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百战之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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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夜色深沉，李枫醉心修炼的时候，遥远的东阳城中，城主府却依旧灯火通明。
陈震南高居首座，一身惊人的气势令厅堂中的气氛变得压抑恐怖。
厅堂中，除却因重要事务缠身无法赶来的人外，大部分的东阳卫队长、管事都齐聚于此，所有人都低下了头颅，静待陈震南的指示。
不用想也知道，这位元灵境的超级强者，现在的心情十分的糟糕，无人敢触他的霉头。
陈震南扫视一番，见人员到齐，冷声道：“今日召诸位过来，主要是为了两件事情。”
“第一，东阳卫叛徒李枫，伙同妖女白小琴，趁本座闭关之际，劫走城主府中珍藏的一品功法一卷，并杀害大量东阳卫，重伤刘磊和陈帆而后逃逸，很有可能已经进入五行域或者若寒域。”
“现由陈二、孟鹏各带一队，东阳卫前二十队队长为队员，分别进入两域，搜寻二人踪迹，将李枫和白小琴抓捕回东阳城，如若遭遇抵抗，可就地击杀！”
陈震南杀意凌然宣告着命令，陈二和那孟鹏连忙喏声表示领命。
在陈震南看来，即便陈帆有千错万错，终究是他陈震南的独子。
如今被李枫斩去一臂，肉身不再圆满，武道之路已然前途渺茫，不将这二人抓住千刀万剐难泄心头之恨。
至于他先前对白小琴身份的猜测，如今突破到元灵境，他也足以在武元天傲视群雄，信心大增之下，一般人也不用放在眼里了。
“第二，本座已经突破元灵境，明日告知黑水城和玄火宗，本座给他们两个选择，要么作为东阳城附属势力存在，百战之域的一切，尽皆归于我东阳城管理。”
“要么三日内离开百战之域。”陈震南傲然道。
陈二则继续领命，将此事记在了心里。
正当他心里盘算着明日向这两方发出通告之时，一道足以震穿云霄的声音响彻在整个东阳城，声音之大，令东阳城不少凡人的耳膜都快被刺穿了。
“陈震南，给我滚出来！”东阳城占地极为辽阔，饶是如此，这一道声音也传遍了整个东阳城，难以想象，发出声音之人实力到底到了何种地步。
而听清楚声音所蕴含的信息后，不少人更是脸色大变，竟然让一城之主陈震南滚出来，来人好大的口气。
城主府中，陈震南耳力极佳，将这句话收入耳中，面色顿时变得阴沉。
“跟我走，我看看到底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我东阳城闹事。”陈震南怒极反笑，大手一挥，下一刻出现在府外，东阳城一众队长、管事紧随其后。
东阳城城门口。
数不胜数的东阳卫汇聚于东城门处，手持长枪，一副严阵以待的姿态。
在这座高大的城池前，数以百计的武者成片站立于城外。
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半空之上，三名武者身无双翼却不知受何所托，御空于天地之间。
稍有见识之人都知道，能做到这种地步，至少也是元丹境的超级强者，而看其面相，却没有一个人认识，似乎并不是百战之域的人。
三位疑似元丹境的陌生强者前来东阳城，并且携带上百米下元境好手，指名道姓要陈震南出城相见，极有可能是寻仇滋事。
很快，陈震南带领成群东阳卫从城中赶出，陈震南见状，冷哼一声，同样带领数名元丹境高手纵身飞起。
陈震南目光如炬，从这些人的衣着上很快辨识出所属势力。
漩涡海灵宫，东海区域的霸主势力。
“怎么是他们？我何时招惹到他柳天志头上了？”陈震南面色微变，阴晴不定。
如果柳天志还是他印象中的那个元丹境巅峰的实力也就罢了，偏偏对方跟他一样，不知何时迈入到了元灵境的层次。
