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大秦要亡了! 第1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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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邦?”
“是啊,你去那偏远之处作甚?巴蜀可是在最西边的。关中多好?关中秦人更多。”
蒙盐心念如电转,道:“万一刘邦不服气……”
项羽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那就让他领兵来打呗!”
“我是说,让他一个人做这两郡的王,万一出事儿,不好办……”蒙盐道:“您还有田荣那边要担心……”
提起田荣,项羽眉头一皱,不耐烦道:“田荣这小贼,数次背叛我叔父,又不肯率兵跟我攻打秦军,现在竟然还想要封王——真是做梦!”
最让他厌恶的是,范增等谋士又打着为大局着想的旗号,叫他给田荣个王做。
呸!想都别想!
蒙盐道:“我和章邯如果分关中之地而称王,刘邦在巴蜀两郡称王——巴蜀道路险峻,外人轻易也不会进去。如果刘邦图谋甚大,在里面养精蓄锐,等杀出来时,就算能挡回去,也必然挫伤我等兵力。”
项羽仍是擦着楚戟,可是心里也在盘算。他性格直爽,却不代表他不会谋略。
为什么要封蒙盐和章邯二分关中而王之,为什么要他俩卡住刘邦,项羽是仔细想过的。
项羽最重用的,始终是自家人。不管他多么赏识蒙盐,他知道最忠心的也是一直跟着他的蒲将军等人。
蒙盐、章邯,对项羽来说,都是比较外层的人员。
而他俩都背叛了秦朝,蒙盐害死了皇帝,章邯害死了十万秦兵,葬送了大秦河山,秦地的黔首恨这二人入骨。让他俩王关中,秦地的黔首是不会服气的。只平民怨,就要蒙盐和章邯消耗很大的精力。
而刘邦对封地不满意,如有异动,杀出来后,正面对决的也是蒙盐、章邯的军队。
敌人的消耗,就是自己的壮大。
项羽把楚戟齿尖擦得锃亮,盯着蒙盐问道:“照你说来,该如何封呢?”言谈间,已是站直了身体,露出了不悦之色。
蒙盐心中一凛,淡声道:“我也只是能提出问题而已。至于如何解决,我就想不出来了。”
项羽倒是笑了,教导道:“只会跳脚说哪里有问题有什么用?要连解决之道一并想出来,才能叫我刮目相看。”他语气加重,道:“否则,只是叫我听了烦心。”
“是……”蒙盐知道此时绝对不能触怒项羽,他得以封王关中的底气,一来是“杀皇帝”有功,二来就是在项羽眼中,至少比起什么魏王、齐王来,他蒙盐还算半个自己人。
看来,项羽要他与章邯分王关中的主意已定,可惜巴蜀两郡都给了刘邦,而汉中项羽没有提及——他要不要主动提起呢?
没能完成陛下锦囊中嘱托之事,不知对陛下大计有何损伤阻碍……
蒙盐目光中流露出焦急之色来,当下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项羽见状,道:“论起来,你杀了暴秦皇帝,功劳不小,与章邯分王关中是委屈了。”他也觉得给蒙盐不能跟章邯一个待遇。
“这样,我把汉中这块地方也给你。”
蒙盐大喜,“多谢……”
“谢什么?”项羽道:“说了从今往后,我把你当自家弟弟。”他摇摇头,“这事儿给那些谋士知道了,又得苍蝇般嗡嗡半个月,真是烦死人……”他一笑,明明是杀戮无数的活阎王,却像是未行冠礼的少年人,明朗灿然,似乎与世间一切黑暗无关。
封王的事儿,各方扯皮了足足三个月,期间屡次谈崩,众诸侯要拔刀相向的也有;撕了契约书,从头再谈的也有——一笔落下去,就是万千富贵荣华,岂能不锱铢必较?
