻。

他领兵初来那日,刘邦好奇中暗藏质疑的目光,他全都明白。

咸阳城中,胡亥先后收到韩信的两封奏章。

李斯赵高等臣子都在左近。

胡亥先是笑道:“好,魏地平定了。”他把奏章传阅左右,笑道:“朕早就说了,韩信这一去,便是手到擒来,你们还有诸多担心……”

等看到韩信第二封奏章,胡亥哑然失笑,边笑边摇头叹道:“年轻人真是不得了——他这是要拳打南山猛虎,脚踢北海蛟龙啊!”

见胡亥称别人为年轻人,李斯和强撑病体赶来的冯去疾对视一眼,都觉得自己该是风干的尸体了。

李斯问道:“要许他出兵吗?”

胡亥一字铿锵:“许!”

第143章

却说刘莹探访吕雉, 稍微透露联汉抗楚之意, 问吕雉是否要以曾救秦王的救恩脱离此时困境。

虽然吕雉镇定,先问天下形势。可是一旁却急坏了吕嬃。

吕嬃是吕雉的妹妹, 在家时是娇女,出嫁后也是娇妇, 因上面总有兄长姐姐庇护, 所以做了母亲却仍是天真, 更是纵出几分刁蛮任性。

此刻听说吕雉先前救了秦王之事, 吕嬃早已耐不住了,抱着孩子起身凑过来道:“姐姐, 你还犹豫什么?快与那秦王相认了,把咱们放出去。我听说秦军残暴, 若是落到他们手里,还不知道是个什么下场呢……”

因有刘莹在场, 吕雉不好多说,只道:“如今你们刚回咸阳,多少大事要处理。我这里倒是并不要紧,虽是囚牢之中,却也不少吃穿。阿莹, 你有这份照拂之心, 我承你的情。如今还不知汉王究竟是否与你们联手,我且耐心等等。与秦王相认之事,真到需要之时,再说。”

刘莹隐约明白吕雉的意思, 更知道她是拿定主意便不回头之人,怕再劝反而露了痕迹,便道:“我懂你的心——吕姐姐,你与孩子好好的,我有机会便来看你。”

那吕嬃按耐不住就要吵闹,吃了吕雉一记眼刀,才闷闷抱着孩子不吭声了。

一时刘莹离开了牢房,吕嬃再忍不住,拍着孩子道:“姐姐你说的是什么话?难道姐夫还能不管咱们了不成?你和阿盈、鲁元都在这里,况且我和孩子也在,樊哙那个杀千刀的,要是敢不管我们娘俩,这当口还跟人家对着干,我就是做鬼也不放过他!”

吕雉冷声道:“阿盈可不是汉王唯一的儿子。”

吕嬃一噎,会意过来,忽觉身上发寒,瞅着姐姐问道:“……阿盈可是姐夫的亲儿子,他怎么能不管呢?”

吕雉不回答,可是眉眼都透着寒意——对刘邦而言,与天下比起来,区区一个儿子又算什么呢?

吕嬃看懂了,吓得结巴起来,“可是……可是……”她猛地醒过神来,急道:“若是姐夫真的不管咱们——那姐姐你还不赶紧与秦王相认?!”

吕雉耐着性子道:“正是为了防备汉王将我们置之不顾,我才不能与秦王早相认。况且就算刘邦与秦国联手,谁能保证今后不生龃龉呢?我救过秦王的恩情,是咱们保命的最后一张符——越晚拿出来越能发挥效果。”

吕雉问刘莹天下形势,其实也是想从中判断刘邦是否会答应与秦国联盟。她不可能像妹妹吕雉一样,从人之常情的角度去忖度刘邦。

而若是此刻与秦王相认,当然会成为秦王的座上宾客,可是将来万一刘邦背叛联盟,那么她吕雉便逃出无门了。但若是等到刘邦果真反叛,秦王想起她们一家人,要拿她们泄愤之时,吕雉再以救命恩人的身份出现,两相抵消,最起码可以保得性命。

但是这番计较,吕雉可以对吕嬃说,却不会对刘莹说。

归根结底,刘莹是秦国的人——吕雉心里清楚。

直到韩信捷报传来,胡亥才下令将吕雉及家人都放出来,另辟院落居住。

而原本跟随刘邦的旧臣,如卢绾、曹参等人,则应刘邦所求,将人送往平阳,还归旧主。

刘邦来信,写他那边情形也是很惨,说是“手头几乎没有能用之人了,老弟松松手,叫我那几个老部下过来,给我们的士卒负责后勤粮草,别叫他们饿着肚子打仗”。

卢绾、曹参都是从沛县时就跟随刘邦的人,强留也没什么意思。

况且挖过一个萧何来,已经相当于去了刘邦一条臂膀了。

若是再去了刘邦另一条臂膀——那他胡亥要个双臂尽失的残疾人盟友,也没什么用不是吗?

