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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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羊第二天天刚亮就回来了，一身血，红的黑的都有，他把他的兄弟带回来了，乔维让冰蛇帮安排了份差事
那天晚上的事情一传出去，上门自荐的人从无到有，从有到络绎不绝，乔维不得已只能先拆掉门口的招募牌
再加上那天复兴会的人被打出门的画面有人看到，也传了出去，于是开始有单子上门，在赫因薇尔的指点下，冰蛇处理得很好
但赚来的那点钱，相较于双峰的支出来说，杯水车薪，随着规模的膨胀，烧钱的地方越来越多
用十几件内衣样品从恩缇雅手里换来的300金很快见底，很多经过重重筛选才留下来的新人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只能睡驻地门口，赫因薇尔愁得整夜整夜的失眠
复兴会那边却还没有什么动静，说是时机未到，消息是褐梨来传的，她看起来很不好，很憔悴，眼睛也一直盯着地板，但好歹还活着
乔维有十足的把握，至少在复兴会采取行动之前，泰迪都会哄着她，因为复兴会的大佬需要确保自己手下第一战力的战斗力
但只要飞鸟尽，泰迪绝对会第一时间把褐梨弃掉
只有等到那个时候，别人才有机会把这张没人要的弓捡回来
可惜复兴会还是没动静
乔维也不可能每天就干等着他们打起来什么都不做
这天，乔维离开双峰商会的驻地，往北一路来到夜宿拍卖行，芙莉妲想跟出来的，但他没让
不得不说，这真是个神奇的地方，大概除去天上的星辰皓月、艳阳云朵以外，被贫穷与下贱限制了想象力的人所有能想象得到的东西，都能在这里通过交易获得
这种特性使得内城拍卖行成为了一个通用性极强的平台，吸引了无数的买方与买方，完美地满足他们的需求，而在这个过程中，后两者又反过来为其添砖加瓦，形成了一种相互关联、互为依托、共同促进的良性循环。
它所爆发出来的活力，绝不是呼啸的北风、寒冷的冰雨所能吹熄浇灭的。
而有人流量，就等于有机会，就能滋养小商贩和老鼠。
对于作为“活力心脏”的夜宿拍卖行来说，该得的不会少，牺牲一点点本来就吞不下的手续费用以换取隆市效应算得上是百利而无一害。
就算他们介意，其实也没有办法，毕竟夜宿城是布勒弗斯在做主，而围绕着内城拍卖行设立摊点的平民商人们，每日都会向公爵堡缴纳一笔与位置挂钩的管理费
乔维先找到负责人，谈妥元石寄卖的事情，顺便搞了张拍卖会邀请函，出门就往拍卖区走去
成排成排的摊点与来来往往的行人们，使得这片区域的热闹程度比之前几天的哈莫尼街区有过之而无不及，乔维身处其中，也不用主动和谁打听，就能通过所见所闻，或者顺着“血管与脉络”得出“活力心脏”的位置。
它是一片比缝衣针商会临时驻地还要大的建筑群，附近的人们都对其趋之若鹜，越是靠近拍卖行，人流就越密集，交谈声、杀价声就越喧闹，人多了，磕磕碰碰在所难免，所以他也没把那些时不时就会因为东张西望而不小心撞到自己的家伙太当回事。
在即将挤到拍卖行门口的“禁摆”区域时，他又被人给撞了一下，那是个穿着普通，正背对着拍卖行渐行渐远的瘦小男人，看其东张西望的那副模样，似乎都没有注意到刚才双方擦肩而过时发生的小碰撞。
像是这样的平民，附近有很多，乔维还是没有太在意，但对方还没走出两步路，突然脚下一滑就扑腾着双手仰面摔倒了，摔出了一声沉重的闷响以及随之而来的痛呼。
若不是天气冷穿得厚，这一摔没准就能让这人先着地的尾椎骨折断，而不单单是摔脏一身衣服而已。
附近被闷响惊动了的人纷纷侧头观望，然后有的人就开始偷偷笑出了声来，窃笑声有的是善意的，有的则反之，后者笑着笑着，还会打口哨。
这些声音刚开了个头，摔倒出丑的人就挣扎着要从地上爬起来，动作略带慌张，也不敢抬头看人，显然当众出丑很是让他难堪。
挣扎了几下过后，他成功地爬起来了，然而刚迈开了第一步，不知道究竟是踩到了什么，再次华丽丽地脚下一滑，摔向了地面，整个人都扑街了，而且因为迈步时用力过猛的原因，摔得还挺滑稽。
