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临别赠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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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叶飘飞,纷繁恍目。剑光,却是冷冽的直入心底,彻骨寒凉。
微弱而坚韧的霜青结界,汇流虚返其实的仙舞绝艺,尽挡无漏剑幕。伴随最后一道锐芒划落,清净之招一若镜花水月,弥散不见。
唯留一口先天罡炁自发流转,复归翠剑端口,化作原先枫叶形象。
黛色剑穗兀自摇曳不休,却是不复先前灵妙。今生再熟悉不过的乙木灵能过目,无情葬月心思骤动。
……
“血气幽深,剑光清冽。究其跟脚,当是剑宗绝艺——傲邪剑法、仙舞剑诀。二者本是极端对立,却在当中叶瓣生机流转下成就枯荣之势,各自生克。”
离别时,女子星眸中忧思历历在目,如今想来,对于生力之来源,青年脑中已然有了十分把握的答案。
思虑至此,无情葬月面前场景再变。
剑者单臂悬空,术者低眉敛息。双方无言对峙,是离别前夕那场兄弟二人同冥冥怨灵的无声较力。
此刻立足旁观者地位的无情葬月,将自家二哥左手袖口间若隐若现的一抹殷红尽收眼底。
朦胧夜色下,房内灯火如豆,照映彻夜不眠替小弟打造奇物的俊逸身影。
男子指间法诀连动,剑印、竹影各自打入两方竹叶。仙舞、傲邪势若水火,竹叶轮转间意在分出高低。
荻花题叶云手拨转,欲演阴阳,却是反弹剧烈。危急之下,术者周身乙木生气大盛,庞然之势演绎龙形。
男子眼神沉凝一瞬,旋即并指如刀,决然划下……,一声悲泣过后,清净竹鞘终究历险功成。
往昔未曾留心的细节,在电光火石间涌入脑海,梦里依稀的暖心笑容,原是兄长的殷殷期望,但愿身处江湖的亲人,能一路走稳。
梦醒时分,懊悔,自责万般情绪一齐涌上,层层席卷剑者心田。
枫红似血,冷霜映月。真情所编罗网背后,是抓准藏招被破,乙木灵能转衰时机,意图反客为主的无情怨魂。
智、武、术、医无一不精,自是能看出身前剑者异样之处。
考虑到还珠楼情报当中所提三不名锋之说,任飘渺对此心下略有几分猜测,回望的视线深意隐隐,暗藏着久违的期待。
催上极限的傲邪剑法,能否让追逐生死、向往刺激之人,感受到逼命的快感呢?
“无论如何,你要相信荻花题叶有保全三人的能为。”凌厉语调勾勒松竹傲骨,却在入耳刹那,突破剑者心防。
倏然,无情葬月神态丕变,墨黑瞳仁红光倏闪,正是入魔征兆。积累千载的渡世大怨悄然入驻青年残躯。
冷酷视线掠过顶峰,落在洁白无瑕手指所擎古武之上,绯红色彩别具凄艳之美,仿佛天然的吸引,使得痴心之人注目难移。
棕褐麻衣轻甩,无情葬月左手虚抬,五指平摊,却似跨过千山万水,无形呼召面前邪兵。秋水浮萍有心一会血神禁忌,无意阻拦,遂大方撤招,任其自流。
朔风不止,剑气未休。无情葬月闭目再睁,血不染赫然在掌。
五指鲜血细却无尽,沿着柄上奇异雕纹兀自流淌,点缀如晶通透之剑身,光彩熠熠。
“双月影,襄月影,无月可伴自怜影。”凄婉古调流泻,深藏着欲说还休的仇怨,掩映场中一声铿然。
疾兵交错,血不染、无双剑溅射连串金辉。
无意逃避的秋水浮萍,起手便是绝伦锐光,遏阻敌剑迅捷快攻,真玄虚绝削化无俦劲力。
无情葬月反挽剑花,仙舞逸品剑尖扫地,由下疾掠横空,刺向任飘渺胸口。
第一招直取胸膛,绝代剑客回以并指一夹。手不触锋,内力已源源灌入血不染,激起邪器剑吟重霄,驱散罩身殷红。