如今看其形势，显然漩涡海灵宫精锐来了大半，不像是来找他喝茶的。
陈震南一念至此，微微拱手，道：“柳兄多年未见，竟然突破了元丹境桎梏，真是可喜可贺。不知此次来我东阳城有何指教？”
柳天志瞧了一眼陈震南，冷哼道：“你不也一样到了元灵境吗？”
说完，柳天志面色恶狠狠的道：“陈震南，陈帆可是你儿子？”
陈震南双手握拳，一阵冲天怒火在胸中熊熊燃烧，对方既然作此问，不用说，定是陈帆给他招来的祸事了。
他知道陈帆很能惹事，但今日竟然惹来了一位元灵境强者。
“的确是犬子，不知犬子何事让柳兄恼怒？想来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陈震南沉默片刻道。
“误会？”柳天志大手一招，冲天元气化作无形大手，从下方漩涡海灵宫人马中抓出一人。
正是柳辰。
“你是生了个好儿子啊，如果柳辰本事不够，输给了陈帆也就算了，那小畜生竟然仗着人多势众欺压羞辱吾儿。
如今柳辰心境受损，修炼再难存进。陈震南，将那畜生交出来。”柳天志性情火爆怒骂道。
陈震南一脸黑线，“柳兄慎言。”
“慎言？我慎你奶奶个腿，陈震南，你今日若是不给我个说法，东阳城就没必要存在下去了。”柳天志哈哈大笑，空气不知何时变得潮湿，隐隐可听闻潮水海浪席卷之声。
东阳城临近东海不过二三十里，作为修习水系元气的元灵境强者，若他愿意，引来怒海狂涛袭击东阳城也不是难事。
这就是武者修炼到高层次后所拥有的神通威能，举手投足，天翻地覆。
陈震南强压着怒火，将陈二和陈帆招到上空，以元气拖举，开始询问起情况。
柳辰看见陈帆，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元气几乎不受控制的离体暴走。
但看见陈帆空荡荡的一条手臂，又不禁有些疑惑。
很快，陈震南也了解了前因后果，怒不可遏的道：“李枫，又是李枫。”
“陈帆，看看你干的好事。”
陈帆低着头，呼吸都变慢了几分，不敢说一句话。
“柳兄，此事的确是犬子处置不当，陈某在此赔罪了。”
柳天志摇了摇头，“陈震南，你以为一句赔罪就够了吗？我的要求也很简单，让柳辰和陈帆打上一场，生死不论，谁也不能插手。”
陈震南捏紧了拳头，指甲盖都快要深陷进皮肉之中，他面色不断变化，像是在做某种决定。
说实话，他并不希望东阳卫和漩涡海灵宫的人马大战一场。
修炼多年，好不容易到了元灵境，终于可以实现一统百战之域的雄心抱负，若是因为和柳天志战斗导致出现什么意外状况，实在是划不来的。
两位元灵境武者一旦真正打起来，就算他能战胜这柳天志，万一导致身体受了重伤，境界倒退，也许连正常的元丹境武者都应付不了。
这种事情并非没有先例，陈震南早年走南闯北曾亲眼见识过，那位玄火宗的玄火老祖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但若是选择妥协……
陈帆是个十足的纨绔子弟，没有半点修炼天赋，能修炼到纳元境都是他投入了大量灵丹妙药的结果。
更何况如今断了一臂，更加不可能是柳辰的对手。
真要打起来，陈帆很可能会死在柳辰手中。
一边是大局事业，一边是自己和亡妻的独子，陈震南上下为难。
看着周围空间越来越浓厚的水系元气，陈震南终究是收敛起体内的元气，缓缓开口道：“帆儿，既然这位小兄弟有这样的想法，你便和他过上两招吧。”
陈帆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父亲，他没有想到陈震南竟然会就此放弃他，让他白白送死。
陈震南的眼中一片冷漠，犹如没有感情的机器，陈帆面如死灰，眼神逐渐黯淡，颤颤巍巍地抽出一把装饰华丽的长剑。
“是，父……城主大人。”陈帆惨然一笑，低头看了一眼手中金雕玉饰的长剑，感到一阵深深的讽刺。
