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大秦要亡了! 第10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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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笑道:“有什么用哟?那些我都不欢喜……”
胡亥:……
胡亥虽然也能胡说八道,但是干这行还是有点太破廉耻了。更何况已经有夏临渊捷足先登,他也不好抢人饭碗。
胡亥调头往回走,路上想了想,决定再去刘萤那里看看。
刘萤凭借一手漂亮的绣活,再加上过人的美貌与温婉的性格,一跃而成为岛上姑娘们的追捧对象。每天唤着“阿萤姐姐,我何时才能如你一般?”而来的小姑娘,也是摩肩接踵。
胡亥去的时候,刘萤正举着一方丝帕,对日细观,给围着她的小姑娘们讲解,“喏,看此处的用色,紫色比红色更有韵味……”
刘萤大约是太投入了,一圈小姑娘也都伸着脑袋、听得如痴如醉。
胡亥站了半天,都没一个人察觉他的到来。
他有心想咳嗽一声,又觉自讨没趣,呆着脸灰溜溜走了。
李婧倒是一眼就看到他了,却是张嘴就给他派了活,“正好少个人,你把那根大梁给扛起来……”自从嘴欠指正当地人建台子木头搭架不合理之后,李婧就被白太公等实权人物奉为上宾。他们每天花样哄着李婧,只求她能多传授点木工技巧。
胡亥顺着李婧的目光看去,只见那实木大梁,比他的腰还粗,足有两个他高。
“快点啊!”李婧催促道。
胡亥硬着头皮上去,双臂合拢,使出吃奶的劲儿,才把那大梁一头抬起三寸。
李婧一看,“……算了算了。还是赵大头你去!”
胡亥:……
胡亥忧伤地退了出来,发现白太公的孙子白石头正跟着他。
胡亥心中一喜,没想到他还是有小孩缘的。
旁人不懂他的好有什么,未来毕竟是年轻人的!
白石头其实也不小了,已经十三岁,像个黑瘦的小猴。当初就是他吹毒刺,把胡亥等人给毒晕了。
“石头,跟着我干嘛?”
白石头歪头瞅他一眼,少年老成道:“我得看着你那黑狗。”
胡亥:……
胡亥道:“我的狗怎么了?”
“他这两天老围着我的小花狗转。”白石头年纪不大,懂得的却多,“小花狗这几天发情了,万一怀孕了就得生小狗。”
二郎神也到了谈恋爱的年纪。
胡亥道:“生小狗不好吗?”
白石头抽抽鼻子,道:“不好。我的小花狗自己还是个孩子呢。”
胡亥:……
白石头警告他道:“你看好你的黑狗,别叫他欺负我的小花狗。”
胡亥:“……好。”
白石头这才不放心地跑远了。
万万没想到,如今来了这海外小岛上,混得最好的,竟然是夏临渊、李婧和刘萤。
胡亥参考了半天,只得跟蒙盐、尉阿撩一样,去帮忙挖土、和灰。
炎炎烈日之下,也顾不得什么君臣之礼了;蒙盐和尉阿撩如当地小伙子一般,脱去了上衣,露出紧实的脊背。他俩已经晒了几日,淌汗的蜜色肌肉上闪着莹亮的光,肌肉随着人的动作,有节奏地张弛着。
阿花和阿草走过他们身边,总要狠狠多看上两眼;更有叫不出名字的越女,借故结伴走来,冲着蒙盐和尉阿撩唱情歌,又嘻嘻哈哈挽着手跑开。
可怜胡亥一样也在旁边卖力挖土,却是分不到姑娘一个眼神。
想当初咸阳宫中,他还未遣散众宫女之时,只要往宫中一走动,哪个宫女不留意他?那时候,何曾有一个人留意他身边的尉阿撩呢?
胡亥做惯了上位者,何曾做过这种体力活?
不过干了一个时辰,胡亥先是胳膊酸疼,接着腰也开始酸疼,他硬咬牙坚持,很快连铁锹都快握不住了。
“咣叽”,蒙盐将一只小木桶丢到他跟前,一面铲着土沙,一面闷声道:“去打水。”
胡亥瞪着那只小木桶,最终现实打败了自尊心。比起铲沙土来,汲水简直可以算是休息了。
他扔下铁锹,拎起小木桶,往一旁的小井中去汲水,心中却是老大不悦。
在岛上日子久了,蒙盐夏临渊等人渐渐不拿他当皇帝看了。
称呼他时,陛下肯定是不能用了,可是渐渐也从“公子”降到了“您”,最后干脆就像蒙盐这样,连个“您”字都没了。
小木桶看着不大,但是扔到井中,灌满了水,要提起来还是很沉的。
胡亥两脚蹬在井沿上,像拔萝卜一样,拼命往上提,额上沁出豆粒大的汗珠来。
“我来帮你!”一声热情的招呼,李甲从不远处快步跑过来,一伸手,帮胡亥把木桶提上来,拍拍手,道:“成啦。我去帮李婧搭木头。”他又一溜烟跑走了。
这要是在三天之前,李甲一准帮他把木桶拎回去。
这要是放在三个月之前,李甲看他以一国之君的身份亲自汲水,怕不是要吓得跪地告罪。
落差啊落差!