仙舞剑诀·神历江海浴千芒
“双月影,霜月影,孤月凄清风独吟。”
左手血不染受制于人,青年神色不动,正邪双重真气自行循脉反击;右手映霜寒掠空划光。
纷飞的竹影滴水不漏,伴随低沉杀声,分化包围顶峰之人。
道域绝艺快不可捉、妙不可言。任飘渺却若早有所料,无双剑横空数点,变无相,隐无形,尽挡袭来剑招。
紧随其后,秋水浮萍毫不迟疑,持剑斜挽,气振千山,式行飞空破灭。
冷冽超脱之招,竟似以牙还牙,格住映霜寒竹身不容再进。掌中真力再运,无情葬月强行抽离血不染,先退三步定身启武。
“天半月,水半月,半月难圆花飘零。”深邃无底的目光潜藏水月一色,在镜花凋零的刹那,陡起波澜。
尾音方落,棕袍身后张扬赤翼瞬息浮现,人影顷刻腾空,刃泛炽烈耀目。
傲邪剑法·血神霸临战天下
聚血凝剑冲霄起,血液却非必须,只因肃杀之气早已充斥崖下幽谷。周遭霎时的静谧,是终结到来前的最后宁静。
直面血神七式终招,绝剑未发已携万钧雄劲。双封任飘渺进退之门,赤血凝剑影中宫直进,隐隐逼向还珠楼主背脊要害。
对手深浅数招明朗,心知邪兵奇异,秋水浮萍思绪蓦然放空,脑中温醇男声细细梳理当日较剑所得:
‘神魔非我,重在神意止杀,而非魔心开杀。’
心念把定,不赖根基为胜,更是有心点拨,再树剑道敌手。
任飘渺左手流利应变,无双剑由腰轻转还背,锐眼睥睨间,傲语首放:“论武,你深不可测;论剑,你犹逊一筹。”
指代不明的言辞落下,但见秋水浮萍剑指擎天,势起返璞归真,无妄之招、凌云之式,刹那贯空而下。
“剑七·真。”
……
神蛊峰上,竹舍楼台当中,但闻一声铿然——古琴绝弦,一声讶然——“主人!”
神蛊温皇心绪霎时收回,低眉敛目,反思己身剑意掌控不足。在念及剑决酣畅处时,率先露出痕迹。
指掌间下意识陡提真力,蓦得拨断琴弦。
“凤蝶,”收回按琴双手,神蛊温皇羽扇轻摇,面上不见分毫异色,“信件已经转交?”
疑问语调,万分肯定的语气,是对眼前少女执行力的全然信任。“嗯。”乖巧聪慧的侍女臻首轻点,做出肯定回应,随后再转沉默。
“不好奇我在信中写了些什么吗?”
面对自家不苟言笑的冷面侍女,不久前勉强弥补几分武决遗憾的顶峰之人,此刻回归隐者身份,心情尚且不坏的神蛊温皇难得起了几分逗弄心思。
“你想说,自然会说。”不出所料,自家小棉袄还是一如既往的冷。
神蛊温皇羽扇轻摇,依旧不疾不徐,任谁也察觉不出他内心的挫败:‘这么久了,还是无法解放孤女内心,真是医者之痛。’
不过低落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伴随娇俏少女撤去桌上冷茶,捧来新泡香茗的动作,神蛊温皇嘴角微勾,浅浅抿了一口杯中物,稍稍润喉,而后开口解释。
“其实,尸蛊变种要解不难!其中所染毒素共分五股,一主四辅,初时交缠犹如一体,实则各有目标。”
雅致声线娓娓道来,揭穿医中玄机。
“袭击脑户之药性凝实强势,似欲冲荡气血、直摧神魂;四股辅毒则阴诡曲延,不易化散,但它终究有时间性。偏生,先是无常邪气入体,又有突来刀劲破体欲取染毒样本。”
‘人与蛊,似是而非的境况。点睛化龙,有心了!’脑中剖析个中真味,面上却是不露分毫。
靛蓝身影兀自向凤蝶解释着此蛊症状难缠之处。
“虽然有赖医者采集百草精华,引导邪力不致爆发。但此种症结仅是被压制,幕后毒素仍在快速衍生。一旦爆发,回天乏术,连我也救不了。”
羽扇稍抬掩去眸中异色,那是期待学术挑战之光芒,神蛊温皇判语再落,说不清是憾是叹。
微妙察觉自家主人言不由衷,凤蝶嘴角微微翘起,反诘道:“有你救不了的人吗?”