直到来年四月才彻底定好。
关中之地一分为二,章邯王其一,封雍王。
而汉中之地,虽然项羽说要给蒙盐;可是刘邦听从张良的计策,托项伯美言,也要汉中之地。
最后汉中之地也一分为二,刘邦得其一,并巴蜀两郡,封汉王。
蒙盐得关中一半,汉中一半,封骜王。
另外各诸侯多有封王,其中魏王豹(魏无咎的弟弟)封为西魏王。从前张耳的亲信,叫申阳的,是最先攻下河南,迎接楚军北上的,所以给封了河南王。韩王成,定都阳翟。赵国的将领司马卬,平定河内有功,立为殷王。而从前的赵王赵歇,改封为代王。
张耳跟随项羽入关,被封为常山王,占据了从前赵国的地方,定都襄国。
其余值得记上一笔的,一来就是当初项羽过黄河的时候,故齐王的孙子田安领兵跟随了项羽。所以田安被封为济北王。而前文提过的田荣,因为数次背叛项梁,又不肯跟着项羽出力,所以什么都没捞着。
再一个就是张耳的“刎颈之交”陈余,与张耳闹翻后,扔下将印走人,也没有跟随入关,听说他在南皮,便就近给他封了三县。
至于项羽本人,自立为西楚霸王,王九郡,定都彭城。
众诸侯中的绝对优势集团对这个瓜分结果满意了。
于是大家在戏下痛饮一场之后,各就封地。
可这暂时的平静,只是更大风暴来临前的假象。
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
这场分封,登时就惹恼了三个人,分别是田荣、陈余与刘邦。
陈余之怒,在于他自视与张耳等同,可是张耳封了常山王,他却只得了三郡——他与张耳决裂在前,封地落后于张耳在后,嫉妒与仇恨叫陈余咬牙切齿。可是他实力不够,只能哑忍。
刘邦则是原本可以王关中,最后却来了偏远的巴蜀,他的士卒也都是东边收来的兵,都思乡情切。入巴蜀的路上,已经不断有士卒、甚至官吏逃走。可是他实力不够,也只能哑忍。
但是田荣不同。
田荣势大,却没能封王,第一个掀了桌子。
田荣率兵杀了项羽封为济北王的田安,自立为齐王,并王三齐。
有了田荣第一个出头,一时间,对分封结果不满的各势力都纷纷冒了出来。
陈余第一个响应,把三县兵力全部调集出来,伙同齐国大军,直接冲着昔日“刎颈之交”张耳的封地就杀过去,大败张耳,占据常山。
张耳逃跑,逃到了从前老朋友刘邦处。
一时间,中原大地,战火再燃。
而在远离中原硝烟的地方,有两个团队正磨刀霍霍,以备来日大战。
这两个团队,一个自然是刘邦集团,另一个么……却是隐于民间,销声匿迹了的大秦流亡政府。
巴郡江州县内,胡亥盘算着时机,似乎——该他出场了?
第134章
得知诸侯相王,罢于戏下, 各就国的消息后, 胡亥与韩信对着地图,推演起天下形势来。
“这次瓜分天下, 虽然项羽心满意足, 恐怕有几个人却心怀怨愤。”胡亥指着地图东北角, 那里是曾经齐国的土地,“田荣未被封王, 如何能够甘心?势必要再起祸端的。”
韩信道:“田荣势大,一旦反叛, 项羽必然要领兵前去平乱。”
“而项羽这一去,只要不能一击扑杀,那么他与田荣纠缠之时,各诸侯中心思浮动之人不免会有所动作。”胡亥接上, 指着他所在的巴郡江州县,“譬如分到巴蜀两郡来的刘邦。”
韩信佩服地看了胡亥一眼,道:“公子英明。我从前曾在刘邦手下做过管粮饷的小官……”
胡亥哂笑道:“那刘邦有眼无珠,错失英才。”
韩信闻言, 腼腆一笑, 显出几分与年龄相符的青涩之态,然而转瞬谈起天下大势, 却又胸有成竹,虽还未带过兵,却已经有了未来大将军的风采。
韩信继续道:“其实那刘邦原本是否有反叛项王之心, 不好说。可是不管他有没有反叛项王之心,一旦他领兵西就封地,他手下的士卒思乡亲切、难免想要东归。如此一来,这刘邦就是不想反也要反的。”
胡亥悄悄观察着韩信,见他一脸认真、只盯着地图揣摩,不由得心中赞叹。他是知道历史走向,所以说出刘邦要反这话不难。可是韩信却完全由当前形势推演,竟然也得出了与历史走向一致的结论,可见此人就算不领兵打仗,也能做一位无双国士。
胡亥道:“刘邦若反,自然要先冲出来,占了关中之地——先取雍王章邯之地,再占骜王蒙盐之所。”
韩信道:“正是。他背靠巴蜀,军粮不愁,又有将士东归之心可用;而章邯与蒙盐,在秦人看来,都是叛国罪人,秦人恨之入骨。如此一来,刘邦之胜可期。”
胡亥摸着下巴,道:“刘邦拿下章邯应该没什么问题,毕竟章邯锐气已挫,既不得项羽欢心,又的确背叛了我大秦。不过蒙盐嘛……”
韩信接道:“蒙小将军是我们自己人,又颇得项羽赏识,况且刘邦还曾是他手下败将……”他话锋一转,“虽然如此,然而蒙小将军失了民意,刘邦却正是士卒东归之情可用之时,胜负难料。”
胡亥踱步,沉吟道:“所以我们要想个法子,怎样既能让蒙盐保存实力,又能让他两边取巧。”
韩信闻言,忍不住望着胡亥,竟至于出神。
胡亥察觉了,笑问道:“有何不妥?”