附近这一小圈的围观者们瞬时就将窃笑爆发成了大笑，融在笑声中的各种味道也猛然变得浓烈了起来。
“啊哈哈哈……抱歉，我实在是忍不住了……”
“哈哈……上天一定故意安排了这么一个倔摊主来和我磨价的。”
“哈哈……”
与此同时，同样忍不住笑出声的乔维感觉到有人碰了碰自己。
“给你个不收费的善意提醒要不要？”
说话的是个三十岁左右，长相阴柔俊美的男人，他留着一头全部往后梳理得整整齐齐的齐肩发，发色棕黑，质地浓密，胡子也刮得干干净净的，穿着极为讲究
他一手别在腰后，一手举着一根吃过了的香蕉，那离乔维很近的手肘还没做完缓缓收回的动作，而消失掉的半截香蕉，正在这人的嘴里发出不屈的吧唧声。
“什么提醒？”乔维下意识地问道。
“你去抓着那个家伙的脚腕抖两抖，就会听见自己内心最深处的声音。”
“脚腕抖两抖……呵呵，”
光是看打扮、举止，香蕉男就给人一种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贵族少爷的感觉，这类人通常喜欢争强好胜与捉弄人，在大街上怂恿陌生人去搞事情也不过只是日常惯例而已。
但是……这家伙难道真的认为自己那仿佛没有经过脑子似的说辞会有效？
“你去往他屁股上踹一脚，应该也能听到自己内心最深处的声音。”
“不，我是个斯文人，不喜欢和人动手动脚的。”
自称斯文人的家伙将剩下的大半截香蕉塞进了嘴里，又一甩手，明黄新鲜的香蕉皮就被扔成了一抹黄影，准确地出现在了那个堪堪挣扎着爬起来迈开脚的瘦小男人的脚下，嘭一声响，人家又侧滑摔倒了。
周遭驻足观望的行人们爆发了新一轮的大笑。
视线不自觉地跟随着那块被踢飞的香蕉皮的乔维瞬时就来了兴趣，“挺准的嘛！”
“谢谢。”
斯文男人微笑着又将一根色泽明黄亮丽的香蕉举到胸口前，边剥边咀嚼着嘴里的糊状物，脸上显得很是好整以暇，嘴巴却吧唧得飞快。
而那个摔了三次、似乎终于是发觉到了不对劲的家伙这次学乖了，他挣扎着半蹲起身后，也不敢急着迈开步子，只是半蹲在地上四处张望，脸上的表情与其说是羞怒，倒不如说是慌张。
与此同时，从周围渐渐围拢成了一个小圈子的人群中，突然挤出了三个衣着普通的男性平民。
他们凑到了瘦小男人身边低声地说着什么，并想要将对方扶起来，看模样，相互之间应该是同伴之类的关系，但出人意料的是，这伙人没说上几句，那三个新出现的家伙就同时松开了同伴，然后分头往三个方向快步走了开去。
其中一个刚迈开腿，突然脚下也是一滑，扑腾双手仰面摔倒，将他还没完全站起来的瘦小同伴一起砸趴到了地上，呜呼哀哉。
另外两个人愕然回头，停止了脚步。
人们再次捧腹大笑，有几个衣着花俏的人笑得毫无形象，甚至眼泪都笑出来了。
“哈哈哈……厉害厉害！！”
“哎哟喂……哈哈……这一幕要是搬到剧院里去，肯定会让人把屋子都笑塌的……”
“哈哈……”
有的人眼尖，顺着那抹黄影的轨迹看向了乔维身侧的斯文男人，这些促狭的视线指引了那几个因为身处局中而后知后觉的家伙。
几次被人捉弄后，他们怒了，边相互搀扶着想要站起来，边愤怒地看向了鼓着腮帮子、正在剥着一根新香蕉的斯文男人，拳头也握得紧紧的，看着并不像是想要通过巡逻队来解决问题的样子。
周围的人也越聚越多，他们笑得千奇百怪，眼里闪烁着期待，乔维也很期待，可惜的是，现在距离拍卖会高级场的封场时间已经没多久了……
……
但再看个热闹，应该也是够的吧……
如果要看热闹的话，那当然是得靠边站了，但并不想让自己成为焦点人物的他才悄悄地将脚抬起了一半，胳膊就被刚吧唧了一口香蕉的斯文男人给扯住了。
“你真的不考虑考虑我的温馨提醒？”
乔维一脸严肃地推着对方的手，连连摇头。
“唉……看来不收费反而还会让人心存顾忌。”
斯文男人边叹气，边将手中的半截香蕉统统塞进了嘴里，而剩下的果皮则被当着所有人的面轻飘飘地抛了出去，它在空中划过了优美的抛物线，然后啪嗒一下，砸到了人家的脸上，活像一只色泽艳丽的海星。
周围的人几乎要笑疯了，他们有多欢乐，被戏弄的人就有多愤怒。
