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九鼎（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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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时鸡鸣起身，天空蒙蒙亮，梳洗用餐后匆忙赶至城楼，子鱼已经在验查各项装备，滚木礌石做一堆，弓盾箭羽有专人运输，兵卒忙而不乱，公孙正在训导新兵保卫宋国。张丹紧紧跟在子鱼身后，心里担忧，这家伙的命与自己绑在一起，一会可要看紧了。
日出时分，楚军如约而来，浩浩荡荡的楚军在离城楼300来步的时候停下，一辆马车缓缓向前，车上是披甲执锐的楚王，身材雄壮威武，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留着一把落腮胡，剑眉朗目，遥遥对着宋城喊道：”宋人听着，我楚军十万，今日围困睢阳全因你国君不尊大楚，若你们投降，熊晖必定不伤一人。“
”放屁，你楚国不过是一个诸侯，还能越过周天子，我们为何要听你号令，宋国誓死不降。“公孙举起手中长戟，声如洪钟，言语激荡引得众多甲兵同举起手中兵器大声附和。楚王见口舌上占不了便宜下令攻城，马车缓缓退后，步卒推出四轮战车，夹杂盾兵一起向城下推进，到了宋兵射程，子鱼下令抛射，楚军勇猛，一直冲到了宋国昨夜赶挖的战壕，战车被壕沟所阻，散架了好些，但是倾倒车内泥土铺设牛皮，也渐渐越过了战壕，再加上骑兵冲杀，虽然宋军箭如雨下依旧来势汹汹，公孙多次想要下去冲杀被子鱼阻拦，让栈桥拉起，城门紧闭，坚守不出。楚军的沙袋与牺牲的士兵渐渐将护城河填出了一条血路，但是宋国弓箭不停，楚军冲刺多次也无法冲破城门。直到日上三竿，鸣金收兵，楚王心疼兵力命人推出关押宋襄公的囚车，威胁宋襄公命令宋国投降，宋襄公端坐车内置之不理。只能喊话城楼上：”司马子鱼，公孙固，你们的国君在我手上，如若你们不投降我便杀了他。“
公孙心急如焚问子鱼怎么办，子鱼双手紧握，大声道：”开城门。“
楚王等了许久见城门开了，以为是宋军开城投降，欣喜若狂，令马车前进想要接受投诚。忽见一队骑兵冲出城门，子鱼身边的一个小兵于百步外一箭射断楚军王旗，惊骇的大叫：”盾兵上前护驾，骑兵冲杀。“暗忖宋国莫不是得了厉害的弓弩，又见司马子鱼一身亮银色铠甲，青铜剑每次挥舞都有楚军被砍翻，不顾部下劝阻，翻身上马冲到最前面想与子鱼厮杀，正好迎头看见射断王旗的”小兵“，心中恨恨，砍杀过去。这臂力与准头惊人的自是张丹，本来只想在城头放放暗箭，奈何子鱼出战，身为近卫只能跟上，这会与楚王打了个照面，心里知道这楚王肯定把自己记住了，想着自己学了好些时候剑法正好练练，也不矫情，学着电视小说里大声喊道：”熊晖看剑。“拔出青铜剑照着白起课上教剑法囫囵刺出。
哪知力气虽然超出普通人，经验却是不足，哪比得上弓马娴熟的楚王，几番砍杀下来，有种浑身力气却使不出被压制的感觉。幸而司马子鱼于乱军中对话楚王：”熊晖，我已是宋国国君，你此番师出无名，宋国不降。“言语间令楚王分心，城楼上的士兵又配合的大喊：”宋国已经有了新的君主，新君威武，新君威武!“
子鱼原本受宋国军民爱戴，这会儿自立国主宋军士气更盛，楚王思忖这次宋国估计难以拿下，狠狠劈砍了几下见对战的张丹应付吃力也不追刀得意笑道：“好射手就不要近战了。”随即回马喊道：“退兵。”这楚王退的潇洒，周身的出兵听见退兵的号角立刻收兵，收尸的收尸，搀扶伤员的搀扶伤员，宋兵甚至帮忙捞出掉在护城河还未死的楚兵友好的送回楚军中。看的张丹一脸懵逼，生死大战一下子就变友谊第一，比赛第二了。待到站到城头时，夕阳西下，楚军慢悠悠拿上攻城器械，渐渐远去，张丹还不能相信，战争可以结束的如此草率。子鱼来到身边轻叹一声：“倘若楚军死战，”张丹回眸凝视，子鱼淡然一笑：“我亦不会留情。“后来张丹才知子鱼已命人备好滚油，火箭，回想起子鱼临出城前果断令将官宣布自立国君对抗楚王，怀疑他早已猜到楚王或以宋襄公要挟，而自己语出惊人，把自己带在身边才是最好的防备，也是因为他有强大的自信。”此人城府颇深，恐怕对你怀疑未解，小心行事。“穆幽与张丹想法一致，看来这些古人不可小瞧。
