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鬼。跟你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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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执法人,你是——”
“鬼。跟你一样。”
白兰地面无表情,瞳孔红得滴血,如同地狱归来的邪魔。
两个人在林间厮杀,树叶纷飞如雪,沾染斑斑血迹。不时有断木倒地,切口整齐如镜,切面有烈焰灼烧的痕迹。
沼渊己一郎的心脏疯狂跳动,如同发动机一般向周身输送血液,狰狞可怖的脸上透着癫狂的喜悦,鳞片与骨刺湮灭他最后一丝人类特征。
同样兴奋起来的还有红衣年轻人,战斗使人兴奋,厮杀使人兴奋,杀戮使人兴奋,鲜血使人兴奋。他有点感激boss的安排了。诚然,他现在的心里涌动着难言的喜悦之情。
白兰地的双眼亮得惊人,如同有阴森的鬼火跳动,红色长发随着动作漫卷飞扬,手中修长的刀显露出暗红色的花纹纹路。
沼渊己一郎已经彻底堕落了,成为一句行尸走肉。血统不稳定的混血种称之为鬼,而进化的鬼称之为“狩”,狩猎者的狩,因为他们只剩下狩猎杀戮的本能。
混血种需要足够纯度的龙血才能龙化,以此获得无上的力量。普通人接触龙血容易被侵蚀,能够平安活下来的少之又少,柯南是例外。
沼渊己一郎之前是不觉醒的低劣混血种,被龙血制造的超凡进化药物污染,最终成为人不人龙不龙的怪物。
龙血带给他强化的骨骼,坚韧的血肉,锋利的鳞片,普通的刀剑无法伤到他,就连普通子弹也射不透他进化完全的龙鳞甲胄。
然而这个红衣年轻人使用的是炼金武器。
这是……专门用来屠龙的古刀!
数个回合后,原本繁茂的密林开拓出一片空地,铺满打斗中掉落的残枝落叶。淡白的月华如水般流泻在草木上,皎洁与黑暗在此刻交融,美得让人失神。
“怎么不打了?”白兰地站定,刀身森冷,刀尖滴着浓腥的血。
炙热的龙血滴到草叶上,深绿的草叶立刻打卷枯萎,呈现出死亡的黑色。
“你很强,我打不过你。”沼渊己一郎的声音沙哑晦涩。
“我还没有玩够。”白兰地皱眉,“你要继续跟我打。”
沼渊己一郎摇头,佝偻的身躯一弯,颓然坐在浸润鲜血的土地上。他全身的衣服破烂不堪,青色鳞片脱落露出模糊的血肉,显然丧失了大部分的战斗能力。
狩是失去灵魂的鬼,既不属于龙类也不属于人类,只是由龙类的嗜血基因驱使身体的空壳。所以理论上他们只是单纯的杀戮机器。
然而现在这个机器自动停了下来,哪怕他的面目依旧狰狞,骨刺锋利如刀,人类的手指已经被利爪替代。
白兰地固执说,“你还没有使用言灵。你的言灵很强。”
琴酒提供的资料上显示,沼渊己一郎的言灵是77号的言灵——炽。
那是一种承袭自青铜与火之王的危险言灵,具有威力强大的杀伤力,释放者可制造大量烈焰,用于灼伤敌人以及毁灭所在地,产生的烈焰具有百吨燃油在街头点燃的效果。
白兰地很期待看到烈焰滔天的场面,肆虐的火舌舔舐所有林木,那种画面会很漂亮,足以映亮夜空。
他将长刀指向沼渊己一郎,“起来!继续打!我没用全力!”
“我知道你没用全力。”沼渊己一郎背靠树干,声音嘶哑难听,低头吐出一口黑色的血。
“你要死了。”白兰地皱眉,收起长刀,在干净的石头上坐下。
酣畅淋漓的杀戮控制了他,导致他没有控制好力量,下手过重失了分寸。真可惜,难得遇到一个进化为“狩”的鬼,本来还想好好爽一下。
沼渊己一郎轻声说,“你很寂寞吧?所以享受杀戮。”
“你想说什么?”白兰地皱眉,“我不杀你是因为有事问你。别以为我是心软。”
“十分钟,给我十分钟时间,看在我撑了这么久的份上。”沼渊己一郎伸出手,擦去眼角流下的血液,用那双灰色的眼睛看向面前的黑暗。
“十分钟。”白兰地点头,红发暗淡垂落。
他并不怕沼渊己一郎是在拖延时间,他甚至很期待出现一个强有力的敌人。离天亮还有五个小时,他不想这么早结束,然而琴酒说得对,他确实无事可做。
沼渊己一郎像是明白他的心思,动动开裂的嘴唇,“让你失望了,他们打不过你。”
此时的他龙化现象褪去,重新变回那个难看的男人,只是狰狞的伤口仍在流血,一张伤痕累累的长脸丑得骇人,看一眼就会做一宿噩梦的程度。
其实他算得上年轻,真实年龄应该不超过三十五岁,但外表却给人五十三岁的沧桑感。
“他们?你的朋友?人很多吗?这是你来这里的原因?”白兰地有点好奇。
这个人拼着半条命从地狱逃出来,却仅仅为了活着来到这里。这几天他本可以逃得更远,出国,前往欧洲,用自己的价值换取未来的余生。
是的,哪怕蛇歧八家同样渴望他的骨血,逃出来的鬼也永远不会回归他们曾经的家。如果你的家人要杀你,那么他们还能称之为你的家人么?
沼渊己一郎点头,咳嗽两声吐出淤血,眼里流露出欣慰与满足,“我逃走了三天,这三天终于回来了。”
白兰地环顾四周,“这里是哪里?山?溪流?”
打斗时间接近一个小时,不知不觉两个人已经进入秋名山深处。他一直跟随沼渊己一郎移动,所以这是沼渊己一郎要来的地方。
溪水潺潺,青的白的石块,岸边茂盛的野草。月光撒在河流上,顺着起伏的水波流淌,但倒影的位置几乎不变。
微弱的虫鸣,草木浓烈的香气,波光粼粼的水面,景色美得像书里的图画,但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沼渊己一郎抚摸身边的草木,神情眷恋,难看的脸上浮现难看的笑,“这是我长大的地方。我很熟悉这里。”
白兰地嘲讽,“熟悉有什么用,最后还是败在我手里。”
沼渊己一郎沉默三秒,“你能听我说完吗?这是一个不算很长的故事。”
“说。”白兰地抱着长刀靠着树干,合起暗红色的眼眸,像是闭目养神。丝绢般光滑的红发垂及地面,俊秀的脸看起来有几分稚气,纤薄的红色刀鞘上有月光流淌。
沼渊己一郎擦去嘴角的血,但干涸的血迹依旧留在上面,像是永不消失的疤痕。
“我出生在群马县山村,天生丑陋,懦弱又自卑,没有人愿意跟我交朋友。”
“看出来了。”白兰地闭着眼说。
“我的外表吓人,所有人都不喜欢我。亲友,邻居,同学,老师,他们只愿意跟漂亮的姐姐弟弟说话,每次见了我都会别过脸去,我的存在像是对他们的污染。”
沼渊己一郎自顾自回忆,说着临死前最后的告白。
内向敏感的人也许并不话少,只是没有人愿意听他们说话。而现在,白兰地与一整片山林都是他的听众。
白兰地睁开眼,看他的脸,然后重新合目,“的确丑陋。我只喜欢漂亮的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