然而始作俑者只是做了个生硬的夸张脸，语带歉意地朝被自己拽着的人说道，“哎呀，真可惜！”
“……”可惜你马勒戈壁，这尼玛的是要把老子拖下水啊！
那四个人彻底怒了，他们相互之间对视了一眼，然后点点头，就以一种戒备的姿态缓缓地朝这边逼了过来，其中两个看向了斯文男人，另两个则看向了有些愕然的乔维。
见出现了这样的一副画面，围观者们都自觉地往后退了一大步，给接下来有可能会上演的好戏让开了个更大的舞台，这里可是有好几支城卫军巡逻的，而守着不少黑甲雇佣兵的拍卖行大门就在旁边，所以可以预见的是，戏剧绝对不会演变成为一场骚乱。
这还真是让人期待，乔维既期待又略带慌张地挣脱了抓着自己的手，抬腿就要远离舞台的中心，至于身侧这个莫名其妙的贵族老爷……
那么调皮，挨一顿揍也好！
可在大家带着期待的注视当中，斯文男人做出的举动竟然只是又举起了一根香蕉，然后边剥，边好整以暇地朝正在逼近自己的四个人说道，“给你们个不收费的善意提醒……”
虽然脸是朝着别人，但他的眼睛却是瞄着堪堪迈出了第一步的乔维，“趁着这根香蕉还没被剥好之前，赶紧走吧，当扒手最要紧的，是见好就收，而不是热血上脑，所以千万别让愤怒冲昏了头脑，不然等我身边这个等着看热闹的家伙发现你们偷了他的东西，那可就……”
这话夹带着笑意的、长长的尾调还未止歇，周围的人就都陆陆续续地反应了过来。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蹑手蹑脚正要走开的乔维，他猛然扭头看向了那几个一副心虚样的家伙，同时手忙脚乱地逐个摸向了身上藏东西的地方，心中默数：一、二、三……
“这样排查的话，会让别人知道你剩下的钱都藏在哪里的，”斯文男人说着张嘴咬向了香蕉，咬到一半突然又竖起一根手指补充道，“对了，这个也是不收费——”
“卧槽！！”
丢了一袋元石！
乔维虽然把这几天造的元石全带来了，但临门一脚终究是没敢一次性把整袋元石拿出来寄卖，怕太过于惊世骇俗以及惹火上身
没想到居然扒手被偷了！
失窃者与盗窃者在短暂的对视中彻底逆转了所有的气势，那四个人心有默契，眼色都不使转身就要跑。
“跑你个锤子啊！”
乔维咆哮着甩手扔出了刚刚从后腰摸出来的匕首，伴随着一声痛苦的闷哼，激射而去的利刃没入了第二个被香蕉皮滑倒的家伙的膝弯，这人哎哟一声，脚下一软就整个人扑倒在地，面门还磕到地上砸出了一声闷响。
“嗷！！”
这人摔倒后，另外三个人慌忙刹住了脚步并转过身来，显然不肯丢下受伤的同伴。
或者说到手的东西。
“还算聪明。”嘴上做出肯定的斯文男人，头部却微微地摇了摇，将若有似无的后半截轻声呢喃摇进了风里，摇头的同时，他还伸手拦住了乔维，然后自己竟然就紧随着被扔出去的香蕉皮，不慌不忙地走向了那几个险些又要踩到不该踩的东西滑倒的家伙。
边走，还边高声地呼喊抓扒手什么的。
这样子喊，不论是离这十几步之遥的负责看守拍卖行大门的雇佣兵们，还是经过这附近的巡逻队应该都听到了！
没喊上两句，拍卖行门口的那二十来个身着黑色混搭甲的雇佣兵们就从静立中活了过来，领头的那个朝同伴们打了几个手势，他们就分出了大概一半的人朝这边跑了过来。
于是乔维立即就慌了，忙闪身躲到了人堆里，哪里还敢上去抓贼，窃贼们也慌了，夜宿城的律法是很严酷的，而那袋刚入手的玩意他们刚才都看了一眼，按照收口袋的精美程度以及它主人此时所在的位置来看，里边的东西怎么想都不该是铜币或者银币。
偷窃那个数量、价值的财物，剁掉十根手指和十根脚趾肯定是不够的！
“跑——唔！”
出声提醒同伴们的家伙看起来像是窃贼的头领，不过刚开了个口，大张着的嘴就被一整根的香蕉果肉给堵上了。
周围的围观者们笑得简直站不直腰，有个跳脱的老司机趁机开了个黄腔，直接让笑点最低的三两个人笑得跪到了地上。
“biu的一下，他竟然就被一根香蕉射到了嘴里！！”
“啊哈哈！……”
围观者们一个个笑得像是脱缰的野马，不过窃贼们显然没打算任由人家在自己的心灵上策马奔腾，没受伤的那三个瞅准了一个人群稍薄的角度，扔下同伴闷头就冲，可最先迈出脚的那个家伙立即就踩到香蕉皮滑倒了。