子鱼做了宋国新君，没过多久周边诸侯国都收到了消息，有些小国还派了使者前来庆贺，子鱼都以国礼接见，使者也是聪明之辈，绝口不提还被楚王关押的前国君，不过对于他们而言，谁做国君又有什么不同，小国寡民自有生存之道。
张丹老实跟了子鱼好些时日，晨起，处理国事，用饭，午休，处理国事……子鱼好像在心里有个闹钟，甚至不用人提醒，什么时候该工作，什么时候该休息，自律的可怕，可憋坏了张丹。也许是所有人都认为张丹生是子鱼的侍卫，死是子鱼的鬼侍卫，什么都没避讳，常常是张丹一个人一把刀跟在子鱼身边，连子鱼偷偷派了一队人去楚国设法营救宋襄公都知道，不过张丹越是听这些机密越是沉默，不希望任何人注意到自己，毕竟知道的越多牵扯的越多，若是哪天发现九鼎不在宋国自己就难以脱身了。比起这些洗澡是最麻烦的，未免被人发现自己是女人，每次都要深更半夜去擦洗，还要拜托穆幽帮忙”站岗放哨“，也不知道这个老家伙有没有偷看……
这日，前去楚国营救宋襄公的人带回消息，楚国欲向鲁国“献捷”，将宋襄公献于周天子的封国鲁国。公孙害怕楚国对宋襄公不利，催促子鱼派人前去鲁国。子鱼沉吟一番，告知众臣宋国按兵不动。司徒侯淼面色不豫，大声质问子鱼：”难道你不想救回国主吗？“
子鱼淡淡一笑：”司徒大人以为应如何？“
”我们应该派人与楚国交涉，说服楚王放了国主。“
”如果楚国趁机要求马车千骑，粮食万石如何？“
”以财物换俘，古已有之。“
子鱼微微摇头：”我宋国主不可为俘，特别是楚国俘虏，此时国主在楚国已成为烫手山芋，过段时候我必前去鲁国亲自迎回国主，我从来都只是司马。“
一言既出，殿内众臣动容，司徒侯淼郑重一拜：”司马大人高风亮节，是我小人之心了。“
议事结束后，群臣纷纷退出，子鱼起身坐在了大殿的台阶上。偌大的宫殿只有子鱼与张丹二人，张丹看见子鱼孤独坐在台阶一角，心知宋国大臣确实以小人之心撺掇子鱼了，此后不久宋襄公被迎回，小小的宋国被这个愚蠢的国君带上了继续与强楚掰手腕的不归路……
子鱼眼神示意张丹在台阶上坐下，右手轻抚张丹手边的刀关心道：“刀用的惯吗？”
“不是很熟悉，每天得空就会向公孙将军请教。“
”唰“的一声，子鱼抽出刀，亮闪闪的刀光划过眼，劈砍挑抹，子鱼在空旷的大殿演练，虽然只是一个人，却有战场厮杀的戾气，一招一式全是以制敌取命为目的，毫不花哨，看的张丹暗自腹诽，子鱼拿起武器冰冷无情，面对宋臣侃侃而谈，独处时又常常安静一隅，其实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到底经历了什么才可以如此进退得宜，滴水不漏。
还刀入鞘，长身直立，子鱼倏的将刀递给张丹询问道：“学会了吗?“
“啊？”张丹一脸懵逼，虽然自己的学习能力修炼后有所提高，也还没到看一遍就能学会的地步。
子鱼笑笑，“就知道你没学会。”从衣袖里掏出一叠竹片给张丹，依旧坐回台阶上。张丹接过端详一番，竹片上刻了一些简笔小人，动作与刚才的刀法略有相似，只是画风清新脱俗，实在难以相信是子鱼手笔。
用眼角余光见张丹一脸认真的研究了许久，子鱼直视前方，小声说：“轻松点，练好了一定能打赢楚王。”说完背着手直挺挺的走出大殿。
张丹看见他的脚步比平时快了许多，忽然感觉到他似乎有点害羞。大概是子鱼以为自己这段时间平静沉默是因为上次与楚王的交锋处于弱势伤到了自尊，所以自制了这刀法鼓励自己，只是自己日日跟着他，又是何时绘制的刀法？交给自己又不敢直接说明是怕刺激自己么？突然感觉这个少年有一点可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