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随缘并非不珍惜（4）踩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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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霞庄园——第一卷“漂”-044

第八章随缘并非不珍惜（4）踩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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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和李虎约着去看了他介绍的房子，还真是离现在的住处不远，就在刚刚修好通车的北四环的南面，与现在‘村子’隔着一条南北走向双向六车道的大路，只骑车用了十来分钟的样子就到了，至于房子和现在的差不多一样的老旧，只是大了一点，是那种北方平房的单间，又在北侧外面是加建了一小间用于生炉灶和做饭的临建而已。

从北侧唯一的门进屋，先是一间小屋，靠里面一侧有个地炉，然后还有一套简易的厨具，这间小屋没有窗户，一盏昏暗的小灯泡还能照出角落里码放得整整齐齐的煤球，再掀过一个厚厚的棉布门帘，就进到了里屋，和外面的地炉通着，有个大概七八平米的火炕，一侧则摆了几个条桌，整个朝南的位置则是个几乎通体木框的窗户，借着昏暗的灯光，还能看到窗框上酒红色的斑驳油漆，此时天已经是黑得沉了，窗外也没个灯光，看不清外面的样子。

王建伟对这里还是比较满意的，毕竟可以整夜升起暖炉了，不用再半夜起床去灭炉火，更不用每天都得面对让自己瑟瑟发抖的寒冷的早晨了。

原本这里住的那个小伙子还没有回来，听李虎说，是他同事的朋友的弟弟，二十出头，做些杂工，一个人经常出去的晚，回来的也晚。王建伟表示能够接受，就留了那人的电话，在接过李虎拿来的钥匙时，就想留下李虎一起晚上喝点儿，李虎笑吟吟地推脱说，来了个新同事，“晚上约好一起聚餐的——

“晚上陪我喝点儿吧~~~这几天烦得慌——”王建伟还真是想找个人喝点儿酒。

“得了吧你~~~喝酒的事我本来就不感兴趣，你这么一说——我可更不敢陪你这一心要买醉的人了——”，李虎痴痴的笑着说：“你的愁啊~~~你就自己‘浇’啵~~~”，说着就骑上了车。

“真没良心！”，王建伟恨恨的说，见李虎骑上了车，又低声的吼了一嗓子“要滚就赶紧滚！”

李虎哈哈的笑着，“走了伟哥！”就骑上车，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

“你慢点儿~~~晚上路面肯定会结冰的~~~”王建伟高声的嘱咐完后，又低头嘟囔了一句“跑得真比兔子还快！”。

回身关了灯，锁了门，也骑车回了住处。

刚进门，就觉得屋里暖和得很，去翻开炉子看了看，是刚刚换过的煤，想来一定是谢春华来过了，心里一下子就五味杂陈起来，虽有一丝被别人“惦念”的感动，更多的则是无法形容的“悲切”和“凄苦”。

不想再泡面了，就溜达出去，怕撞见谢春华和孙晓佳她们，有点鬼鬼祟祟的选了一家小吃店，然后要了碗热汤面，狠狠的往里面加了些辣椒油和老陈醋，很是畅快的吃得干干净净。

身子暖和了，也畅快了不少，头脑也清醒起来，原本打算‘一醉解千愁’的，想想自己还感冒着，正吃药呢，而且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做：首先得去封清茹那边拿提成，然后还有几家的墨盒得去交货，而且还得搬家呢——醉得一塌糊涂，毕竟是一时，日子还得过啊，毕竟自己早晚都得适应‘独在异乡’的生活，至于谢春华，王建伟想着“她遇到别人，一定会比遇到我更好……”

回家的路上，远远看到自己家里竟然亮着灯，王建伟知道，谢春华一定在，这让他不由得心痛起来“原本自己是想在明天就彻底‘消失’的，可如今怎么面对她呢？”，此时又忽然想起自己丢在桌子里的那页‘留言’，也不知道谢春华是否看到了，如果看到的话，她又会是什么样子呢？自己又该如何面对她呢？

王建伟就很后悔写什么‘留言’，脑子也就开始乱起来，一时没了主意，在门口远远的踱了两圈，始终没有推门进去的勇气。

想去找刘倩聊聊，可又想到这个时候孙晓佳一定也在，联想起上次孙晓佳有些阴阳怪气的样子，王建伟就更不舒服。

呆立了一阵子，门却被忽然打开了。

开门的正是谢春华，只一眼，就瞄见了呆愣愣地戳在门外的王建伟，惊奇地问：“怎么不进来呀？~~~戳在那里干嘛呢？~~~”

“哦~~~”，王建伟忙回了神，赶紧闪身进屋，嘴里解释道：“我~~~我刚想——我记得是关了灯的~~~”

“吃饭了没？”，谢春华进屋就拿起放在床上的书，回身坐在床和炉子之间的椅子上，看样子，她之前应该就一直坐在这里看书。

“吃过了，一大碗面，又酸又辣，真是舒服~~~”王建伟一边应着，一边脱了外套，凑到床边坐上去的时候，仔细瞄了一眼桌子——那页‘留言’还折得规整的放在里面，心就轻松了下来。

