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为文之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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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文之最难者,莫过於恒也。夫举历代之文家,大多乃恒也。纵有一时之绝笔,然无其学之、无所恒之,岂有千古之名乎?昔李太白之诗稿,每生其文后,皆诚而改之,时人慕之而欲见也。然白之天分独高而名重,若无恒焉有今日之名乎?即出世谢表于公侯,而人叹曰:“此亦杨雄、曹植之所复生也。”及贺知章览《蜀道难》,更为唱和,“公岂乃太白星精耶!”时中所语,由见白之天资,及之所恒者,其数十年而作之而改之,试问若无此,白之文名焉如今日?故其所见为文之事,固有天分使然,然後天之习力亦为所重矣。赵宋之苏东坡,背《汉书》一字而不漏,其首以篇第,以行,以字,有人得见乃曰:“东坡之天分,尚犹如此!何懒读书乎?”此亦强文博士之才,历代所为之绝有也。
夫观乎历代之文士者,莫不是以读书为志,虽时为政,闲暇而为之诗文,竟得名於後世,不愧为才士也。常理论作家者,处卑贱时书其文,乃得其妙,而富贵者失灵性反不能,处其境得切身之痛,乃和歌作赋不得其庸俗也。固人世之图温饱者,发泣血之言,而文者闻之痛之,执笔作之,乃生其文。然文之贵贱,必才学识才可以就明之,为者作之改之,读者读之品之,方有情趣所动。杜子美所拟之《春望》,“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试问其花可溅泪乎?恨时鸟岂惊心耶!此景触而生情,犹为悲叹矣。此学才识情之所明之矣。至於恒文之事,实在其志也。予数年欲作小说,然书作拟有十余个,竟无一书而毕也。或则三四章,或可几万字,兴之所以为其书,败之所以历年而不为,此予为其心也。若有心事之,焉得如此。今人所言:“空言切之於无用,还须实事中之求来。”此言赖非虚也。如其文者,虽有天分之别,但无後天之习力,绝不可成一文士也。前人所作之《伤仲永》即为此理,予焉有何不为之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