如果能重新来一次，他一定会努力修炼，成为一名强大的武者。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将命运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陈帆此刻终于幡然醒悟。
柳天志冷笑一声，元气包裹住柳辰和陈帆，将二人落在地面。
“开始吧，辰儿，把握住分寸，可千万别伤到了这位尊贵的少城主。”
柳辰狞笑一声，“当然，陈帆少城主自然是尊贵无比的，不然当日怎敢羞辱于我，这笔‘恩情’，我可是记得很清楚呢。”
柳辰一步步走向陈帆，速度和一个没有习过武的普通人一般无二，但他的步子越是慢，陈帆就越能感受到如渊海潮汐般的巨大压力。
犹如死神在步步逼近自己，压抑到几乎喘不过气。
过往的种种在眼前如同走马观花般浮现，回想起自己荒唐的一生，陈帆百感交杂。
柳辰终于来到了陈帆三步之外，这位东阳城的纨绔少爷，此时双腿发软，连拔剑的勇气都没有了。
柳辰笑了，笑的猖狂得意。
“啪！”一记响亮的巴掌扇在了陈帆脸上，一如当初陈帆对他那般。
“这一巴掌，打的是你蛮横无理。”
又是一巴掌呼去，掌风凌厉，带着丝丝元气，“这一巴掌，打的是你仗势欺人。”
柳辰哈哈大笑，看着眼前木然的陈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怒火竟然消失了不少，对于陈帆，只剩下了怜悯。
这个家伙，就这样被陈震南抛弃了。
柳辰看向不远处已经落地的陈震南，后者视若无睹，似乎陈帆并不是他的儿子一样。
“虎毒不食子，此人好狠的心。”柳辰暗忖道，抬起的第三记巴掌慢慢放了下来。
柳辰忽然道：“陈帆，当初和我交手的那个东阳卫呢？让他来和我战上一场，今日饶你不死！”
事已至此，柳辰当初的怨气也发泄了七七八八，他更多的是想和李枫再斗上一次。
他习武至今，已经形成了自己的武道修炼方式，喜欢在不断的战斗中变强，那种酣畅淋漓的战斗，是他最为渴望的。
这也是为什么他深受柳天志看重的原因，不仅是因为父子关系，更是因为长期在战斗中成长，让他傲立于东海同辈。
打遍东海同辈无敌手，人称东海小霸王。
“他……”听闻自己也许可以保住小命，陈帆顿时眼中燃现求生的渴望，但旋即又黯淡了下来。
柳辰厉色道：“他是谁？让他来跟我打，你太废物了。”
后方，柳天志笑意浮现，满怀欣慰的看着柳辰。
柳辰心魔已去，如今又再一次成为了那个越战越勇的东海小霸王，这是他柳天志的骄傲。
对于柳辰所说的那名东阳卫，柳天志也很好奇，以柳辰的战力，少有人能和他一争锋芒，更别提击败他了。
对于漩涡百战拳这门武技的领悟，就算是一些上元境的武者也未必能比得上柳辰。
他能用最少的元气，发挥出这门武技最大的功效，这都是在一次次战斗中磨砺出来的。
陈帆声音嗫嚅，忐忑不安，“他叫李枫，已经叛逃出东阳卫，离开百战之域了，我的左手就是被他斩去的。”
“……”
柳辰无语了，深呼吸一口气，“斩的好，好一个李枫，如此英才，凭你这废物也配驭使。”
“不愧是能胜过我的人。”柳辰哈哈大笑，熊熊燃烧的战意浮现，“你可知他往哪去了？”
陈帆连忙说出五行域和若寒域两个方向，心中恨不得这两人来一场生死厮杀，两个人都去死才好。
“喝！”柳辰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一记飞踢，正中陈帆面门，几颗染血的牙齿飞落，陈帆在地上翻滚了不知多少圈，痛苦的蜷缩在地上。
看着回身走来的柳辰，柳天志拍了拍他的肩膀。
“陈城主，既然此事已结，我等便告辞了。还望陈城主好生约束东阳城的人，武元天之大，即便是神魂境强者也并非不存在，可别替自己招来祸事。”柳天志轻蔑一笑，就要带着漩涡海灵宫的人离去。
被柳天志一番说教，陈震南也不怒，反而笑呵呵的道：“柳兄且慢，陈某还有一事想和柳兄商量。”
