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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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璃笑了。
“都说过多少次了，一百份天麻翡石精给我老祖延寿千年，就这么简单一个事，你们怎么老是不信呢？
还有，我得纠正你们一个巨大的错误。你们不会觉得自己已经赢了吧？不会觉得我筹谋多年的计划，便这么到此为止了吧？”
陆璃眸光一闪，身形瞬闪，只是眨眼之间，居然又杀到解殷近前，指作爪状，朝着解殷的心脏抓去——
“哼。”
都不需长清祖师出手，太上长老“南溟真君”便出手将自己女儿护在身后。
一掌击出，陆璃便倒飞出去，身上骨头都被当场打碎几根。
她擦擦嘴角血渍，依旧嬉笑自若：“就这？”
她再次向着解殷冲去，眼中杀意丝毫不假，是真的要毙取解殷性命。但她一次次向前，却只换来一口口鲜血，别说伤到解殷一根汗毛，连自己此刻都已变得气息奄奄。
但饶是这样，即便是站起身来都已困难，即便是一张俏脸已被血水染得惊骇莫名，她嘴角那缕淡淡的嘲讽之意依旧不散：
“就这？”
向前。
随后，又被打飞。
如此反复，长清祖师似也看透了陆璃心中所想：
“你在求死。”
“呸，就算你是化神后期的前辈高人也不能这样污蔑人哈！我还没活够呢，怎么可能一心求死，我还要活到自己子孙满堂张罗着恭送本老祖飞升，才没打算现在就躺你们人族的土地上。”
陆璃半跪在地上，此次，她终于是连站起来都难了。
她潜伏青州多年。
她挑起了海兽狂潮。
她害死了亿万青州百姓。
她更是灭杀了诸多长清门元婴修士。
但她苦心设计的那个宏伟的计划，此刻却依然连一丁点实现的可能都没有。
鲜血将她的世界染成一片通红，频繁失血更是让她此刻眼中耳中鼻中都只剩下一片模糊。
但她依旧坚持站着。
“你们人族，根本不懂老祖对我们的重要性。”
她咳着血，虚弱说道：“老祖之于我们，是天下最亲的亲人。仅仅就是亲人这两个字，就足够让我们为了老祖舍生忘死！
你们这些人族修士，一个二个的，个个见利忘义，虚伪至极，你们长清门更是虫豸中的虫豸，又怎么会了解，我现在在做的一切！”
她吼叫着，已经彻底没了章法，活像是个撒泼的市井妇人那样，又冲着长清门众人冲了过去。
只是此次，兴许她眼睛确实是花得不行了，脑子里想的是去杀了解殷，实际却是冲着长清祖师撞了过去。
长清祖师手指一点。
陆璃两腿坚骨便在血肉中碎成块块，剧烈的痛楚撕裂陆璃的每一分精神，让她头一次发出凄烈的惨呼之声。
这一次，她再也站不起来。
“失败了么……失败了么……”
陆璃倒在地上，心中脑中，逐渐被一片片阴云笼罩。
她曾撕碎过无数张计划，也曾构想过无数种天马行空，但最终，都有一个共同的问题横亘于前。
她没有任何办法能够击败长清祖师。
夙宵、梦云，有法可解。
南溟真君，有法可解。
五岳真人，有法可解。
唯独化神后期的长清祖师，不可敌，不可胜，无解。
而若不能击败长清祖师，百份天麻翡石精便只是梦中泡影，不可成真。
她只有一个办法了。
可是这个办法，眼看着也渐渐变得不可实现了。
“我把这次事情闹得这么大，就是为了让全天下都知道。我把所有妖兽都派去青州每一个角落，就是为了让青州再没有一处清修之地。
可爷爷他……还是没来。”
她缩着身子，想要哭。
她已不记得上次在哭已经是多少万年前的前尘往事，但她记得自己上次就是在爷爷怀里哭了个痛快的。
那次，好像是自己突破元婴期失败吧？爷爷责怪我心骄气躁，难成大事，我一时委屈，就哭了。
多少年了来着？
算了，不重要了。
我这次犯下如此滔天大罪，天意冥冥，也该有此结果。
她在心中，将任务的最后一行划掉。
“……第17步，在《九九诛邪大阵》启动后，动用暗手，造成反噬，将长清门所有元婴修士杀死。”（完成）
“第18步，在被长清门化神围剿时，主动求死。”（完成）
“第19步，逼迫一直暗中观察着我的爷爷出手。爷爷是最厉害的，只要把最疼我的爷爷逼得出手，就能够，就能够……呜……”（失败）
陆璃昏了过去。
长清门三位太上长老对视一眼，随后将目光投向长清祖师。
长清祖师眉头微皱。
逍遥妖圣被杀，这长生大圣没有出手。
