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你张家简直欺人太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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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七八日,吴天禄和敖明太子总算明悟了‘应龙八式’的力气化用之道,成功打破了张牧之以法力变化的雷龙。
经过这几日相处,敖明太子和吴天禄混的十分熟稔,相互之间称兄道弟,怡然是成了生死之交的模样。
敖明太子更是厚着脸皮来攀扯,在张牧之面前“师父、师父”的乱叫。
张牧之自然不愿意认下这比自己年长了几千岁的徒弟,明言拒绝了几次却没有效果,最后只能听之任之了。
宫殿前的广场上,张牧之随口询问:“如今是什么时节了?我觉得在这鄱阳湖水府中待的时间够久了!”
身后吴天禄刚欲回答,一旁的敖明太子就满脸谄笑地抢着开口:“回师父的话,今日九月初三,再过几日就是重阳节了。”
“您和吴师弟在我这里也没住了多久,只是小半个月而已。”
张牧之点了点头,又对吴天禄道:“我带你走化龙之路,原本以为十几日就能功成,却不料在这鄱阳湖里呆了这许多时日。”
吴天禄连忙躬身:“是弟子资质愚钝,始终无法将‘应龙八式’参悟明白,才耽搁到了现在。”
张牧之摆摆手:“应龙大神留下的传承岂是那么容易修炼的?你能入门已经极为难得了。”
“不过你如今已成就应龙之身,再走化龙之路去压榨长江两岸那些水神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咱们还是直接往洞庭湖上任去!”
吴天禄迟疑道:“那我们不接着分割天下水神的权柄了么?”
张牧之闻言轻笑:“行事需得因时而变,之前你只是一条蛟龙,自家修为不能服众,故而才需我跟着,如此以势压人,叫那些水神交出权柄。”
“现在你成就应龙之身,不仅能压服天下业龙,纵使真龙亦不及你,又何必亲自登门做恶人?”
敖明太子也笑着对吴天禄道:“贤弟尽管随师父去洞庭湖上任,然后以洞庭龙君的身份向天下水神发出请帖。”
吴天禄心中隐隐有振奋之意:“还要请教兄长,我该如何书写这请帖?”
敖明太子被这一声“兄长”叫的十分受用:“你就说自己奉龙虎山天师府和天庭水府之命督管天下水神,让他们都去洞庭湖见你就是。”
“贤弟可在请帖上留下自家法力印记,应龙之威谁敢不服?就算真的有个把刺头儿不去拜伱,那你就拿他们行杀鸡儆猴之事。”
张牧之把玩着手中的金光如意,笑着开口道:“应龙之法乃是斗战之法,正要在不断争斗中才能精进,你正好凭立威。”
“那分涛破浪戟我原本想用他对付无支祁的,不料却没用上,正好赐予你,让你用他压服天下水神!”
吴天禄抱拳:“弟子多谢师父赐宝,亦要多谢敖明大哥慷慨解囊!”
“哪里是我慷慨……明明是你师父厉害……”
敖明太子在肚子里嘀咕一句,然后满脸喜意地开口:“你我犹如亲兄弟一般,贤弟无需说这见外的话!”
“日后哥哥我也要在贤弟手下当差,还要蒙贤弟多多看顾才是!”
吴天禄也笑:“大哥您也和我见外了,你我兄弟哪里还用说什么看顾的话。”
“待天下水神平定之后,咱们就像商量好的那样,一起带兵去海洋中征讨那些海中妖兽,也算磨砺武艺,修炼应龙大神传下的法门了!”
于是这两个龙种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张牧之待两人笑声止歇后才问:“你师姐和那两个童儿呢?怎么一早就不见了踪影?”
吴天禄笑着回答:“师姐又带着他们去湖面上空去演练风火轮去了。”
张牧之无奈地摇头:“那咱们就先往洞庭去!让他们三个踏着风火轮追赶吧!”
吴天禄点头答应,敖明太子连忙道:“还未来的问师父,要天下水神什么时候往洞庭去朝拜?弟子好提前带人过去助吴贤弟一助!”
张牧之思索片刻后回答:“我们御空一日就可到洞庭,但在那里还有些琐事需要处理,就定下九九重阳之日吧!”