“当然!”
料想不到眼前人回应如此决绝,目光灼灼紧盯己身。
明了自家主人腹黑程度的紫衣侍女稍稍挪开视线,表示败退,嘴上犹是要强道:“还是不诚恳。”
“哎呀,这真是冤枉啊!对医天子、寒烟翠二人,我至今所讲的都是实话,这还不够诚恳。”
“你说的是实话,但不是全部的话。”
医者登门求教,仍是顾左右而言他。无需赘言,自发理解年幼蝴蝶心思的蛊峰主人率先堵住少女话头:
“他们没问我具体解方,我自然没答。你不怪他们,却来怪我?这不是本末倒置。”
对答间巧妙偷换概念,随后神蛊温皇话锋一转:“何况,他们的疑难都得到了解答不是吗?”
女子以乱心蛊残息所制磷粉沾染引路紫蝶,流露投石问路之意。
言谈中,巫教话题已然点破蛊毒来历。至于其一夕覆灭之说,奉茶少女不就是最好的答案——巫教虽灭,遗孤尚存。
为求生存,接受杀手组织的雇佣,提供药物支持也是寻常。
脑思百转只在电光火石之间,男子离别言辞如水经心,神蛊温皇俊逸面容上剑眉倏尔一轩,似是陷入长考。
……
“对了,”起身将离,男子好似突然想起什么,开口问道,“温皇先生可知苗疆有什么人,或组织消息较为灵通吗?”
“汝想要寻人?”联系早先话题,神蛊温皇对此隐有猜测。
或者说是寻亲更为贴切,荻花题叶迟疑一瞬,开口道:
“吾之好友曾于中苗边界拾得一弃婴,于心不忍遂收养之,闯荡江湖时亦留意其父母信息。如今斯人既远,医天子但愿聊表心意。”
“不知孩童有何特征?”苗疆民风剽悍,不乏家族图腾的存在,此问既出,是有心襄助。
“女儿身,襁褓内藏一石笛,手臂上有一道火焰印记。”
荻花题叶思索片刻,吐露一点信息,足以在苗疆三杰在列的蛊峰主人心中掀起万丈波澜。
未虑成,先思败,男子出言宽慰道:“寻不到却也无妨,毕竟时过境迁,如今有好友这般兄长与我们二人的照料,许她一生无恙却也不难。”
重点不在于后半句空头诺言,倘若是旁人所言,神蛊温皇大可一笑置之,但医天子话里话外所流露的四人深厚情谊反倒引人遐思。
……
希望他能顺利突破吾所设剑题吧?
神蛊温皇面不改色,实则脑中反复、认真考虑是否要调低难度,免得自家侄女的干哥哥受伤了。思索间,又闻清脆童声反问。
“那怎么不见主人你替医天子诊治眼盲之症呢?”苗疆三杰向来较好,千雪孤鸣亦曾在来神蛊峰探望义女时,提起过医天子其人。
“同为医者,既不开口,说明他也明白,此病,”摇曳蓝羽乍停,扇面轻敲掌心,神蛊温皇慢条斯理下了定语,“无医。”
“现在我相信了。”“哦~?”
“果真有你救不了的人。”侍女冷淡言辞再落,就差没把漏气二字写在脸上了。
对此神蛊温皇深感心槽中剑,正欲继续交流,只见自家侍女流利转身,打理房间去了。
“这是?”神蛊温皇闻声望去,原来是荻花题叶临别所赠礼品。
据说是苗北那位体弱王爷近来读物,医者医心,男子有意替自家病人找位笔友。十日一信,友好交流,不亦乐乎?
白皙幼手握住暗色书封,凤蝶不禁蹙起眉头,迷惑念道:
“羽国志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