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呦呦呦,神农的本事可不止炎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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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幕天席地的大鸷排空而来。在霊的眼中,彭侯背后拖着漫无边际的死亡的阴霾。
“站住!”骤然,榆棢发出一声冷喝,声音并不洪亮,更似险些被徐徐的夜风吹走。但就是这并不洪亮的一声断喝,却如钉子似的,将扑面而来的彭侯钉在了原地。
彭侯内心里一阵懊恼和焦躁。他暗地责备自己怎改不了这奴性,竟被榆棢的一声呵斥惊得止步。可转念一想,却又觉得榆棢这一声呵斥中,蕴含着与神农氏别无二致的威严,却是公子厉所不及的。
难不成这便是传说中能穿透古今的王者之音?思及至此,彭侯愈发觉得公子厉策划暗杀榆棢是明智之举。传说古代圣主使用王者之音召唤历代共主的能力加持于自身,因而就连雄踞北极的白熊王,也对他们颇为忌惮。
而眼前这个胡须还没长出来的毛头小子,尚未手握天下共主之权杖,便能够使出王者之音。虽然无法召唤古代圣主们的力量——若他做得到,便轮不到彭侯嚣张了——但已经能够恫吓人心,前途未可限量呀。
彭侯暗自思忖,竟让他发觉了极为有趣的事儿,索性按捺住杀心,笑问道:“储君还有何遗言?”
“没有。我只是想告诉你一句,”榆棢云淡风轻地答道,“忤逆犯上者死。不论是你还是厉,须知我代表神农氏的权威,你们是杀不了我的。”
“哈哈哈。没想到储君这么会说笑。”彭侯捧着肚子,仰头大笑,须臾忽然低下头来,脸上已挂着肃然冰冷的神情,恶狠狠地一字一句地说道,“但是,储君大人,我很惋惜地告诉你,你再也没机会说笑了。”
说罢,彭侯身形一晃,已经欺身来到榆棢面前,伸出利爪就朝榆棢的脖子抓来。榆棢不闪不避,只是昂着头,视死如归般地盯着彭侯的眼睛,这目光却看得彭侯有些心骇。而一旁的霊,那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心中却忽地涌出无限暖流——这个所谓的混账,竟然如此不怕死?说他是个英雄也不为过吧。
然而,就在彭侯因迟疑,这么一顿的时候,榆棢却忽然向前倾倒下去。
“装死?”彭侯吃了一惊,却立即猜到榆棢这逃命的把戏,顿时笑道,“可还早了些。”说完,他已经放心痛下杀手,索性就着榆棢向前倾倒的态势,将下半身又化作蛞蝓尾巴,倏然将榆棢整个卷了进去。
“嘿嘿,让你尝尝我的黏液的味道,这怕是最舒服的死法了吧。”说话间,彭侯整个人仿佛瘫软了下去似的,但眨眼就已经化作一条巨大的的金色蛞蝓,身上一道道红色的斑纹宛若血脉,让人不寒而栗。
“就让我把你一口一口吃了吧。”蛞蝓发出嘶哑而尖锐的笑声,将被黏液包裹的榆棢团团缠绕,蛞蝓头下方张开的大嘴,就朝榆棢的脑袋啃了过去。
霊不忍看到这样的景象。她虽无勇武之力,却也骤然恼怒起来,从身边四下摸索着,抓起一根遗落的长矛,健步上前就朝蛞蝓的尾巴狠狠刺去。
噗,矛尖刺入了蛞蝓尾部,却不见一点血星泛起。蛞蝓被她刺痛,发出嘶嘶的奴啸声,昂起头来大骂道:“滚开,等会儿再吃你!”遂甩起巨尾,轰然扫在霊的身上,将她打飞出去。
好在此时缠绕住榆棢的蛞蝓,并无法使出大部分力气,且尾巴被矛尖刺痛,力量又削弱了几分。霊被打出十几米后跌倒在地,但她毕竟是个不善武力的女子,坚硬的冻土层撞得她脊背生疼,半晌她才忍过痛劲,吃力地爬了起来。心中好不难过,暗想榆棢恐怕已经被这大虫子吃了吧。
可是当她的目光瞥向这边时,却看到了令她震惊的一幕。
那条金底红纹的蛞蝓虽紧紧卷住榆棢,但身体明显瘦削了一圈,毋宁说它背部原本丰腴的红色花纹,此时变得宛若荆棘似的细瘦嶙峋,它的身子也呈现出某种僵硬的姿态,似乎是动也不能动了。
这是怎么回事?霊无法理解眼前的景象,她疑心这是蛞蝓进食后的姿态,毕竟在今日之前,她可是连蛞蝓也没见过的呀。
然而,匪夷所思的事仍在进行。那条金底红纹的蛞蝓,愈发地细瘦起来,身体仿佛在不断地萎缩,渐渐地那些红色的花纹已经模糊起来,甚至原本金色的身子也变得愈发浑浊无光。
它不仅在变小,而且在变成一条灰色的蛞蝓!