《易经》中把“六”定为阴数,把“九”定为阳数,九月九日,日月并阳,两九相重,故曰重阳。
在道家九月九日的意义同样重大,此日为中坛元帅(哪吒三太子)诞辰、酆都大帝诞辰、斗姆元君诞辰。
同样在九月九日,玄天上帝飞升、重阳帝君飞升、东斗下降、北极下降、东华帝君降现、太上救苦天尊下降。
祖天师张道陵亦在此日同其妻孙夫人一同得道升仙。
故而九月九日又称“众仙升天之日。”
张牧之定下九九重阳之日让众水神来洞庭湖朝拜,一是恰逢其会,二则是对这名弟子寄予厚望。
毕竟上古应龙大神的血脉传人,这在三界中算是独一份儿了。
而此时,水府灵境之外正是大日初升之时,漫天朝霞将湖面映照的通红一片。
鄱阳湖岸边许多渔船都扬起白帆,各处港口上的客船也纷纷拉起船锚准备起航。
湖泊深处尚且没有船只到达,唯有一片空茫茫的湖水,在霞光泛着微波。
“哗啦!”一条麟甲如青玉,头角峥嵘,背生双翅的应龙撞破了水面,振翅飞腾到空中,开口发出一声清亮的龙吟。
应龙身上水滴抖落下来,在湖面上降下一阵暴雨,随后这见他将双翅一震,转向往洞庭湖的方向飞去。
张牧之手持金光如意站在应龙头顶两根参差的鹿角之间,头顶芙蓉冠在阳光下烨烨生辉,宽大的素色道袍随风招展如旗。
“大师姐!大师姐!师父和吴师弟没等我们!他们先走啦!”
高空之中,胡馨儿踏着风火轮撞破了一大团棉花般的云气,望着应龙远去的背影大声叫喊。
然而却没有人搭理他,空中只有两道火光飞驰而过,朝着逐渐远去的应龙追去。
胡馨儿见此情景不禁一愣,刚要撇嘴哭出声来,就听黄二郎的声音顺着风飘过来:“愣着干嘛!还不快追?”
“大师姐!黄二郎!师父!等等我啊!”
胡馨儿连忙回神,在高空发出一声高昂的尖叫,然后以心念催动脚下风火轮,身化一道赤色火光往洞庭湖方向而去。
洞庭湖古称云梦泽,号称有八百里水域,烟波浩瀚,水汽蒸腾,相传古时曾有巴蛇在水中兴风作浪,戕害渔人无数,后大羿云游至此,持神弓射杀巴蛇。
巴蛇死后尸身化为土石,堆砌成山,人们依山建城,故称“巴陵。”
古之巴陵,即今时之岳阳城也,孟浩然诗曰“八月湖水平,涵虚混太清。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便知此地。
岳阳城位于洞庭之畔,北枕长江,南纳三湘四水,处于江湖交汇之地,物产丰饶,是天下闻名的鱼米之乡。
然而今年这“鱼米之乡”却缺鱼了,不只鲟鱼这等名贵的鱼类,甚至连鲤鱼、黄鳝、螃蟹等水中物产也成了稀罕货。
岳阳城里有几百家饭庄,把鱼鲜价钱涨了几十倍,往日里人人可食的鱼虾都成了富贵人才能享用的珍馐。
原来最近湖上出了个黑鱼精,屡屡兴波打翻来来往渔船,渔人落水后只瞧见浪花一翻,人就不见了踪影。
所以渔人都不再出船捕鱼,只能三三两两的持吊杆在岸边浅水区垂钓。
岳阳城里那些饭庄酒楼专门派出伙计守在岸边,只等着哪个渔人钓上来好些的鱼儿便高价收购,然后以木桶盛了清水,装着鱼快马运回城里。
然而这钓鱼收获全凭运气,远不如撒网捕捞来的牢靠,更何况所有渔民一起吊?
运气好的一天能得十几尾鱼,运气差的就连个泥鳅也不见踪影。
所以纵使那些收购之人将价钱提高了十几倍,大多数渔民也只是勉强糊口而已,三天饿两顿是常有的事儿。
众渔民和城中那些官老爷也想过请人来捉妖,大家一起凑钱去请了洞庭湖边白鹤山上那吕仙观的道士。
岂料道士下山之后在湖岸边等了几天,甚至跟着渔船跑了几趟都没遇见什么黑鱼精,烧符、摆坛甚至是祭祀湖神都没用处,白白浪费了许多银钱。
吕仙观的老道士无奈解释说他们还是修行不够,又未得真传,虽有些法力却不善水战,要降服黑鱼精还得去龙虎山请张天师。
然而岳阳城距离龙虎山十分遥远,岳阳知州半个月前派了差人前往,直至今日才得了答复。
衙门里,岳阳知州正询问自龙虎山返回的差役:“如何?张天师可曾答应前来降妖?或者派个弟子前来也行啊?”
差役恭谨地禀告“张天师说自家年事已高,已经无法施展法术,答应让小天师前来助我们降服妖孽。”
“小天师人在何处?怎地没和你们一块儿来?”
