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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佣兵从大部队里分裂出来向东门移动，丑羊跑在最前边，紧随其侧的，是落龙城的贵族兰斯·弗劳尔
兰斯背靠着落龙城的三大家族之一，属于年轻一辈中较为优秀的一批人。
对于指挥官头衔花落他家一事，兰斯心中虽然有众多的不满与不甘，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也是不得不服从指挥。
兰斯还没有放弃心中的希望，当神明没有将眷顾的圣光投向这里时，他打算将心脏献给魔鬼。
这是一场恶战，虽然因为发生得很突然，弗劳尔家族也没有收集到什么情报，但只要到堵在内城门外的、那一眼看不到头的黑潮，就任谁都知道这是一场谁也不能保证生死的战斗。
他们从走出城门的那一刻开始，生命就已经和东外城这些无知的平民捆绑在一起了，不是扫净外城狼人，将异族彻底赶出去，就是狼人填满内城，踩在所有人的尸体之上狂欢。
凭着这样的背景，兰斯完全有机会退出，只要向莫雷尼克大人提出请求，他就可以换上长弓手的装扮，站在城墙之上无惊无险地避开这一场恶战的中心。
可若是做出那样的推让，兰斯知道自己虽然能保住性命，却也会彻底堵死自己前行的通道。
……
他们这支分队已经完全脱离了那些混乱的人潮，开始加速朝东门跑去，兰斯侧头望向视线远处的骑士阵列，他们似乎已经和狼人冲撞在了一起，传来连绵不绝的沉闷撞击声，在这个距离，不时还能看到一些人形生物被骑枪挑飞，从骑兵阵列上方掠过，准备下降时，又被下边的骑枪一阵乱捅，撒着血液摔落地面。
骑兵阵列碾压而过，留下一地的尸体，白的是战马和人类，灰黑的是那些野兽，而那最多的红色，是他们交融的灵魂。
原本指挥官这个职务无论是轮资历还是实力，丑羊·伍德不是第一人选，而且经过弗劳尔家族的运作之后，就已经内定是兰斯的了，结果之所以成为这样，是因为上峰在费恩面前点名要用丑羊。
也不知道上峰究竟是看中了丑羊什么！
就在这里，兰斯还有唯一的机会，这也应该是丑羊的劫数。
可当兰斯将阴测测的目光移向正渐渐凑近自己的丑羊时，竟然发现……
见鬼！这家伙居然在朝他笑！
怔了怔后，兰斯的心中升起了无根之火。
狗屎！再温和也是嘲笑！
……
丑羊笑着缓缓地拔出了长剑，垂直高举过头顶，这让人心中疑惑，疑惑指挥官大人究竟是要在这个距离上干点什么？
“全体注意！！”
佣兵们大声回应，其中自然也包括了不明所以的兰斯。
“以剑为分界线！右侧士兵，卸甲去盾！！”刚喊完，丑羊就当先将后背的盾牌扔到了地上，然后又掀掉了头盔，接着着手拆卸自己身上厚重的板甲。
士兵们面面相觑，却也没有多做犹豫，有样学样。
兰斯下意识地分辨了一下“剑的右侧”在哪边，然后发现自己刚好是在左侧，那……这是要干什么？
他不解的看向丑羊，却发现这人正一边蹦跳着拆掉腿甲，一边不停地朝南门的方向瞄着，兰斯也顺着那个方向看去，只见在前方距离很远的地方，一群盟军佣兵背对着这边，在视线之内快速地缩小。
风，扬起了他们身上的战袍。
重步兵基本上都是由底层的贵族，或者贵族的远亲之类的组成，虽然身份比不上骑士，但素养也是较高的，在丑羊的带头之下与示范之下，他们都只留下了一柄士兵长剑和单薄的衬衣，就算有三三两两充满抗拒意味的嘀咕声，也都淹没在了一阵阵的重物落地声之中。