“对了，你什么时候搬家呀？我过来给你帮忙！”谢春华把书放下，压在膝盖处，微笑着望着王建伟问。

“就这两天——不用，还用你帮忙？！我这没啥东西——对了，春节你回家过年还是在北都过年啊？”

“不知道呢……算了~~~不提这个了，反正还没到春节呢，到时候再说呗——”，谢春华说着，搬起一条腿翘起来，又把一条胳膊支在上边，然后托起了腮帮来，一边摇晃着身子，一边望着王建伟问：“对了，我有个问题问你呀……”

王建伟就急忙直起了身子，不敢去看谢春华的眼睛，只是低头把目光放在了她手肘底下压的那本书上，说道“什么问题！问吧——”

“你说~~~”谢春华把声音拉得很长，“我刚才~~~为什么去开门？~~~”

“嗯~~~不知道……”王建伟被问得一愣，又想了想说“哦~~~你是想回去睡觉了？~~~”

“我早就想回去睡觉了！！”，谢春华恨恨的说“要不是早上看你感冒的样子，这屋又这么冷，我才懒得在这呆着呢！！”然后就撅起嘴来，冲着王建伟翻了翻白眼，“我就知道你猜不到~~~”

“那是为什么？你说说，我还真猜不出来！”

“刚才啊~~~”谢春华一边慢慢地朝王建伟这边凑过来，一边轻轻地压低了声音说“我正看书呢…就感觉你回来了…然后就四处看，没看到你……我就觉得你肯定在附近，想想那就一定在门口了~~~所以，就去开门，没想到，你还真在门口呢！”说完就痴痴的笑出了声，“你说，这是不是女人的第六感呀？~~~”说着就痴痴的看着王建伟，一幅笑容如花的样子。

听谢春华这么说，王建伟也觉得挺‘神奇’的，可心底里想得更多的是怎么才能把谢春华‘撵走’，就“嗯~~啊~~”地应着，忽然就‘计上心来’，然后眼神就忽的一变，很是色眯眯的望着谢春华说：“这么心有灵犀呀？！——那还不赶紧过来给我暖暖被窝？！”，就作势伸手去抱。

如此张扬的举动，惹得谢春华条件反射般的逃开，恨恨的说“谁要给你暖被窝的？！~~~”

“我可不想你把感冒传给我的，你个大色狼！！”说着就往门口逃去，刚到门口，就又站定，叮嘱道：“记得吃药，那我回去了啊！”

“嗯~~~放心吧~~~”，王建伟见她要离开的样子，却竟又有点失落起来，心底默默地哀叹了一声，起身说道“我送送你~~~”

谢春华就低了头，侧身站在了门口，等着王建伟出来，关了门，俩人就一起朝谢春华的住处走去。

其实两处离得很近，几步路就到了，谢春华倒是不急，抓着王建伟的一只胳膊，很淘气的‘咯吱咯吱’地去踩墙边的雪，嘴上嘟囔着“我还是第一次踩到这么厚的雪~~~”

到了家门口的时候，谢春华有些意犹未尽，又扭过身来，拉着王建伟往回走“——我记得那边的雪没扫，我还想再踩一会儿”

俩人就返回来，不紧不慢的溜达，慢慢地，一会儿就溜达出了巷子，又一会儿，就溜达上了主街，再一会儿，就沿着街上的行道树溜达到了主路的路口，再一拐弯，就溜达到了主路的辅道上。

主路上已经没有雪了，谢春华也早没了踩雪的兴致，但却并没有往回走的意思，揽着王建伟的胳膊就把脑袋靠在了他肩上，王建伟几次想抽出胳膊去拥着她，但都忍住了。

“可惜了这雪景~~~”谢春华淡淡的说。

“你们老家没有这么大雪吗？”王建伟问。

“很少~~~不过，我们老家山多、水多，倒是没有这里楼多、车多、人多——”

“——实在是太多了，多得都习惯了，偶尔太冷清了都会觉得很孤独，甚至看不到街上的人和车的话都会莫名的紧张，晚上听不到嘈杂声都睡不着~~~”

“呵呵哈哈~~~”谢春华呵呵的笑着用胳膊拱了一下王建伟，又凑向王建伟的眼睛盯着看，一幅刮目相看的样子，眼里却满是欢喜，再撇了嘴，笑着道：“这北都让你给损的~~~不过，你又说得这么贴切~~~呵呵~~~嗯~~~”

“——怎么？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你对我的仰慕和钦佩了吧？”

“嘻嘻~~~你说，那我该怎么形容？”

“骂街都骂得这么帅，我喜欢~~~”

“哈哈哈~~~你的脸还真大~~~”谢春华就笑着，腾出一只手来捶王建伟，嘴上接着道：“我可不想做‘紫霞’~~~”

王建伟觉得紫霞和至尊宝的话题太沉重了，就赶紧地岔开了话题，“这街上闹是闹了点儿~~~”说着就叉着腰站定，又环顾了一下四周，感慨的道：“——可是，谁又认识我们哦……我们又认识谁啊~~~”