韩信摇头,呆了一呆,才道:“做将军的,能遇到您这样的陛下,当真是福气。”
胡亥一听,乐了——这是要夸他啊!
他忙正色,敛了敛衣冠,笑问道:“何出此言呢?”翻译过来就是,快,多夸几句听听!夸得具体详细真实一点!
这要是蒙盐,估计不翻白眼就算好了。
可是韩信毕竟跟着胡亥时日还短,人也比较老实,当真一五一十夸起来,“如今大秦明面上已亡,陛下却全无疑人之心,为在外的将领设身处地着想,为他积蓄力量。能遇到您这样胸怀广大的陛下,自然是众将领的福气。”
胡亥一面笑呵呵听夸,一面心道:那是你没看到蒙盐那小子被我摧残得有多惨。这会儿就是大棒加身,他也不能反了。否则我能这么相信他吗?
可是胡亥嘴上只是道:“嗐,这不是最基本的,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吗?”他冲韩信笑道:“咱俩投缘,我看你什么都好,你自然也是看我什么都好了。”
韩信被胡亥那句“我看你什么都好”弄得心中一甜,浑身一暖,一时讷讷不能言。
胡亥却是被夸得通体舒泰,咧着嘴道:“好,言归正传。咱们得给蒙盐去封信……”
一时计策商议已定,信写好着可靠之人送出。
韩信道:“若蒙小将军能够依计行事,那可真是……”他忍俊不禁,肩膀都抖动起来。
胡亥也笑道:“这便是考验蒙盐演技的时刻到了。”
却说刘邦处,他西就封地之时,还真如韩信所料,此时并没有反叛项王之心。想他一个泗水郡沛县丰邑的无名小卒,今时今日做得一方王者,而他已经是快半百的年纪,这在平均寿命都不到五十岁的秦朝末年,几乎就快是人生终点了——还折腾什么呢?
所谓的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它一开始也并不是为了反叛。
烧掉栈道的计策,是张良辞别刘邦,归于韩王之时,给出的。而这计策,最初是为了防止士卒入巴蜀之后,又逃亡东归。
张良虽然辅佐了刘邦一程,可那目前也只是“露水姻缘”。他作为五代韩相的后人,自然还要回到故土去,辅佐韩王。
送走张良,刘邦是真舍不得。
自从萧何被秦二世那狗娘养的弄走了,封了个九卿之列的少府就丧了良心,刘邦已经很久没遇到这么好用的人了。
刘邦拉着张良的手,一路感叹,一路送,直送到褒中,先是恳切道:“兄长助我良多。”又笑骂道:“他妈妈的,小弟我在项王身边没有能说的上话的人,给他妈分到这大西边来,士卒都纷纷逃走,说不定什么时候我就完蛋大吉了!到时候还得靠子房兄提携啊!”又拍胸脯道:“子房兄你放心,去了韩国好好做你的大官!出了事儿,只要一声招呼,老弟我绝不能叫你给人欺负喽!”
张良微笑道:“汉王何必妄自菲薄?汉王来日成就,不可限量。”他看得长远,知道此时的平衡很是脆弱,稍有风吹草动便是再一波的旷日持久大战,因暂且简单道:“若汉王忧心士卒东逃,何不烧毁栈道?一来绝了士卒逃出之路,二来示项王无反叛之心。”
刘邦拍着大腿笑道:“绝了!还是子房兄你高明!烧!回去我就叫樊哙都给烧了!”
张良又微笑道:“汉王您若不满意此时的封地,其实那两名秦朝叛将的封地,却也容易得。”
刘邦眼睛一亮,“此话怎讲?”
张良道:“蒙盐和章邯都是秦国叛将,一位害死了皇帝,一位害死了十万秦兵,关中父老恨这二人入骨。汉王若诛杀此二人,是顺应民意,自然手到擒来。”
刘邦点头,却是道:“章邯倒也罢了,那蒙盐却是有点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