“提前一步控制东门，我们将那群野兽赶出去的希望就越大！我们活下去的机会也就越大！明白吗？！”
“明白！”
“那么现在！没有盔甲的人，深呼吸！！”
呼！——嗬！！——
“第二次！！”
呼！——嗬！！——
丑羊声嘶力竭的吼叫着，吼得脖颈上的血管经脉根根凸起，那些士兵似乎也被指挥官的情绪所感染，个个双目圆睁。
然后在兰斯惊疑的目光当中，这个赶着去送死的“敌人”，竟然又再次将挂着微笑的方脸转向了这边。
“兰斯！”
“……”声音将兰斯的耳朵震得嗡嗡作响。
“兰斯爵士！”
“我是一名士兵！大人！”兰斯隐隐察觉到了什么，这让他心中十分不舒服，就好像憋了一股气打上门去，却发现敌人根本不存在。
“那他们就交给你了！”
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指挥官那只手所指向的是什么，深陷凌乱的铁靴踏地声中，他们的每一句交流都要大声的喊出来，只是这一句话，兰斯觉得特别大声，震得他起了一层起皮疙瘩。
“是！丑羊大人！”
“那咱们待会见？”
“待会见！”
……
看着那些只穿着里衬，背了一把长剑逐渐远去的身影，兰斯缓缓的将蓄满力气的拳头收了起来。
“全体注意！！”就如丑羊那般，兰斯也大声嘶吼着。
呼！——嗬！！——
“保持速度！！”
……
东门。
“大人，那是……”一名士兵朝前探着脑袋，不确定的说道，“是那些门卫兵做的？”
“应该是没有错的了。”
丑羊也有点怀疑眼前所见，他们卸掉盔甲和盾牌，紧赶慢赶的，就是为了尽快到达这里。
他们以为东门可能已经被狼人控制了，并认为己方或许将要面对一场惨烈的战斗，然后赌上一切，要么战死，要么夺回城门。
可谁曾想，迎接他们的，却是这样一番景象。
前方城门紧闭，巨大的门板之下是一排背靠城门，就地而坐的门卫兵，他们一个一个都是歪头斜脑的样子，如果不是那时不时挥赶苍蝇的手势，丑羊还以为他们都死了。
在这些门卫兵身前几米远的地方，躺着一地的尸体，有狼人的，但更多的是穿着银甲的门卫兵，除去四五具离丑羊比较近，并且是正面朝下的之外，其他的统统都和狼人的尸体躺在一起，血肉交融。
他领着重步兵还没到那，就已经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
如此看来，这些平时被人指为[城门吸血虫]的门卫兵，关键时刻倒是把吸人血的劲都用出来了。
丑羊感到心下稍松，情况比想象中好多了
接下来的问题就简单了，与北门的冰蛇、南门的鹿角取得联系之后，就能清缴被困在外城区之内的野兽。
士兵们散乱的跑步声似乎惊动了那一排勇敢的幸存者，他们抬头朝这边看了一眼，又齐齐转向了他们之中的某一人，随即那人挣扎着爬了起来，跑着越过了那一大堆尸体，边跑，边朝丑羊这边快速的摆动着高举的双手，同时声嘶力竭地放声大喊。
“别过来了！”
“快去南门！！”
“它们是从南边来的！！！”
在朝没有重甲的重装士兵们喊完之后，这个门卫兵就弯腰撑着膝盖大口喘气，显然在不久前就已经筋疲力尽，而这些举动则耗光了刚刚才恢复的一点点气力。
别过去？
南门？？
南边来的？？？
到达目的地重步兵们在指挥官的带领之下，已经开始减速，丑羊一时还无法将对方说的话与现在的处境联系起来，他跑到了那个门卫兵的前面，大声问道，“你说什么？什么南——”
“快去南门，”门卫兵撑着膝盖，根本顾不上什么礼貌，“这些狼人，是从南边窜来的，你明白了吗？！”
空气仿佛安静了那么一瞬。