柳天志见陈震南如此客气，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止步回身。
“柳兄，此方世界之大，唯有传说中的神魂境武者才算逍遥自在，如你我这等层次，终究还是差了些许。
不过欲过神魂天堑，个人天资是一方面，那些能辅助神魂修炼的东西也不可或缺。”
柳天志对于神魂境也向往已久，武道之路，仰之弥高，钻之弥深，修为越是通天，就越会渴望一睹更高层次的风景。
“那又如何？你想说什么？”
陈震南继续道：“不知柳兄是否愿意联手，你我两家合力，将周围数个大域收入囊中也并非难事，集数域天灵造化，必能助你我更进一步。”
柳天志愣了愣，心头略有些许火热，但很快做出了决定，斩钉截铁地道：“不必了，东海地大物博，无需舍近求远。”
“只要没人打我东海的主意就行了。”柳天志话音落下，大步流星向东海方向离去，不管不顾陈震南。
百余漩涡海灵宫精锐随即跟上。
东阳城前，所有东阳卫静静等候着陈震南的指令，心中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今夜发生的事情太过劲爆，两位元灵境超级强者险些大打出手，数百名下元境武者对峙欲战。
这种场面谁也没有见过，一些由黑水城和玄火宗派出的探子大感惋惜，他们是最希望漩涡海灵宫和东阳城开战的。
谁知陈震南竟然认怂了，连自己儿子的性命都敢交出去。
“哼，胸无大志，没有你，本座照样能成就一番事业。”陈震南郁闷不已，向陈二传音几句，闷闷不乐，独自飞回城中。
……
东阳城东去数十里，一处繁荣的港口。
虽已夜深，但港口仍然灯市如昼，往来贸易不绝，显示出火爆的人气。
漩涡海灵宫一众人马所过，路人纷纷避退，瞎子都能看出来这群人非等闲之辈。
“父亲，你为什么不答应陈震南？”柳辰和柳天志并排而行。
柳天志摇了摇头，“陈震南此人不简单，当年和他虽然只是有过几次照面，但也知道他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今日一见仍旧是这副性子。
你看，他为了和为父合作，竟然愿意将那小子交出来，如此心性，答应他，咱们日后少不得被算计。”
柳辰点头表示赞同，嗤笑道：“怂货一个。”
柳天志哈哈大笑，“辰儿，你记住，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强大才是真的强大，所有外力外物都是虚幻浮沫，若想随心所欲，非武道绝巅不可。”
父子二人谈笑间，不知不觉临近海岸，数艘堪比海中巨兽的巨船早已在原地等候，船帆上硕大的漩涡海灵宫标志赫然在目。
一众精锐依序上船，柳辰却止步于码头岸边，看着一望无际的海洋，心思不知飘向何方。
柳天志立于身侧，一言不发，似乎知道自己的孩子在想些什么。
半晌后，所有的漩涡海灵宫门人上船，柳天志开口打破了沉默，“想好了？”
柳辰点了点头，知子莫如父，他的心思早已被柳天志猜透。
“我要去寻找李枫，同阶无敌是我的武道信念，只有击败他，我才能成就我的无敌武意。”
柳天志摸了摸柳辰的头，眼神充满了宠溺，“去吧，父亲相信你，也支持你。”
“啪啪……”轻轻拍了拍手，七道身影从船舶上瞬闪出现在柳辰眼前，单膝跪地，双手抱拳，等候着柳天志的指示。
“保护好你们的少宫主，若有闪失，提头来见。”
“是！”七道声音异口同声。
柳辰讪讪地挠了挠头，“父亲，我快要下元境了……”
柳天志抬手打断了他的话，面露威严之色道：“我知道，但我是你老子，就该做老子该做的事。”
大手一挥，三个锦囊飘向柳辰，“拿好了，别给老子死在外面了。”
柳辰眼角不受控制地涌现一阵酸意，大步冲向前，张开双臂抱住了柳天志。
“去吧，你该自己成为一名真正的强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