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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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进行得非常顺利。
甄华清被吓破胆后，她所知的一切情报自然是竹筒倒豆子一般全盘托出。
知晓了天魔道长老的藏身地后，玄道宗长老一声吆喝，几个潜伏在人群中的白衣修士御剑而起，与他一道飞向城外方向。
另有十几人，早早就将宁王府包围。
想来，逸风城的魔修此次是在劫难逃。必将被玄道宗整个连根拔起。
没有人会怀疑这一点，陆机如是，宁王如是。
至于甄华清，她既然“如此识趣”，给出了重要情报，那玄道宗自然也守规矩，给她留了一条性命。但之后她若是被天魔道追杀，那也与玄道宗无关。
隐姓埋名，改头换面，寻个偏僻地方隐居度日。应该是这位少女唯一的生机了。
而宁王自不必说，得到玄道宗承诺的他此刻心情大好。
非但以前犯下的罪过被一笔勾销，甚至还“剿灭魔修”有功，被赐下了一颗宝贵的“青冥丹”，足以让他再延寿十年。
先前本来就与魔修合作得了不少寿元，现在跳反又从正道手里拿到梦寐以求的延寿丹药。想来他再在凡俗王朝中再稳坐王位二十年没有一点问题。
此刻，宁王看向陆机的眼神自然越发满意。
陆机虽然修为不高，但心思着实深沉。换作别人，连他的暗语都不一定能听懂，更别说相信“陛下何故谋反”这种骇人消息了。
他走到斗法台上，看着陆机早早布置下的那些阵法，真心夸赞道：
“陆贤侄，当真是年少有为。”
“侥幸而已。”
陆机淡淡道。
这些阵法自然是他与母亲彻夜深谈的那晚准备好的。
他当时只是把这些阵法放在了母亲这里，准备入宁王府后找个时机与母亲联络，将阵法拿回来布置在某处。
但两个意外改变了这个原本的计划。
一是没想到《千机百阵图》的存在。
二是没想到宁王不用他煽动，直接主动跳反了。
深知《千机百阵图》可怕之处的陆机，立刻改变了计划。
入府第五日，通过宁王这个媒介，让母亲拿着这些阵法在斗法台上“随便选个她认为合适的地方埋下”。
果不其然，同样自小深受《千机百阵图》熏陶的严鸾虽然没修行过阵法的系统知识，对灵气更是一窍不通，但她认为“合适”的地方，正是布置阵法最合适的地方！
接下来只要把甄华清引到斗法台上与陆机斗法，便大功告成了。
最开始，宁王还对这个计划不放心，认为陆机不可能单靠区区阵法就将筑基后期的甄华清擒住，逼问出天魔道长老的情报。
只是现在，眼见为实，由不得宁王不信了。
“陆贤侄阵法造诣当真可怕，这一个个阵法，皆是出自陆贤侄之手吗？”
宁王站在阵法中，好奇问道。
此刻，陆机还没有解除阵法。
“一半吧。”
他答。
“那也很不得了了。虽说是有心算无心，但陆贤侄确实以炼气之躯对一位筑基修士战而胜之，与韩姑娘一样，堪称是当代天骄！”
宁王赞不绝口。
“一位筑基修士吗？我看不是这样。”
陆机笑了笑。
宁王摇头，说：“陆贤侄莫要自谦，那甄华清虽是魔修，却也是堂堂正正的魔道筑基修士。贤侄既然是阵修，以自己布下的阵取胜，胜负自然堂堂正正，并无不公平之处。”
“不，宁王，你有一个问题搞错了。”
“嗯？”
“我今日要胜，乃至要杀的筑基修士，不是一位，而是……两位！”
什么意思？
宁王一时没摸清陆机的意图。
但随即……
“还真谢谢你主动走进来啊！《天地玄黄阵》——驱！”
轰！
强大的天地之威，令本来一旁看好戏的韩霖都瞬间为之色变。
威能散去，只见陆机脸色苍白，气喘吁吁，汗水湿透衣衫，跪坐在斗法台上。
而他对面的宁王……
不见了。
物理意义上的，不见了。
瞬间，台下一片哗然。
“呵、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陆机状若疯魔那般，仰天长笑。
——
他很快被抓了起来。
那位白衣飘飘的玄道宗长老怒不可遏地对陆机质问：“你干了什么？”
“杀人。”
陆机回答。
“他可是宁王！”
“杀的就是宁王。”
“我们承诺过不杀他的！”
“是吗？我什么时候承诺过了？你们估计是发了天道誓言的吧，但……我怎么不记得我承诺过不杀他？”
“你……！”
玄道宗长老气急。
宁王是个狡猾的人，在没有得到玄道宗正式承诺之前，不会轻举妄动。
所以，玄道宗长老确实立下过天道誓言，只要宁王愿意合作，非但对宁王以前过错既往不咎，还会全力保护宁王性命，使他免于魔道报复。
但是陆机没有立下过这种誓言！
他被甄华清时刻监视，自然不可能立天道誓言！
宁王也不觉有他，毕竟一来陆机那时的状况确实不适合立誓，二来，陆机这种聪明人怎么会来杀他呢？
没有利益！
陆机是修行界人士，对凡俗天子的地位没有兴趣！
反而是杀了宁王后，由于修行界千百年来的规矩，陆机必没有好果子吃！
再有，经此一役后，宁王与陆机之间结下了深厚情谊。以后陆机要在凡俗界行动，都能从宁王这里获得巨大好处！
因此，杀宁王这不是陆机这种“聪明人”该干的事。