胡亥忍着臂膀处的酸麻与痛意,顶着大太阳,把装满水的木桶拎到泥沙旁。
统筹建台子的男子指挥道:“把水从这上面浇下去。”
这是要把水从堆起来的泥沙顶部浇透,好把泥沙均匀混合起来。浇的时候得控制水流,缓缓细流,如果一下子猛地倒出来、冲散了沙土,那是不行的。
胡亥吃力地举起水桶,为了控制水流,胳膊因为用力都在发颤;好歹有惊无险地浇完了这一桶水。
一桶之后又一桶,一桶之后又一桶……直到日暮时分,这场劳作才终止。
白太公带着两名打扮靓丽的貌美女子来,走到胡亥等人面前,却是指着蒙盐和尉阿撩,以越人语言问了句什么。
那两名貌美女子咯咯笑着,上上下下打量蒙盐和尉阿撩,又叽叽咕咕商量了半天,最后冲着蒙盐点了点头。
白太公拱手,对蒙盐笑道:“恭喜公子,得以候选为灵湖公主的夫君。”
蒙盐擦着上身汗水,冷着脸道:“不想参选,叫尉阿撩去!”
白太公一愣。
蒙盐捡起上衣,搭在肩上,转身就走。
那两名貌美女子也都愕然,却并没有被冒犯的不悦,反倒冲着蒙盐离开的背影,叽叽咕咕彼此开起玩笑来。
胡亥在旁边看了半天,问白太公道:“为什么您只推荐了他二人?”
白太公微愣,他倒是能看出胡亥原是这批人中的首领来,只是时移世易。他委婉道:“岛上女子选夫君,不同于故土,不看家事地位,首先要看男子是否孔武有力……”
胡亥:……
白太公又笑道:“况且若蒙公子做了公主夫君,您与阿萤姑娘,岂不是水到渠成?”
李婧这种人真可怕,平时看着呆呆的,随口扯个谎就能叫人信实了。
胡亥只能勉强一笑,“多谢太公美意。”
干了一下午体力活,胡亥原本饿得肚子咕咕叫,可是真到了休息之时,也许是饿过了劲儿,他反倒不想吃东西了。
他往海边沙滩上走去,身后,二郎神紧跟着。
胡亥看着二郎神,笑起来,坐在沙滩上抱起它,揉着狗头道:“还是你好。不管我怎么样,都不离不弃……”话音未落,二郎神一阵疯狂挣扎,冲出他的怀抱,如离弦之箭般,“嗖”的一声,追着远处刚露个头的小花狗就跑得没影了。
胡亥:……
胡亥久久坐在沙滩边,独自对着无垠大海,仿佛成了一尊礁石。
天空中最后一抹余晖也收尽了。
星星亮起来,像无数个闪烁的问号,每一个都在问他:
剥离了皇帝的身份,他还剩什么呢?
第109章
这个问题, 胡亥越想越扎心。
从一国之尊, 跌为凡人, 这落差不是一般大。
永不满足, 这是写进我们基因里的本能, 是人类进步的源泉。可是永不满足,也就意味着永远对此时此刻的“我”不满意。
当你看着自己,永远会有挑剔之处。按照当下的审美观, 女孩子可能会想“为什么我的肤色这么暗沉?”, “为什么我的腰这么粗”;男人则可能会想“为什么我练不出八块腹肌”、“为什么我赚不到亿万巨款”?
这就是为什么生而为人,会需要一个人来爱“我”。
这就是爱情该出场的时刻。
在爱人眼中, 你的所有瑕疵, 都是可爱而且值得热爱的。虽然这种热烈的爱意,往往并不能持久, 甚至只会存在短暂的一两年。
可是已经足够了。
那爱火闪烁时释放的巨大能量, 已经能让你撑过最黑暗、最自我唾弃的人生谷底。
胡亥已经独自在异世支撑了太久。而他高高在上, 离身边的人都那样远。
没有人敢爱他。
所以,他此刻只能独自徘徊在风涌浪卷的暗夜海边, 一遍遍问自己,越问越压抑。他严厉到近乎残酷得审视着自己,自虐般榨取、放大着他的缺陷。
“自负……”胡亥沿着海边沙滩, 于疾行中,低头思索着,神经质般道:“我是多么自负!我以为我比他们多了两千多年的文明,我以为我知道历史的进程……不, 不只是这些……我连情感上都是那么自负……”
为什么他没有预见到蒙盐之祸?
仅仅是因为蒙盐在坠龙崖救了他的命,所以理智上排除了蒙盐的嫌疑吗?
不,并不只是这样。
当他接受了原主的记忆与情感,就已经无法再用“错事都是原主做的”来逃避责任了。与这天下一样,原主的罪孽,也是他的罪孽。
可是他太习惯了坐在帝王的位子上向下看,看到的一切都是渺小的,连同底下人的感情。
偶尔他从那个位子上走下来,却又隔着两千年的时光去看身边的一切,于是蒙盐也好、夏临渊也罢,他们的喜怒哀乐并不能触动他。
不,连这也只是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