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大秦要亡了! 第7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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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李斯能带李婧来, 那必然是已经上告于皇帝的。
而皇帝答应让李斯带李婧一起来,其中又有彼此心照不宣的含义在。
李由愣过之后, 不确定地问道:“父亲, 陛下的意思是……?”
李斯闭目颔首, 哑声道:“剩下的,就看那丫头的造化了。”
事件中心人物胡亥:……喂!等等!朕怎么就跟你们心照不宣了?!
天地良心,胡亥看到上报名单中李斯下面有李婧时,压根儿没往自己身上想,只觉得是爷爷带孙女去跟儿子团圆一番——这乃是人之常情, 不该拦着啊!御笔一挥,就给批了。
李婧寻来书房,给父亲与祖父送热汤。
“祖父,您可是有事担心?”李婧关切地问李斯。
李斯对小儿子李甲都颇为纵容,就更不必说对孙儿辈的了。他微笑着,白胡子映衬下,更是个慈眉善目的老人模样。
“没什么,祖父是想你小叔叔了。”李斯没有提刚才与儿子思量的伴驾之事。
李婧笑道:“小叔叔不是就在陈郡吗?来荥阳快得很。祖父想见,让人给个信,小叔叔一日就能到。”
“真是孩子话。”李斯微笑道:“祖父和小叔叔都是给陛下办差的。陛下不许回来,祖父就是写一百封信,你小叔叔也不能回来。”
李婧听在耳中,若有所思。
她年方十五,眉间一点红痣,宛如鲜血要破出般亮红。
正是这一点红痣,如某种征兆般,叫李家众人都觉得,她是个有大造化的。
胡亥倒没有不许李甲回荥阳,但是他不准夏临渊往这边瞎跑,也算是间接限制了李甲。
自从听说了皇帝要出巡的事儿,夏临渊简直是一天三封奏章得骚扰胡亥。
“陛下!臣要给您献上新鲜的俘虏张耳、孔鲋、蒯通等人!”
“陛下!臣要给您看臣养的仙鹤、白龙!”
“陛下!臣在外日久,着实想您!期盼陛下给小臣这个荣幸,去荥阳迎接您!”
胡亥的回复也很简单:老实呆着。
张耳、孔鲋等人自有将军押送来,要夏临渊跑来添什么乱?
再说了,章邯收复陈县之后,又南下汝阴,正是用人之时。
在胡亥看来,夏临渊闹着要来见他,九成九都是为了拍马屁;还是让他跟着章邯干点正经事儿。
夏临渊和李甲是被胡亥绑在一块的行动小组。
既然夏临渊被驳回了请见的要求,那么李甲也只能跟着夏临渊在外漂泊。
荥阳接待工作做的还是比较到位的。
胡亥第二日起来,只觉这阵子赶路晃散了的身子骨没那么痛了。
“呜汪!”小二郎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当日在洛水水库,它见势不妙,自己溜入水库旁的灌木丛逃命;等到危机过去,还是赵高领人在灌木丛中唤了半天,才把它找到。
二郎神平时在宫里作威作福,没料到一出宫,就被人盯上了要吃狗肉,大受惊吓,没了在宫中的神气,暴露了胆小的一面。
自那以后,它整天跟着胡亥,可以说是寸步不离;但凡有点大的声响,这就一溜烟跑不见狗了,藏起来等个半天见没有大事发生,才犹犹豫豫从藏身处溜出来,继续跟着胡亥。
“你个胆小狗!”胡亥看着它那怂样也好笑,单手把它抱起来,戳着它鼻尖,嘲笑道:“从前咬朕裤脚的威风呢?”
忽然,小二郎竖起耳朵,似乎在听什么声音。
胡亥疑惑,四顾一望,却什么都没看到。
小二郎却在他手中挣扎起来,一仰肚皮,翻身落地,四腿飞快,冲着门外跑去,很快消失在墙边。
胡亥跟上去,走入外面的园子。
正是初春时节,园中各色花儿都开了,小二郎正绕着一名红衣少女打转,后面嫩黄色的迎春花仿佛开出了一片海。
那红衣少女手持一柄短笛,闻声抬首,眉间一点红痣,亮过旭日;眼角上扬,偏于凌厉;唇角下收,透出几分厌世之相。
她见了胡亥,已知身份,下拜道:“臣女李婧,见过陛下。”
遇到李斯的孙女了啊。
胡亥微笑道:“起来——这狗吓着你了?”
李婧静静站在那儿,道:“这狗还没有臣女半只胳膊高。怕它作甚?”