年轻的重步兵指挥官双眼猛然瞪大，终于是明白事情的严重性，门卫兵的话像是一道惊雷，将丑羊劈得晕头转向，并瞬间抽光了他全身的力量。
“你没有看错？确定不是北门过来的？”他的声音在发颤。
“北门？北门也出问题了？？”
“我的天……”
北门的狼人没来，南门那边的倒是是来了？！！！
……
丑羊头痛莫名，不，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们没有时间再待在这堆已成定局的尸体旁，闻着没有丝毫意义的血腥味。
在战前会议上，赫因薇尔虽然已经将各方面的情况往最坏的方向分析了一遍，其中就包括东、南两门已破，狼人已经汹涌而入，但是大多数人都认为北门只是一个意外，丑羊虽然心里向着赫因薇尔，但是却也属于大多数人之一。
他们认为在外城巡逻的监视路线之内，所有风吹草动都不应该瞒得过巡逻队的耳目，所以当时大多数人都没太把这种可能放在心上。
结果证明，他还是和大多数无知的人一样，不堪重用。
不管如何，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执行对应的命令，将重步兵们带去南门，协助佣兵们将南门关上。
“我们这样子怕是暂时跑不了了，就替落龙城守着这东门吧，你们快去！”门卫兵推了一把呆愣的丑羊，转身走向了自己来时的地方。
丑羊被推得一个踉跄，若不是被人扶住，险些摔到地上。
“丑羊大人，您没事吧？！”
“没事……”
啪！
丑羊猛地扇了自己一巴掌，然后朝身后的士兵们大声命令，分派人手留下来
门卫兵保住的东门也必须要继续控制住，三个外城门同样重要，如果有零散的狼人窜来，也能为东门增加多一些保险。
留下一半人手，丑羊继续从队列里抓了一个士兵出来，命令对方往回跑，找到兰斯的队伍，让兰斯的人直接去南门。
“其他人！跟我走！！”
没了甲胄盾牌的重步兵们跟着指挥官跑向了南边。
丑羊心绪混乱，却不敢再表现出太多的不堪。
南边的狼人跑到了这里，那说明它们早就破了南门了，鹿角大人和佣兵们到那之后，说不定面对的已经是开闸的洪水！
该死，如果不是北门的狼人已经逼近内城门口的人潮，冰蛇也不会被迫临时改变计划，这样算来，行动迅捷的骑兵很可能会在狼人之前就控制住南门！
南北两门那些守军都是干什么吃的！
……
离他们不远的地方，鹿角部的阵线已然全部崩溃，残存的战士们每人都要面对来自好几个方向的攻击，顾此失彼，若是一不小心被扑中，就再也没机会站起来了。
普通的狼人虽然划不破盔甲，但是有很多地方是盔甲保护不到的，腋下，臀下，臂弯，脖颈等等。
而且被狼骑兵的狼牙棒砸到，只会连人带甲都被砸扁，他们已经到了极限，已经处在了全军覆没的边缘。
“嗷！”
一头狼人突然朝正在从尸体上拆卸盔甲的蛋皮和梅雪扑过来，这个速度和站位，显然是早有预谋！
蛋皮瞪大了眼睛，想要起身撞开狼人，但是保持着蹲姿的他显然已经来不及救下对方了！
“小心！！！”
梅雪一脸茫然的转头看向那张扑来的大口，突然就觉得好笑，时间好像在这一刻被放慢了一般，她脑海里闪过众多的画面，画面停止变化时剩下的总是那个男人的脸……
来吧，她是为心爱之人死去的！
放慢的时间回复了正常，狼人瞬时扑到了脸前，梅雪甚至已经感到了对方呼出的带有腐肉味道的气息。
噗嗤！
但是它被一道寒光带偏了，湿润的舌头擦着女佣兵的脸，整个侧飞了出去，落地后一个劲地抽搐，打眼望去，狼人竟然被一把剑钉在了地面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