如今，玄龟族这位年轻妖圣行将就擒，长生大圣依然不出手？
“看来，是本座高估他了。什么长生大圣，不过是缩头乌龟。又或者，当真在某处坐化掉了也未可知。”
长清祖师顿时间失了兴趣，拂袖而道：“将这初入化神境界的妖圣宰杀，悬首于长清门正门之外百年，并将其全身材料炼入成我长清门护宗阵法之中！以儆效尤！让世人看看惹我恼长清门代价为何！”
三位长老尽皆躬身应诺。
然而就在此时，一阵悠长的叹息似乎从四面八方而来。
“道友，毋乃太过？”
只是瞬息之间，化神后期境界的长清祖师便觉汗毛倒竖，一种难言的危机之感自心底升起！
他谨慎望着四方，却没有发现任何可疑身影。
甚至连刚刚这声悠长叹息，也不知是从何而来。
“长生大圣？”
“……老朽并不喜此道号，但所谓名姓不过是随意称呼，世人皆唤我‘长生’，那便算是了吧。”
长清祖师脸色越发凝重。
这次他有心探查，居然依旧没能发现长生大圣的踪迹。
是对方的神识远强于自己吗？这怎么可能！绝大多数妖兽神识并不如人族修士，自己乃是堂堂化神后期境界，又怎么可能被妖族神识盖过？
出于谨慎，长清祖师并未妄言，而是淡淡而道：
“既然是长生道友出面，该给的面子自然要给。只是，此番你玄龟族惹事在前，害死我青州亿万生灵，此番因果，不知长生大圣欲要如何了结？”
“因果……？”
长生大圣的声音十分空灵，隐约之间似乎还有些困惑一般：“你长清门，欲要和老朽谈论因果？”
“自是如此。”
长清祖师冷冷道：“此事是由长明小友起因，自该由长明小友结果。长明小友害我青州百年积蕴，以其身躯佑我长清门万年兴隆，此正能了偿因果，有何不可？”
长生大圣再次叹息：“杀人不过头点地。老朽这顽劣孙女做错了事，罚便罚了，纵使是道消身殒，杀人者，人恒杀之，天经地义，纵使老朽亦无话可说。只是，道友以了偿因果为名，如此羞辱于她，未免太过？”
长清祖师冷哼：“以道友意思，莫非是只言两语，就想换得堂堂妖圣性命不成？即便我长清门素来好客，也不可能如此让人欺负！道友孙女杀我青州诸人，害我元婴长老，合该以命偿命！此番便是辩到仙庭道祖面前，那也是我长清门占个‘理’字！”
“你……认真、的……？”
那空灵的声音似乎依旧十分困惑：“为什么，道友会觉得是老朽这孙女欠你长清门因果，而不是你长清门欠我这孙女因果？”
“？？？”
此话一出，别说是长清门几位太上长老了，连躲一旁吃瓜看戏的陆机都被问蒙了几分。
不是，长生大圣您老人家不会是真老糊涂了吧？您老人家干脆点以真仙之姿强压长清门低头我都觉得会更好些，这强词夺理颠倒黑白是几个意思？
这种无稽之谈可谓是当场羞辱长清门众人了，长清祖师眼神微沉，一个抬手，便想将昏迷过去的陆璃摄到自己手边。
然而，定睛望去，不知何时，陆璃身周居然出现了一圈圈小巧玄奥的阵法，似乎是将陆璃牢牢保护在了阵法之中，让长清祖师扑了个空。
长清祖师又问：
“道友，莫非真想与我论上一二？”
“……你，很厉害。在老朽三十万年来见过的所有化神修士里，你也能排得进前二十之数。如今之世，你当是此世第一。就算是那天资绝艳的九州第一剑仙，不突破至化神后期，也应比不过你。”
“道友这是认输了？”
“并非如此，老朽只是想说，你我今天各退一步，彼此还可相安无事。你若执意要与老朽动手，老朽也只能拿出自己真本事来应战，如此，不论胜负结果如何，你长清门二十三万年底蕴都将尽数一空——即便这样，你也要与老朽动手吗？”
“大言不惭！”
长清祖师喝道：“莫要装神弄鬼，速速现出真身！我倒看看，你这藏头露尾的胆小之辈，究竟有何本事，敢妄称将我长清门数十万年底蕴清扫一空！你玄龟一族与我长清门结下的因果，今番必须了结一二！”
三名化神初期境界的太上长老也尽皆祭起法宝，备战待敌。
甚至出于挑衅，南溟真君还打出一道极其简略的火球术法击向昏迷倒地的陆璃。
“唉。”
从四面八方而来的声音再次重重叹了口气。
“老朽本不欲插手此事，奈何天数难违。老朽自诩跳出运数，却不想临终之前，依旧是被冥冥天数算计一二。也罢，也罢。
诸位道友，有件事倒确实冤枉了老朽。
自始至终，老朽从未藏头露面。老朽一直在与众位道友坦诚直言，只是众位道友被俗念遮了眼，蒙了心，看不见老朽面目了而已。”
“？”
轰隆隆隆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