在好奇的激发下,霊鼓起勇气站起来,蹑手蹑脚地走到蛞蝓旁边,轻轻弯下腰,拾起地上的长矛,又高举起来,分离朝蛞蝓的尾巴刺了上去。
噗,比先前更响亮的水声响起,蛞蝓的尾巴里竟然渗出灰色的液体。与此同时,她没有听到彭侯的咒骂声,甚至这条蛞蝓仍旧以方才的方式僵硬着,一动也没有动。
死了?霊的心里闪过这样的一个念头。
紧接着,她就看到,蛞蝓尾部被矛尖刺穿的伤口,不断地涌出灰色的液体,而整条蛞蝓也好像泄了气似的干瘪下去。
不,并不是干瘪。而是从蛞蝓头开始,它的身体在加速融化。
它正在化成一滩水!
天呐,这是怎么回事?
霊已经惊慌失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甚至不由自主地丢下手中的长矛,向后踉跄地退了几步。
这时,她听到温温吞吞的声音:“未来媳妇,你倒是救救我啊!”
谁?谁在说话?霊吓得跳脚,左顾右盼,寻找声音的来源。
“你倒是来啊,我要憋死了!”
那声音又传来了,温温吞吞,仿佛被封住了口鼻似的。
啊……霊这时才如梦方醒,从惊吓之中回过神来,响起榆棢还被蛞蝓的黏液困住。那声音一定是榆棢的。他没有死!
思及至此,霊顿时欣喜若狂,也不顾蛞蝓融化出来的那摊令人作呕的液体,飞快地跑过去,见到一个巨大的茧状的东西,便匍匐下去,双手并用地撕扯起来。
蛞蝓的黏液并非水样的液体,而是如胶似漆的粘稠状半固体。因此霊撕扯得非常艰难,每每刚撕下来一块,她的手也被黏液粘住,她只好费力地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再去撕扯。
好在这黏液的粘性并没有想象中强,尤其是仿佛被什么东西沾染过,靠近头顶朝上的部分的粘性很弱,甚至可以看到榆棢的一丝丝头发。
霊从这里入手,几分钟之后,终于将榆棢拉了出来。
“呼,差点憋死。好在我聪明,事先留了个气孔。”榆棢一边撸下头发上沾着的黏液,一边长吁了一口气。
“怎么回事?你没死,彭侯真的死了。神农氏的权威果然不可侵犯吗?”霊瞪大眼睛,满脸疑惑地询问。
榆棢看霊那模样,被逗得哈哈大笑,伸出手飞速地将手指上的黏液抹在霊的脸颊上,揶揄地笑道:“别说那么多,先救你父亲要紧!”
“啊!是啊!”霊这时才完全地从方才的惊慌与欣喜交织的情绪中脱离出来,站起身来,又奋力拉起榆棢,往少典氏雄被困的方向跑去。
或许是因为急切,她没有察觉,这一路她都拉着榆棢的手,没有放开。
或许,在这个火光昏昏的夜晚,她的那颗芳心,也暗许了某个人了吧。
真是个混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