因此，宁王才没有任何戒备，仅仅出于好奇走入到陆机布好的大阵之中。完全没想过陆机会要杀他，猝不及防之下，被陆机蓄力多时的《天地玄黄阵》一击瞬杀！
“小子，你杀了凡俗界天子，事关重大，我要先将你关押起来。留待五大派、天机阁与我玄道宗同堂会审，你……好自为之吧。”
陆机倒是坦然。
“我没觉得我杀的是凡俗界天子，只是一个该杀之人罢了。”
“……唉。”
玄道宗长老摇了摇头，将陆机关押在地牢中，发出传音符向玄道宗禀告此事去了。
地牢中，只有陆机一人。
他入定安坐，修行着《千机百阵图》。
正是因为《千机百阵图》这个意外的存在，他才下定决心诛杀宁王。
如果没有《千机百阵图》所记载的操控《天地玄黄阵》的手段，他虽有自信擒住宁王这个被堆起来的筑基伪修，却不可能将之速杀。若是拖到玄道宗回援，自己不可能杀得掉宁王，只会拖累母亲。
但哪怕没有《千机百阵图》，他也是要杀宁王的。哪怕今天不杀，明日不杀，等陆机稍微有点实力后，他也一定会赶在宁王寿终之前将宁王处决！
非是私怨，因为宁王并没有得罪过他，甚至这几天里彼此之间还合作非常愉快。
“你再次让我大开了一回眼界啊，陆道友。”
陆机睁眼，看到一位翠绿色服饰的少女，想也不想，大声喊道：
“有人劫狱啊！没人管的吗！”
“喂喂喂！我是正儿八经申请探视的，你别搁这污蔑我啊！”
韩霖气急败坏道。
陆机撇撇嘴，从储物袋里掏出一本古朴的图册，想也不想就丢给了韩霖。
“给，你的报酬。”
“……”
韩霖拿着《千机百阵图》，以她眼界，不用翻开也知道此物不凡。
但她笑了笑，还是把《千机百阵图》丢回给陆机。
“我这次拿的酬劳够多了。结丹法术《气沉丹田》，灵石，还得了一把上品法宝仙剑。但我仔细想想，我总共也就跟你演了会戏，揍了个筑基散修而已。天阶功法这么贵重的东西，要不了，要不了。”
陆机疑惑：“你是谁？为什么要伪装成韩霖？”
“呸，你才伪装。”
韩霖席地而坐，与陆机隔着一层透明障壁，问：
“你为什么那个魔修不杀，偏要杀宁王？”
“刽子手，和下令行刑的人，在你心中谁的罪行更大一些？”
“……‘罪’？是吗。你还是和五年前一样，在有些地方有种病态的执着。”
韩霖笑道，“那我换个问题，我仔细复盘了一下你的计划，发现也不一定要找我来演戏啊？你那大师姐现在发了疯一样到处找你，你要是找她来的话，也很轻易就能出府啊。拿天阶功法找我帮忙，这也太慷慨了。”
“我没她传音符。除了你死命往我传音符里塞了你的印记，我传音符里现在一个别人都没有，自然只能找你。而要请你这个唯利是图的外援登场，不出点血哪请得到？我现在包里最值钱的就是这本《千机百阵图》，自然只能拿它请你来了。”
陆机再把《千机百阵图》丢回给韩霖，道：“我拿出去的东西，没有再收回来的道理。反正这本功法我已经滚瓜烂熟，它在我这里也只是吃灰。”
韩霖一笑：“巧了，我虽然贪财，但有些不该是我的东西我也不愿意要。你既然不想让它吃灰，那我折中一下，我这次英杰会恰好结识了两个公孙家的人，我以你的名义，把这功法给公孙家如何？”
“拉倒吧，就公孙家那情况，给他们还不如我自己收着呢。你如果不要，就转送给公孙家一个叫‘公孙寄’的人吧，记住是‘寄信’的寄，她拿着这功法也许有用。”
陆机哼了一声，“之前公孙家少主询问我是否得过《千机百阵图》传承，我当时以为没有，现在发现有。当时既然答应过公孙家帮忙找《千机百阵图》，现在把这本功法给公孙家也是合情合理。不瞒你说，哪怕给你原本，我也打算按着记忆抄录一份给公孙寄的。”
韩霖眼前一亮，颇有兴致地问道：
“那个公孙寄我见过，长得还挺标致的，你对她有意思？”
“她虽然坑了我一整把，但我确实得承认我承了她不少情。真要说的话，她比风雷谷那位更像我的‘师父’，给就给了吧。”
韩霖顿时失望：“就这？”
“不然呢？”
两人一阵沉默。
韩霖看着陆机风轻云淡的面容，想问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问起，便拍拍屁股起身，对陆机郑重说道：
“陆道友，我虽不赞成你的道，认为你再这样下去一定会遭逢不幸，走火入魔，身死道消。但此刻的陆道友，是值得我韩霖敬重的，‘真正的求道之人’。
作为朋友，我不好再阻拦陆道友那炽热的求道之心。
只希望陆道友做好心理准备。日后，我作为正道天骄，年轻一代第一人，‘救苦救难韩天尊’。终归是要与大陆声名最盛的魔道之人，‘肆意杀生陆魔头’决一死战的。
到那时，陆道友可别留手啊。”
你会死的。
而且是被钉在整个历史的耻辱柱上，作为史上最恶魔头被人唾骂万年。
陆机笑了笑：
“所以，我才没加任何人的传音符。我只是被迫占了点一个小姑娘的便宜，今天就不得不违心放她一马。这要是多结下了几个修行界的朋友，到时就更不好做人了。同样，韩道友，我也希望你做好心理准备。
你是天命加身不假，但我似乎也得了天道眷顾。
今日《千机百阵图》本不该此时出现，但它却提早到了我的手中，让我能如愿所偿杀死宁王。与其说是我福缘深厚。倒不如说——
宁王作恶多端，荼害生灵，人可容，天不能容！”
两人对笑一眼，再次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