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大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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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无边的黑暗,赫尔德尽可能睁大了双眼,却还是什么都看不见,连玛姬的身影都消失在了黑暗中,他本能的想要去摸索,却突然听到一个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如同一千只长笛的合奏,又像是寂静黑夜中的一声雷鸣,所有黑暗都在刹那间消退,他终于又感受到了光明的存在。
在这一刻,赫尔德毫不怀疑,自己现在已经坠入了深渊。
他站在一片的猩红水面上,身边有几块礁石,却是由蠕动的血肉堆积而成,密密麻麻的眼球附着在它上面,如同退潮之后的牡蛎,一动不动盯着突然出现的客人。巨大狰狞的可怖阴影在他脚下游弋,慢慢朝他伸出了自己巨大的触须,上面无数枯枝般的手臂就是它的吸盘,此时已经朝赫尔德张开了怀抱。
“大叔,你还好么?”
无数的咒文闪动,魔法的光辉隔绝了两个空间的联系,但那个声音却又在耳边响起,眼前的景象似乎也随着那个声音恍惚了起来,赫尔德感觉自己的精神似乎脱离了肉体,正不可抗的朝那个声音的方向飞去。
仿佛穿越了时间与空间,在鲜红湖面的中心赫尔德看见了那个身影,祂端坐在骸骨堆积的山峰中央,十四五岁的普通人类男性模样,黑发蓝眼,几缕黑色的火焰缠绕在祂身上温顺的燃烧着,和自己记录的那些特征一模一样。
天灾:黑炎。
突然间,剧烈的疼痛淹没了赫尔德的神经,他痛苦的抱着头,无穷无尽华丽而精美的烙印从他额头正中央浮现出来,湖水在这一刻仿佛沸腾了一般冲上高空,血肉礁石上的眼球爆裂开来,裂开的缝隙中发出了如同哀鸣般的嘶吼,那水底隐藏的怪物也露出了真容,无数触须和干枯手臂的背后,是由血肉与人类枯骨粘合而成的庞大身躯,如同一条从噩梦最深处爬出的巨龙。
无数烙印升上天空,它们以常人难以理解的方式迅速连接组合到一起,散发出无穷的圣光,转瞬间就覆盖了大半天穹!一个庞大到难以估量的意志仿佛正在降临,随着祂缓缓挤入到这个恐怖而诡异的世界,那些扭曲之物的崩坏更加快速,也变得更加疯狂,骸骨巨龙闪动腐烂的肉翼,带起无尽的血水冲上高天,腐败扭曲的身体不断剥落崩溃,露出体内的空腔,却仍然不管不顾直直冲向被无数烙印覆盖的天穹。
赫尔德虚弱的坐在地上,仿佛天地倒转般的末世场景让他说不出任何一句话来,他不知道自己何时成为了天穹之上那些烙印的载体,但他从身边玛姬不停跪拜祈祷的狂热神色中可以猜到,或许自己正在亲眼目睹神迹的发生。
“那个,你不是来打架的吧?”
“别别别,我可没那个意思,还是和平点好,我这辈子就没打过几次架……”
“那也没办法呀,又不是我想变成这样的……”
“你问索斯去,就是那边的恶魔,是他跟我说来这里或许能找到解决我身上问题的方法,他自己来怕被别人抓住切片研究,就让我也跟着来了……”
“实在解决不了就去找个没人的地方先待着呗,总不能真的让那么多不知情的人给我一个买单……”
“哦?真的?你真知道办法?!”
……
那个无法理解的声音不断响起,以至于赫尔德都不知道天地间的躁动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停了下来,刺耳的声浪翻涌在他的脑海中,精神宛若被一记记重锤不停击打,口鼻中已经溢出了鲜血。
玛姬跪坐在湖面上,支离破碎的骸骨巨龙从她身前缓缓沉入水中,她的双眼此刻只剩下两个满是血迹的空洞,耳膜也早已经破裂,但她却感觉从未如此真实的“看”到这个世界,从未如此清晰的倾听到神明的声音,虽然她也还是无法理解那两股至高的意志之间发生了些什么,但却能稍微感受到一些祂们的情绪。
疑惑,戒备,但其中却没有任何人类可以理解为“恶意”的情绪流淌。
“找一个叫“艾拉”的是吧,我记住了!真的谢谢,看来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没什么事你要不先回去吧,主要怪吓人的……在那之前,你要不要先给那两个人治疗一下,他们好像在流血诶……”
“……”
天穹上的烙印不断崩裂,它们终究是承载不了那庞大意志太久的时间,但在祂彻底离去之前,两道烙印如同霞光一般穿透了魔法罩进入了他们的身体,所有的伤痛都在这一刻开始飞速愈合,连玛姬的双眼都重新长了出来,甚至他们的灵感在一刻也开始疯狂提升,那些曾经看不到的“真实”一一浮现在他们眼前。
仅仅相隔数十米的地方,那位黑发蓝眼的天灾正好奇的观察着他们,长着翅膀的丑陋恶魔盘旋在祂身边,对着自己指指点点。
这次,他们终于听清了那两位到底在说些什么。
“他们已经被刚才那位赐福了,虽然这种赐福的时效不长,但受益可是终身的,你小子什么时候也能给我来点福利?”
索斯的厚颜无耻哈蒙早就领教过,不过他刚刚才得知了能解决自身问题的方法,心情特别好之下也懒得搭理。哈蒙往前迈了一步,但在赫尔德和玛姬眼中却仿佛穿梭了空间,径直出现在他们面前,那张人类少年般的面孔上的微笑,显得有一丝……拘谨?
“那个不好意思啊,把你们卷了进来,我也没什么好赔的,就只能赔个不是了……”
因为刚才那个意志的降临,宛若亲临深渊的扭曲场景已经变得“正常”了许多,仿佛没有边界的血红色湖面消失不见,露出被它淹没的熟悉黑色墙壁与地面,几只全身露出许多处白骨的怪鼠在上面爬来爬去,宽阔的水道里漂浮着许多干枯的碎块,上面沾染着一丝醒目的血色,像是枯木又像是脱水的肉干。
赫尔德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那里空空如也,似乎刚才的经历也只是一场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