韩信请兵北上,胡亥准许,笑道:“朕已给了他五万兵马,他却只要三万,也真是年轻气盛。”

冯去疾咳嗽一声,声音苍老道:“既然如此,陛下何不收回两万兵马回防咸阳?”

其实胡亥把所有人马尽付于韩信率领,李斯与冯去疾等老成持重之臣都颇有微词。

一来这韩信到底是个年轻将领,又不是秦人,还曾经辗转项羽、刘邦门下,如何能让人彻底放心呢?

二来做皇帝的,所有兵马都给了同一个将军,既无节制之力,又少制衡之法,全然不是为帝之道,很是危险。

碍着这韩信是陪着皇帝北归之人,兴许君臣感情深厚,此前又是形势所迫,所以李斯与冯去疾保持了沉默。

可是现在既然韩信自请只要三万兵马,那剩下的两万兵马完全可以收回来嘛。

胡亥语重心长道:“咱们这说是五万兵马,其实都是沿途收的黔首,韩信这相当于赶着街上的黔首去作战,战斗力只怕连一万精兵都敌不过。他说只要三万人马,那是他忠君之心。他有忠君之心,难道朕就没有爱臣之心了吗?这多的两万人马,便是朕的心意了。”

于是发诏平阳,把这五万兵马仍是统归韩信率领,许其北上攻掠燕赵等地。

其实就算这五万人马全给韩信,在兵力上,仍是不敌赵国。

韩信所在的平阳北边,有赵国、代国,再往东北乃是燕国。所谓的代国,乃是陈余借田荣兵力,击溃常山王张耳后,扶持赵王赵歇。赵歇于是让陈余做了代王,但是因为赵国周围还未平定,所以陈余没有就封,而是留在赵高,派了自己的亲信夏说先去代国做相国。

如今听说秦汉联军要来攻掠赵国,陈余在赵地,聚集起大军,号称有二十万之众,就屯兵在太行山口的井陉。

虽说这二十万是号称,可是却也不容小觑。

陈余在赵地经营多年,此处又是故赵旧土,真发动了黔首,说有二十万人马,那就真能有二十万人马。

此时就算韩信与刘邦所有人马加在一块,还没有陈余的一半。

所以陈余不虚,发信羞辱,“尽管来!我必取张耳人头!”,又发信“若是怕了,只管献上张耳人头,降者不杀”。

对张耳的恨意,可以说是非常深刻缠绵,对得起他们“刎颈之交”的情谊了。

刘邦心里有点嘀咕,跟张良商量道,“子房兄,你看这陈余是真冲着张耳来的,还是假冲着张耳来的啊?”

背后的意思是,若真是冲着张耳来的,以张耳一人,免于一场实力悬殊的交战,还是划算的。

张良自然听出了刘邦言外之意,可是他并不提及,反而是道:“不管陈余是真心假意,汉王您都不能交出张耳。一来这张耳与您有旧,早年您曾在他家中,一同饮食起居,交情人尽皆知;而张耳本人也交游广泛,所以项羽分封之时,多有为张耳说好话的,他得以做了常山王。现在张耳来投奔您,是认为您为人最宽厚义气,能照拂保护他。若是交出张耳,不但使汉王身边旧臣心寒,也叫天下有识之士不敢来投。”

刘邦笑道:“瞧子房兄你说的,真是吓人——我只是跟你聊聊天,并没有想要把张耳送出去……况且陈余那小子我还不知道吗?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他就没个满足——走走,我们去看看韩信将军怎么谋划的。”

韩信可没空闲聊天。

他扎扎实实走访了一遍太行山北口,默记着能用的地形。

赵兵有二十万之众,他与刘邦合起来也不足十万人马,更何况,他所率领的这五万人马,算不得真正的兵。此前定魏之战,乃是以多胜少,士卒并没有经过真正的杀戮。

就在这种形式下,韩信探访到了一则很糟糕的消息。

陈余手下有个谋士,给他出了一则不错的计谋——这计谋,对于陈余而言是妙计,对于韩信而言就是坏事儿了。

这个谋士叫李左车,说起身世来,也是厉害——他祖父是李牧。

李牧,那可是与白起、廉颇、王翦并称的战国四大名将之一。在战国末年,曾经有过“李牧死,赵国亡”的说法。可见李牧的能耐。

而李左车作为李牧的孙子,也继承了祖上的足智多谋,更对兵法有研究。

李左车得知秦汉联军将要攻来的消息后,深思熟虑,对陈余谏言道:“秦汉联军到我们的地盘来作战,距离他们的粮草大营千里之遥,士卒疲敝,且有粮草不继之忧。而我们占据地利,井陉此处山谷狭窄而又绵长,车马不能并行,是易守难攻的地方。只要我们坚守不出,就是拖也能把他们拖垮了。”

李左车也请求三万兵马,从小道冲出,截断秦汉联军的粮草输送。

韩信探知李左车的计划后,俊秀的眉头拢起来,半夜不曾散开。

李左车所言都是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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