“这样也挺好的呀~~~”，谢春华又把脑袋靠了过来，“这要是在老家，谈恋爱肯定是要躲着人的，说不定就被哪个熟人看见了，谁敢这么就上街的？~~~”

“嗯~~~你说得对~~~在北都，中午刚一桌吃饭，下午在办公室遇见也不敢认，晚上再一起喝酒才能想起来是中午一起吃过饭的，但出来转个身在街上再碰见就又不敢认了——记性再好，每天擦肩而过的人都几千上万，又都是俩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我估计，别说是熟人，就是孩子和亲爹亲妈一起挤地铁，只要让他们把衣服都换了，别说是擦肩而过，就是挤一个车厢里，仨人都不一定认得出来”

“呵呵~~~不至于吧？——对了，你刚才为什么说‘挤地铁’？不是该说‘坐地铁’吗？”

“要么我们现在就去‘坐’地铁？”王建伟嘿笑着问。

“这么晚了~~~”谢春华慢悠悠的道：“那咱就去坐一圈儿环城的？”

“拉倒吧你！~~~”，王建伟说着，就挣脱了谢春华的缠抱，转身就往回走，“我这感冒还没好利索呢，你骗我说要踩踩雪，结果就陪你压了这么远的马路~~~也不知道心疼心疼我？！”

“等会儿我~~~”

俩人又往回溜达。

回来的时候，俩人都没怎么说话，但明显的脚步就都慢了下来，你抱着我的胳膊，我揽着你的胳膊，一个努力的迈起了小碎步，一个贴着身子努力把步幅加大，路灯一会儿把俩人的影子从长长的压短成一团，又很快再拉成长长的一条线，直至消散……

俩人快到谢春华家的时候，谢春华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你说？~~~晓佳说我最近有点儿不正常——”

“——不会是说你‘犯花痴’吧？”王建伟呵呵的笑着接话。

“啊？”谢春华又惊又羞，用手掩着嘴，道“她真这么说欸~~~我觉得她是有些儿过分了！”

王建伟想起孙晓佳来，就有点儿不舒服，刚想说‘是有些过分！’，又想起孙晓佳是支持谢春华回老家发展的，就变了口气“我觉得她看人、看事还是挺对的~~~”

“哎~呀~~”谢春华就使劲掐了一下王建伟的胳膊，又感觉有些不解恨，再重重的又锤过来一拳，才过去推自家的门。

推了两下没推开，就翻出钥匙开门。

“谁？”听屋里的声音，应该是孙晓佳在问。

“我！小华~~~”谢春华一边开门一边应声。

“你咋现在才回来呢？王建伟那个混蛋怎么你了？”，显然，这句话是刘倩问的，而且带着怒气。

“王建伟那个混蛋就在我身后呢~~~”谢春华怏怏的接话，又冲着身后的王建伟道：“你回去吧~~~想着多喝点儿水~~~”

“刘倩，我这个混蛋走了啊~~~”王建伟还不忘记临走的时候调侃一下刘倩。

“我要是看见我家小华再哭我就找你算账——”刘倩凶狠狠的道。

“行了、行了，你赶紧回吧~~~”谢春华就把王建伟推了出来，然后咣当一声就关了门，再叮嘱了一句“回去就把炉子灭了吧，省的半夜再起来了~~~就怕你半夜起不来灭炉子，太危险的~~~”

“放心吧，我回去就灭炉子，你睡吧，不放心的话，明早你过来叫我~~~”

“行了、行了，快走吧~~~”谢春华又催了一句，王建伟才扭头回了住处。

回了屋，先是灭了炉火，又倒了热水到杯子里，躺下的时候就忽然觉得‘谢春华’这个名字很有意思——“春华秋实”，本是象征着蓬勃生命的两种美好的状态，‘春华’的确是个很有意境也有些雅致的名字，可这丫头却偏偏姓‘谢’——‘凋谢’的‘谢’，凋谢的春天的花朵还是青春的年华？再转念一想，这个‘谢’，也是‘感谢’的‘谢’呢……嗯——感谢，这青春年华！”

其实，王建伟原本是想在今天或明天和谢春华说‘再见’的，否则也不会写些什么‘留言’。

留言？王建伟想到这，赶紧去翻出那页纸来，再回忆回忆，也记不清自己当时放进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了，也就无从判断谢春华是否看过这个‘留言’，联想到她今天的状态，应该可以判断她是没看过这页纸的，就掏出打火机，把‘留言’一把火烧了。

“随缘——但，并不是不珍惜！”这是王建伟自大学以来一贯秉持的爱情观。他也曾用这个观念去处理和杨雪燕的关系，虽然，在王建伟看来，俩人很遗憾地处成了‘哥们儿’，应该也是阴差阳错的际遇，和‘缘份’未到的结果罢了。

再想想自己和谢春华的关系，真是应了那句“乍见之欢，不如久处不厌。”——肌肤相亲真是抵不过心灵的交流——要么怎么说是‘谈恋爱’呢？

——那还真就得‘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