“这……张天师说让我们回来后先放一条船入水将那妖孽引出来……”
“这招咱们这几天已经试过啦!只要船上有道士跟着,那妖精就不会露头……”
差役连忙摆手:“不不!老爷没听明白属下的意思,张天师说不用让道士跟着,只派人乘船往湖里去就行,到时候那妖精出现,小天师自会现身将其降服……”
岳阳知州也算个风评尚佳的官员,听了这话忍不住皱眉头:“这是拿人命去当诱饵啊……这、这主意岂是修道人想出来的?”
差役小声提醒:“老爷慎言!修行人的事儿咱们哪里晓得?”
岳阳知州点了点头,又忧虑道:“可咱们连小天师的影子也没见着,总不能就让人乘船往湖里去吧?”
旁边一位留着山羊胡子的师爷献策:“不如去牢里提几个死囚?反正如今已是九月,他们也没几天日子了。”
岳阳知州面色一定:“去死牢将前些时日抓的那些白莲教的妖人绑到船上去,告诉他们只要走这一遭,本府就酌情为他们减罪!”
且说张牧之乘龙离了鄱阳湖往洞庭而来,玉罗刹、黄二郎和胡馨儿三人脚踏风火轮围在应龙四周飞驰。
至上午巳时左右,众人来到洞庭湖上空。
八百里洞庭就在脚下,从空中俯瞰,辽阔的水域如同一面硕大的明镜,倒映着天际的流云、飞鸟。
水面上有青葱岛屿点缀,岸边则是山川横卧,有诸多大河如玉带从湖中蜿蜒而出。
河流两岸村镇、城池罗列,丘陵、水田盘踞。
田中稻谷正是成熟之际,入目是一片明艳的黄色,使人瞧了心生温暖。
“师父!如今当是渔人出水捕捞之时,下方却不见一个渔船,莫非像鄱阳湖一样也有妖精为祸?”
玉罗刹踏着风火轮在应龙前面大声开口,张牧之听到后往下仔细一看,果然见湖面片帆不存。
“我曾以元神演算天机,知晓是那柳毅的岳父到了湖中,难道那老龙真就如此不知死活,敢放任妖精害民?”
“此事怪异……我们且往湖泊外围找找!”
张牧之先施展了隐身之法,而后带着门人从空中降下,贴着水面御空而行。
吴天禄也变成了人形,手提方天画戟跟在张牧之身后,四面转头望着这辽阔的洞庭水域,只觉心里一阵激动:
“自今日过后这几百里水域都是我的道场了……日后更是替师父节制天下水神……”
当众人行至君山岛附近时,才在水面上发现了一只挂着白帆的乌篷船。
然而船上六七个人个个形容枯槁,服饰邋遢破败,然而周身上下都透出一股邪意,瞧起来不想普通渔民。
张牧之下意识张开法眼一看,心中瞬间明了:
“原来是白莲教的妖人,以什么无声老母,弥勒下生那一套蛊惑世人杀官造反,被岳阳父母官抓了用来当诱饵……”
“徒儿!稍后有妖精现身要吞食船上那些人,你现身把妖怪除了,然后咱们直接往水府中去,不必在凡人面前多做停留。”
吴天禄在鄱阳湖时已经炼化了洞庭水神的神权符文和金印,感应到自家水府中有另一条真龙盘踞,此刻心中战意正隆。
“我刚刚修成应龙之身,正要同那老龙争斗一场,也算验证下自家所学!”
众人悬在距离水面三丈高的空中等待,过了约一炷香功夫,就见那乌篷船下的湖水开始翻涌起来。
水中出现一个个斗大的旋涡,隐约可见巨大的黑影在波涛之间一闪而过。
“嘭!”“嘭!”几声大响,好似有什么东西正在冲撞船底,船上那些囚犯受到了惊吓,开始大声叫喊:
“大哥!是黑鱼精!我刚才看到那鱼精的尾巴了!”
“镇定!莫要吵嚷!快快念诵神咒,乞求无生老母和弥勒菩萨保佑我们!”
于是这些囚犯强忍着惧意,就在船上开始念叨起那些莫名其妙的咒语来。
张牧之凝神听了几句,发现他们所谓的神咒无非是在佛道两家经典中左抄一句,右摘一句编出来的囫囵话。
然而他却以法眼看的清楚,随着他们念诵,冥冥之中果然有一股神秘的力量降临在这些死囚身上。
“白莲教背后也有高人,难怪数百年来屡禁不止,似那野草一般不能断根……”
舟上死囚感应到神力加持之后一个个的又抖擞起来,居然不再惧怕那水中黑鱼,甚至有胆子拿起撑船的竹竿朝波涛之间乱打。
“呼啦!”水中一个巨大的鱼头冲了出来,一口咬住竹竿,将一名身材高大的死囚拖入水中。
“真空家乡!无生老母救我!”
