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这砖不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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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赶规模,砖厂出的都是红砖,这东西虽然没有传统青砖结实耐用,但生产的时间成本只有青砖的五分之一。
再说了,搁大明初年这个生产力水平,啥砖不是用。
看着满院子都堆满了砖,朱樉兴奋的拍了拍罗火盛的肩膀。
不过罗火盛却一点都兴奋不起来,作为砖厂厂长,有些别人不知道的事,他一清二楚。
“殿下,账上真的快没钱了。昨天伙房那边找我要下旬的菜钱,我只敢给批了三天的。”
没钱这事一直是压在整个秦王府头上的大问题,财务总管朱竹这两天已经焦虑到内分泌都出现了问题。
“您看,现在已经出好的砖,是不可以考虑先卖上一批。”罗火盛壮着胆子问道。
当时秦王任命他为厂长的时候,他还小小激动了一下,毕竟五百亲军护卫暂时都隶属于砖厂。
可现在他才发觉这是个大坑,要钱没钱,要地位没地位。
说得好听叫个厂长,实际上官位没有任何变化,另外四个百户虽然表面上服从命令,但人家最近喝酒已经不带上他了。
“有人来问过砖的事吗?”朱樉问道。
“岂止是有,附近几个乡的地主们,听闻这砖厂是殿下您开的,都跑来说要买砖。
隔壁杨村的乡绅杨老太爷,快七十的人了,亲自押着一车银子来。说他家要修缮祠堂,一口气要把厂里的砖全部拉走。”
罗火盛眉飞色舞的说着,不大的眼睛里都是银子的模样。
“你把这老头放走了?”朱樉疑惑着看了罗火盛一眼。
“那咱不卖砖,还不让人走了?”
“人可以走,银子留下来先用嘛。”朱樉有些恨铁不成钢,伸手在罗火盛脑后勺拍了一下。
“不过这事也不怨你,你们都是读过书的人,不懂这江湖上的门门道道也很正常。不过有一点你做的不错,这些砖现在一块都不能卖。”
虽然很不理解,但谁叫人家是秦王。无奈之下的罗火盛只好返回办公室,绞尽脑汁编一个能把伙房稳住的借口。
晌午,当朱樉骑着马返回兴庆宫的时候,财务总管朱竹正在门口等着自己。
凑近一看,原本秀媚的脸上,赫然起了好多痘痘,嘴角更是急出了一个水泡。
“殿下,这是按察使衙门求购红砖的文书。按察使司要整修西安府大牢,我和来人商量好了,第一期先出红砖十万块,他们可以一次性付清全款。”
朱竹焦急的递上了草拟的文书,上面就差朱樉盖章确认了。
“我不是说了嘛,这一批砖暂时不卖,你先回绝了按察使司,早不修晚不修,偏等老子的砖厂建好了修。”
拍马屁的意味十分明显,不过对于此时的朱樉来说,按察使司这回真是拍到了马蹄上。
“殿下,先前我们的决议是先暂扣下护卫们的饷银和府里所有人的例银,等砖厂出砖以后就给大家发钱。
现在砖厂已经出了两批砖了,您却全部押着不让动。府里和砖厂那边早已有了怨声,罗火盛那家伙都来了好几回了,每次来都臭着一张脸。
请恕属下无礼,若是殿下今天还不改变注意,那属下请辞去财务总管一职。”
朱竹情急之下直接跪倒在朱樉面前,眼角还有两道泪痕流下。
“不必如此,不必如此。你再给我一天时间,明日太阳落山之前,我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朱樉翻身下马,赶忙将朱竹扶了起来,顺道伸手抹掉了朱竹的眼泪。
“殿下言而无信已不是第一次,这次让属下如何信的。”吃一堑长一智,朱竹拜托掉朱樉的手,退后一步拱手问道。
“明日要是不给你一个交代,那本王……本王明晚就去你房里睡”
朱樉挥了挥衣袖,三两步跑路了,留下惊呆了的朱竹,在原地不停地眨巴着眼睛。
晚饭的时候,侍女颤抖着手把食盒拎到了朱樉面前,然后低着头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朱樉诧异的皱了皱眉头,打开食盒之后,发现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一盘青菜和一个馒头。
“这是总管的安排?”
“是,小的不敢欺瞒殿下,朱总管说这是殿下特意吩咐的。”
“真是小气,都不肯再多给个馒头。”朱樉看着食盒吐槽了一句。
没想到侍女听到这话啪的一下跪到了地上,被吓的直哆嗦。
“哎,说过多少次了,咱们秦王府不搞这一套,不要动不动就跪下。”朱樉挠了挠头,他真的有些累了。
而此刻,在曲江池泛着月光的湖面上,一艘阔气的三层游船正在湖水上荡漾着。
船上通明的灯火引来了无数鱼儿争先恐后的围着船游动。
“父亲,和您预料的一样,我在衙门等到天黑也没等到秦王府的回执。”陕西按察使杨善恭敬对着船头的老人说话。
“传闻这位秦王殿下素来不学无术,可就他就藩这些日子来的表现来看,倒也不完全是个纨绔王爷。”
老人一手按着一只白猫,另一只手时不时的从下人手上接过还泛着青的麦仁,当做鱼食一般扔进了湖里,引来一群鱼儿夺食。
如果罗火盛在这的话,一眼就能认出来,这就是之前拉着银子来买砖的杨村豪绅,杨乾。
“也不知道是京里哪位匠作大监出手,那砖厂比之先前,确实便捷了许多。”杨善接过了下人手中篓子,那人收到示意之后就离开了,游船顶层就剩下了杨善父子二人。
“秦王缺钱,这是秦王府里的暗桩传回来的消息,千真万确,错不了的。若是错过这个雪中送炭的好时候,以后想把秦王绑在咱们杨家的车轮上,可就没这么容易了。”杨善压低声音说道。
“绑不了一起那就算了,他秦王也不过就是一个毛没长齐的小娃娃罢了,在关中这片土地上,他秦王的名头可不是那么好使。”杨乾面色淡然的回过头看了看自己儿子。
“你别忘了,他只是个在陛下盛怒时被赶出京城的王爷罢了,咱们杨家在朝里靠着的那位,可正得陛下器重。”杨乾单手接过篓子,随手一扔,里面的麦仁倾洒到了光线照不到的阴影里,引得一众鱼儿纷纷向黑暗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