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底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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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条本就不多,被陈北辰这么两三口就吃了个干干净净。
他抬起头,拿起一个馒头掰成两半,用筷子挑起厚厚的辣酱抹在中间,三两口就直接吃了下去。
众人看得直皱眉头,直到陈北辰又拿起一张脸盘大的干饼,从坛子里抠出一大坨辣酱,将其均匀地抹在饼上。
他把干饼对折,将厚厚的辣酱夹在中间,一口咬了下去,像是野兽一般撕咬了起来。
这东西本就是干粮,硬得吓人,陈北辰撕咬起来很费力。
但他还是撕咬着,脸上的咬肌高高鼓起,额头上隐隐渗出了汗水。
他吃得异常专注,脸上都暴起了青筋,那气势简直就像是在打仗一样,让人下意识地噤若寒蝉。
如果说之前,众人看向他的目光是厌恶,那么现在就是震惊。
他们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啃着一张能硌掉牙的干饼,吃得如此专注投入。
陈北辰就着面汤,一口一口地,将这张脸盘大小的干饼全都送进了肚子。
直到此时,感受到肚子里面那满满当当的食物,陈北辰终于感到了一种久违的踏实。
一种难以形容的安全感萦绕在他的心头,让他重新想了起来,自己已经不是五年前难民潮里的小乞丐,也不是云州城外,那些四肢枯瘦,肚子鼓胀的‘蚂蚁’。
他的身上有好几十两白银,有一把四尺九寸长的长刀,还有一枚九品法箓!
他不会再挨饿了!
陈北辰站了起来,吓了众人一跳。
他拿起桌子上的清水,用腰间的葫芦装着,把剩下的干饼全都放在了背包里,手里拿着剩下的一个馒头,走出了酒楼。
直到此时,酒楼中的客人们才发出长长的喘息声,随后照常饮酒谈笑,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陈北辰拿着馒头,走到了酒楼旁边的巷子里。
那个老人缩在角落里,低着头,一条断腿耷拉在一边,像是条受伤的野狗,趴在阳光照不到的角落里。
陈北辰走了上去,手里拿着馒头,微微弯腰递到了他面前。
过了一会儿,老人没有动作,陈北辰面无表情地收回馒头,两口塞进了嘴里。
他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没有再理会身后那具尚且温热的尸体。
……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天上那毒辣的太阳渐渐西斜,逐渐消失在天边。
城门处似乎发生了一些争执,一部分难民试图冲进城里,但却只在城外留下了几十具尸体。
插着‘黄’字旗的马车呼啸着穿过大街,那两匹健硕的青鬃宝马看得人直眼馋,却又不敢多看。
随着家家户户都挂起了灯笼,陈北辰也在一家小客栈开了间房。
在打发走店小二后,陈北辰坐在桌子旁,从包里拿出了十个拳头大小的陶罐摆在桌上。
这一天下来,寻找陆灵泽无果,倒是在路边看到了卖陶器的小摊,看了看价格之后,陈北辰就用五钱银子买下了这些陶罐。
虽然不知道陆灵泽到底是因为什么事耽搁了,以至于到现在都没有出现,但这并不妨碍陈北辰做一些准备。
他对陆灵泽的信任,只停留在对方不会随随便便就杀了自己的基础上,虽然到现在为止,陆灵泽还没做出什么危害到他的事情,甚至还帮了不少的忙。
但是陈北辰始终没有忘记,陆灵泽与那个屠灭陈家庄的凶犯出自同门。
他不可能真的把自己的小命,都寄托在对方的仁慈上。
这么看来,也许今天没有和陆灵泽汇合还是一件好事,起码有时间准备一下保命的底牌。
陈北辰缓缓吐出一口气,拿起腰间的葫芦,把里面的清水倒在十个陶罐里面。
随后他将手按在一个陶罐上面,面朝东方,双目紧闭,口中念念有词:
“水中酒,酒中仙,一口仙气在,留得万年青!”
他一边念咒,一边吸气,吸得肚子鼓胀,最后一口气吐出,吹进罐中清水里面。
原本无色无味的清水中,瞬间多出了一股淡淡的酒气。
陈北辰继续念咒吹气,一连做了十遍,到了最后一遍,陶罐中的酒气已经浓郁到令人闻一下就头脑发昏的程度了。
陈北辰松了口气,稍微在原地回了一下气,直到肺部的疼痛缓解了不少,这才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硕大的纸包来。
拆开纸包,里面装着满满的黑色糖霜。
陈北辰将糖霜倒进陶罐里,把里面的烈酒和糖霜混合在一起,直到里面的液体开始发黑发粘,这才停下了手,用红布与蜡油封起罐口。
一个简易版的燃烧罐就这么做好了。
陈北辰拿在手里掂了掂,觉得重量正合适,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又将剩下的九个陶罐,一一做成了燃烧罐。
这些燃烧罐也许对付不了妖魔鬼怪,但对付人却是正好。
虽然简陋,但却是陈北辰在短时间内,能准备好的唯一一张底牌了。
他疲惫地坐了下去,靠在椅背上,肺部一阵抽痛。
陆灵泽说得没错,他的肺腑已经快要撑不住了。就算他以后都不用剑仙法,已经严重受损的肺部也会在十几年后一点一点失去所有的功能。
如果他没有走运地死在外面,那等到他生命最后的那几年,一定会相当痛苦。
受箓,或许能救他,但效果不一定有多好。
陈北辰在昏暗的烛光中,长长地叹了口气,正要到床上休息,突然听到外面有嘈杂的声音响起。
他下意识地移开烛火,靠在窗边,一只手支起木窗,向外面看去。
只见一道黑影闪过,随后一条明亮的‘火龙’从云州城中心处的方向涌来。
那是一群手拿火把的兵士,腰挎长刀,在街上挨家挨户搜索着。
陈北辰留意了一下他们搜查的方向,发现搜不到这边之后就放下了木窗。
他合衣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彻夜狂奔的疲惫瞬间就涌了上来,使陈北辰陷入了梦乡。
夜色中,隐隐有尖叫声与哭喊声响起,但很快便消失了,只剩下杂乱的脚步声与兵士的喝骂声。
窗外有风吹过,屋内的烛火摇晃了两下,‘噗’的熄灭了。
黑暗中,陈北辰睁开了眼睛。
面前是一张贱兮兮的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