胡亥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来,闻言大笑道:“虎父无犬女。你爹浴血奋战,守住三川郡,保住了敖仓这等储粮重地,是一员虎将;你是他的女儿,自然是巾帼不让须眉。是朕小瞧你了。”
李婧压根不搭理胡亥的夸赞,眉眼不抬,淡声道:“虽然臣女不怕,未必便人人都不怕。陛下养狗,还是要有专人训狗,或以绳索束缚为好。”
在后世,文明养狗,人人有责。但是在这会儿,大家压根没这个意识,更何况胡亥是皇帝,天下都是他的,养只狗嘛,那就是全天下都是狗场。他还真没有过这种考虑。
虽然人来到了两千年前,但是他的三观可是成形于后世。
胡亥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对着小姑娘低头认错了,“是朕疏忽了……赵三思!给小二郎上狗链。”
后面小跑跟出来的赵高忙答应着,又小跑回去取狗链了。
在胡亥的意识中,李斯的孙女李婧还是个未成年的小女孩。
可是看着站在眼前的红衣女子,胡亥却莫名觉得她气场两米八。
胡亥清清嗓子,温和问道:“来赏花啊?别说,你爹弄得这个园子还真挺别致的。”
李婧左右看了看略显寒碜的小园子,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道:“不,臣女在等陛下。”
“等朕?”胡亥莫名紧张起来——这不是要转后宫戏?妈的,这可是个未成年啊!三年起步……
他也左右看了看,死赵高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李婧仍站在那丛迎春花中,道:“是。臣女有话要对陛下说。”
“哦,呵呵……这个嘛……”胡亥颇为窘迫,小丫头该不会是要直白讲出来?太尴尬了。
要怎么拒绝,才能不伤孩子的心呢?
难道是李斯父子的阴谋?要他尴尬致死!阴险太阴险!
李婧盯着胡亥,问道:“陛下可知道,对于天下的臣子们来说,您是怎样的存在吗?”
咦?这么正经的话题?
胡亥顿时不尴尬不窘迫了,恢复了从容镇定,温和道:“哦?既然你专门在这里等朕,肯定是已经有答案了,不如就告诉朕?”
李婧一指咬花玩的小二郎,“臣子们眼中的陛下,与这只狗眼中的陛下,并无区别。”
胡亥剧烈咳嗽起来,“……你这是把你祖父和父亲都比成狗了。”
李婧道:“话糙理不糙。陛下的狗,难道一定要有事情,才能见陛下吗?并不是。它见到陛下,就会激动摇尾,就能一天都开开心心的,为您站岗放哨。陛下的臣子们,如果能获得允许,来觐见陛下,那么他们也会感激涕零,一整年都尽心竭力,为国为民。”
这个角度,胡亥还真没想到过——在他看来,所谓的见了他激动,多半都是为了拍马屁。也许是他想得太厚黑了,很多人能见天颜,是会诚心实意地激动到哭出来的。
胡亥思考着,看着李婧道:“你说得有道理。不过你对朕说这番话,是为了让你小叔父李甲来荥阳吗?”
李婧仍是盯着胡亥,并不收敛目光,道:“臣女与小叔父的感情,并没有深到数月不见就寝食难安的程度。臣女这番话,是为祖父;也是为小叔父与陛下。”
胡亥一想也是,李婧又不是李甲的闺女,大家族里,侄女跟叔父能有多亲呢?李婧这番话,他若是听进去了,李斯当然高兴,能见到久别的幼子;李甲也高兴,既能与家人团圆,又能见到他;而他也高兴——就像李婧说的,李甲会更投入地为他“站岗放哨”。
皆大欢喜。
更何况,他才因为蒙盐的要求,算是削了李斯的面子;这时候,给李家一点甜头,才是平衡之道。
李婧见胡亥思索起来,手持短笛,一躬身道:“臣女话已说完。”
按照规矩,皇帝没有叫退,臣子是不能自请离开的。
胡亥还在思索。
李婧只好提醒道:“臣女该去给祖父请安了。”
“哦……”胡亥一点头,道:“去。”
李婧快步离开。
赵高抱着狗链子跑出来,笑道:“陛下,您看这条如何?”
“传旨,准夏临渊和李甲来荥阳。”胡亥摸了摸眉毛,又道:“查查,刚才小二郎为什么跑到这园子里来。”
后一桩事情很快就查明了。
赵高躬身汇报道:“陛下。园子里暗处的守卫说,是李斯的孙女先来了园子里,拿着手中的短笛吹。但是说来奇怪,虽然她吹着笛子,园子里暗处的守卫都说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她吹了笛子,没过片刻,二郎神就跑进园子了。随后,陛下您也进了园子……后面的事情,您就都知道了。”
“她那笛子有什么古怪?”
赵高为难道:“这,小臣就不知道了……小臣再去查查?”
“不必了。”胡亥恍然大悟,那是“狗笛”。
所谓的狗笛,是一种能吹出声音的笛子,但是声音的频率只有狗能听到,人是听不到的。
这在后世是很常见的训练狗的东西。
可是胡亥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有人用。
难道李婧……
胡亥厉声道:“给朕彻查李婧,悄悄的。”
赵高的办事速度很快,不过半日,李婧的生平大小事情都已整理清楚明白,呈给胡亥。
然而却丝毫没有异常之处,这就是一个正常的秦末汉初的丞相孙女。
不过李婧喜欢鲁班技巧,精于木工。
虽然对于女孩子来说,奇怪了一点,却也不是不可理解的。
“再有奇特之处,就是李婧出生之时,曾经有方士算过,说她是非常尊贵的命格。”赵高暗戳戳在后面加了一句。
胡亥微笑道:“难怪……”
难怪李斯等人老想把李婧往他后宫送,原来是有方士的话种下了因。
出于纯洁的三观,胡亥对未成年少女没有想法,不过嘛……
胡亥摸着下巴想了想,似乎,李婧跟小团子年纪差异不算太大?
这丫头聪明是聪明,可惜是李斯的孙女——就算给小团子,也得防备外戚专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