那死囚怪叫一声,一脚踩在鱼头上,居然借着反震之力居然跃起,再度往木船上落去。
水中大黑鱼猛地一甩尾巴,“啪”一声抽在那名还未落地的死囚身上。
“嘭!”死囚忍不住吐出一大口鲜血,砸在甲板上生死不知。
黑鱼嗅到血腥味后顿时狂性大发,在水中绕着木船飞快地游了一圈,然后牟足了劲朝船身撞去。
正在此时吴天禄手持方天画戟现身而出,大叫道:“大胆妖孽!趁本龙君不在家,居然敢在此祸害百姓?!”
浩荡的龙威在场中弥散开来,黑鱼精忍不住停下动作口吐人言:“龙君?不是正在水府中喝酒么……”
吴天禄哪里肯向这妖精解释?只踏着浪头将手中方天画戟一挥,就将那大黑鱼脑袋剁了下来。
三丈来长的漆黑鱼身和磨盘大小的鱼头都从水中浮了起来,鲜血染红了方圆几十丈的湖面。
“原来是条鲶鱼作怪……”吴天禄手持方天画戟轻笑出声。
那七八个死囚也顾不上再念“无生老母”了,慌忙跪在甲板上磕头:“拜见洞庭龙君!拜见柳王爷!”
吴天禄摇头:“柳毅因罪被免职了!我是龙虎山小天师座下吴天禄是也!自今日起便是新任洞庭湖龙君!”
木船上那些死囚连忙将头磕的邦邦响:“龙君放心,我等定然会禀告被岳阳知州,让他给您重塑金身,立庙以祀!”
吴天禄哈哈大笑:“如此甚好!我去也!”说着伸手一挥,那木船就被一股大浪推着往岸边行去。
张牧之带着玉罗刹等人在湖面上现身,望着那木船渐渐消失在视野之中:
“咱们且去见一见那抢占水府的老龙是什么模样。”
洞庭水府之中,柳毅的岳父,原本的洞庭龙君敖青正在宫殿里喝闷酒。
场中一众身材柔软的蚌女正穿着轻纱翩翩起舞,举手投足无不动人,却不能让这条真龙提起丝毫兴趣。
“想想也是秽气,我本是东海龙族出身,虽说是旁系,但当年也是辛苦斗败了诸多龙子龙孙,才争得这洞庭龙君之位。”
“老子几千年兢兢业业从不敢作恶,这才熬资历升迁至天庭水府任职,也是勤勉任事不敢懈怠,怎么最终却落得这个下场?”
“先是亲弟弟无端被人杀了!女儿女婿去报仇,两个囫囵尸首都没剩下……”
“我自己丢了天庭的差事儿不说,如今连这辛苦经营的洞庭水府眼见就要成别人的了。”
“前些天我去东海走动,结果被那老龙王好一顿呵斥,居然让我再不能回在东海,免得连累了他们……”
“当初我还在天庭水府中当值,这老龙王哪次见我不是毕恭毕敬?舔着脸上来攀关系,说我是他亲侄儿……”
“说到底都是张家欺人太甚!”
敖青想到此处用力将手中那琉璃盏往台阶上一扔,“乒”一声摔个粉碎,随后又泄了气:
“我也是没用,被那张继先警告一番,连报仇的念头都不敢有……”
正在此时,敖青就听不远处有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龙君身为真龙,寿元恒久,自在逍遥,有甚值得烦恼之处?”
敖青猛一抬头,见殿中不知何时多了许多人,站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年轻的道士,着一身素色道袍,手持如意正朝自己温和的笑着。
道士身旁有一名身披银甲,手持画戟的年轻武将,正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看。
身后则站着一位面容清冷地女道士和两个童子,看他们站立的位置应该是门人童子之流。
而方才起舞的蚌女、乐师以及一应侍者都跪在大殿边远处,连一个敢抬头的都没有。
敖青眉头一皱:“你这道士从何而来?怎地如此没规矩?居然不告而入,做这登门恶客?”
张牧之轻轻摇头,笑的十分和煦:“贫道并非登门的恶客,我这弟子时新任的洞庭湖龙君,真论起来贫道也算是半个主人呢!”
敖青心头一震,突然又看到张牧之手中如意:“原来是你!你先是无端杀了我弟弟,还把他的尸身炼做了法器?”
张牧之轻轻摆手:“老龙君勿要恼怒,此事实是另有根由。”
然而敖青却不听他解释,从龙椅上起身后伸手朝前一抓,掌中现了一把明晃晃的长剑,接着一脚踢翻玉案,持剑朝张牧之杀来:
“你这贼道人害得我家破人亡还不算完!居然连我这最后一点基业也要夺去!你张家简直欺人太甚!我和你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