另外两个也没好到哪里去，刚触碰到人群，就被围观者们大力推了回来，一个退了好几步，梗着脖子[啊]地叫了一身才站稳脚跟，一个直接退到了斯文男人的身前，被一脚踹到屁股上摔了个狗啃屎。
“哈哈哈……”
那唯一一个还站着的家伙稳住脚跟后，四下望了望，旋即又嚎叫着冲向了越来越密集的围观者们，过程中还从身上摸出了一柄小巧的匕首胡乱挥舞，想要吓出一条足够奔跑的通道。
但还没把速度提起来，这人的嘴里也被射进了一根香蕉果肉，接着又仿佛踩上了光滑的冰面一般，扑腾着自己的愕然[嘭]地一声摔到了地上。
“嗷！！！……”
“哈哈哈……”
这下子四名窃贼全都倒地了，其中摔得轻的那个似乎扭到了手，不住地哼唧，摔得最重的那个捂着右侧大骨盘叫得凄惨至极，叫声甚至隐隐压过了周遭的欢笑声。
而作为人群焦点的斯文男人竟然在不住地朝围观者们说着“谢谢”，边说还边微微鞠躬，像是真的把这当里当成了剧院的舞台似的。
没等他说上几声谢谢，雇佣兵们就挤开人群登上了舞台，他们三下五除二，将失去了反抗能力的四名窃贼统统都反剪了双手，控制了起来。
面对这一堆的人证物证，窃贼们辩无可辩，只得在一片“绞死他们！”、“送他们上前线！”之类的喧闹声中，垂下脑袋或是沉默不语，或是低声呻吟。
根据种种情况作出了判断的雇佣兵们很快就将东西都还给了“着急去参加高级场拍卖会的”菲林先生，自己则控制着窃贼静立原地，等着巡逻队过来把人带走，毕竟在明面上他们可以帮拍卖行的客人逮住窃贼，却不能代替城卫军对其作出处置。
“谢谢。”
微笑着朝雇佣兵的首领点了点头后，菲林慢悠悠地晃向了拍卖行的大门
“卧槽，你到底是谁？！”乔维拿回那袋元石，跟过来道
“菲林啊，我刚不是介绍过了吗？”
“……”
“刚才不是已经提醒过你，让你别那样排查吗，会让人知道你把钱都藏在哪里的，”背靠着拍卖行墙壁的菲林说着耸了耸肩，然后将视线投向了那些窃贼和雇佣兵的方向，手上竟然又开始慢条斯理地剥着一根新鲜得不行的香尼玛的蕉！
在那个方向，这附近的其中一支巡逻队来了，领头的人正在和雇佣兵、围观者以及窃贼们了解情况，刚才的情况大家都看到了，围观者们众口铄金，这事已经能盖棺定论，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好看的。
“这算什么提醒？！”
“免费的提醒。”
“……”
“我还得再提醒你一句，对待为你取回一袋金币的人，就算不愿意道谢，也请你不要再用这种质问的语态，”菲林咬了口香蕉，依旧目不转睛地观察着巡逻队那边的情况，“否则小心祸从口出，雨天路滑。”
“……”
“再送你一个免费的提醒要不要？”
“……说！”虽然心中很不爽，但乔维可不想再因为自己的先入为主、逆反心理以及其它的各种情绪错过什么了。
“以后若是要向我咨询什么东西的话，我可是要收费的了，你可以选择的方式有两种，一种是按时间，一种是按问题的数目，建议你选第二种，因为我的语速可是根据心情而定的……”
去你吗的！谁他吗要向你咨……
……
吗的。
他哼了一声，扭头看向了渐渐变得嘈杂的巡逻队和雇佣兵守卫的方向，那边的情况有些出人意料，银甲士兵们……
似乎想要连那七八个雇佣兵都一起带走？！
双方不知因何而起的争执开始愈演愈烈，说话的人太多，这边也听不到那些人究竟都说了些什么，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这没准又是一场好戏。
可惜的是，拍卖会高级场即将要封场了，而且在争执险些酝酿成推搡时，拍卖行里边走出来了个身着紧身衣物、显得十分干练的中年男人，他直接朝发生争执的地方走了过去，门口自动就有四名雇佣兵紧跟而上为其开路。
“呵呵……”
菲林摇了摇头，笑呵呵地转身走进了拍卖行，乔维看了眼，跟着对方走进了拍卖行的大厅。
“欸，那谁！等等我！……”
“……我叫库克，刚才真是谢谢了！……”
“……等等啊卧槽，我要咨询！”
菲林终于回道：“哦，你好，我叫菲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