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往事(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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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绾幼把收款码贴在车上,开着三轮车进货去了。
吴韵夕在家里把李恩许换下的衣物全部用手洗了,又把李恩许的房间整理了好几遍,最后在家里待得实在难受,索性出门去找姐姐吴凤遥。
吴凤遥在自家楼下开着一家五金店,一天也没几个人上门,她坐在玻璃柜后面嗑瓜子看剧,抬眼就瞅见了自己的妹妹吴韵夕。
“你看你,来就来,给我买什么东西。”吴凤遥丢下瓜子,伸手给电脑上正在播的剧按了暂停键,然后接过吴韵夕提着的袋子往里看了一眼,一边说道:“快,进来坐吧。”她从底下抽了一张凳子出来放在自己旁边。
“怎么了这是?愁眉苦脸的,那个孽障又气你了?”
吴韵夕面无人色地坐下,道:“岂止是她,李博勇也不是个省心的!”
“妹夫怎么了?”吴凤遥抬抬眉,似乎很是意外地问。
“我们恩许就跟他没关系似的,”吴韵夕说着低头抹起泪来,“他还跟我叫累,他每天往单位里一坐,到点了回来倒头就睡,对恩许不闻不问,恩许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一点都不关心!就知道睡,他还睡得下去!”
“恩许怎么啦?!”吴凤遥面色大变,拉着吴韵夕问。
吴韵夕抽噎不止,哭道:“恩许的同学,中午吃饭都是去西餐厅吃,点菜付钱眼睛都不眨一下,放学有专车接送,还专门配了一个管家给她!我们恩许…我从来没有在恩许脸上看见过那种自卑的神情,你知道我当时有多么痛心吗!我真恨啊,真恨我没能力给她最好的生活条件…”
吴凤遥似乎噎住了般,随后直起身子,翻了一个眼白,她说道:“韵夕啊,这事不是我说你,要是你连这点承受能力都没有,那当初我是真不应该建议你搬来A城,更不该向你推荐那个恒远高校。”
吴韵夕抬起一张泪脸,不明白吴凤遥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吴凤遥低头扣着指甲,道:“这可是A城,比不得你之前那个小县城,你往那个居民楼里面一钻,邻里邻舍的,大家都是那么个条件,今天谁家买了一条新项链,你看着好看,回家要李博勇给你也买一条。”她一拍手,话语和眼神里面不无轻蔑,“大家谁也没比谁有钱多少,比得起,她买得起你也买得起,是不是。”
吴韵夕脸色渐渐僵了,又带着几分不解,不明白吴凤遥对她说这么一番话是什么意思。
吴凤遥换了一种口气,半是感慨地叹了一口气说道:“这A城啊,哪里都好,只有一点不好,那就是有钱的人太有钱了!你根本触不可及的程度!就拿恒远高校里面的学生来说,基本上个个非富即贵,你说的专车接送,你以为是什么车?你以为你家李博勇攒个几年钱就能也买一台,跟在A城买房一样顺顺利利?”她抬起头,说道:“我跟你说,人家那车都是上千万的!你要是跟他们比,趁早死了这条心,找个地方一脖子吊死,下辈子投个好胎兴许还有机会。”
吴韵夕傻眼了,怔怔地看着她。
吴凤遥拨弄了一下头发,叹道:“当年你姐夫还在做生意的时候,我们也是见过不少有钱人,人家那生活水平,不是你这种平民百姓能追得上的。”说着看了一眼吴韵夕,她像是丢了魂,坐在那里一声不吭。吴凤遥叹了口气,把吴韵夕的手拿过来拍着,语重心长地说道:“你以为我让你把恩许送进恒远高校是为了什么?”
吴韵夕缓慢地抬眼看向她,目光惊讶,渐渐转变成了另一种情绪。想着想着,她又鼻子一酸,低头道:“只是委屈了我们家恩许,都怪我,找了李博勇这么个穷鬼,否则,哪还用得着恩许去巴结别人啊!”
吴凤遥瞥了吴韵夕的头顶一眼,说道:“这话么,要说该早几年说,现在你这么一把年纪了,提这干什么。”说罢又小声道:“你们结婚头几年,不是如胶似漆的吗,那时候我劝你离开他找个有钱人,你是死活不肯。”
吴韵夕的一张脸瞬间变得死白死白。
她跟李博勇结婚的头两年一直没有身孕,两人后来打算要个孩子,经过一段时间的备孕后仍然没有结果,于是李博勇提议两人一起去做个检查,排除一下身体上的原因。结果出来后得知吴韵夕患有多囊卵巢综合症,经过了长达一年的治疗仍然没有怀上孩子,那是他们结婚的第三年,吴韵夕渐渐自卑和焦虑起来。吴凤遥在那几年嫁给了一位厂长定居了A城,她经常回县城里看望自己的妹妹,每次回来都打扮得很是风光,吴韵夕记得那天是她刚下完班从县人民小学走出来回家的时候。
吴韵夕一出校门就看见了刚从出租车上下来的吴凤遥,她烫着一头大卷发,涂着鲜红的唇膏,穿着一件豹纹皮衣,一条黑色的短皮裙,隐约透出肤色的丝袜,一双长靴,手上挎着一只印满了logo的大包。她出现在小县城里是那样的格格不入,甚至不用她开口说话,大家就能知道她是从外面回来的。吴凤遥带着一种嫌弃出租车又窄又小的眼神瞟了一眼车子,指尖触在车门上一用力摔上了车门。
“瞧瞧瞧瞧,”她转过身亲热地上前挽起吴韵夕,“我一寻思你就是这个点走出校门,掐着点过来的,走!跟我喝咖啡去!”
吴韵夕突然看见姐姐,惊讶的目光中带着欣喜,此时又面露难色,道:“喝咖啡啊……我不去了吧……”
“为什么啊?”吴凤遥奇怪地提高了音调问,转念一想又道:“哦,我知道了,你是觉得这里的咖啡不正宗,不好喝是吧?嗨,我也是!这种小县城哪能喝到正宗的咖啡呀?你姐夫平常都带我去外国人开的高档咖啡厅里面喝!”她叹了口气,苦恼地蹙眉道:“这不你姐夫刚好要来这边谈业务把我给带上了吗?他们谈的那些我也听不懂,索性来找你玩了,刚好犯了咖啡瘾想去喝一杯,哎呀将就一下算了,就当是去坐一坐聊个天嘛!”说着拉着吴韵夕就要去路边打车。
吴韵夕不情不愿地拖着自己的手,又看了一眼马路,生怕有一辆计程车此时停在了她们面前,她急道:“姐,我不去我不去,我还赶着回家给李博勇做饭呢!”
吴凤遥一听惊得睁大了眼睛,夸张地大声说道:“你还要给他做饭啊?!”她摸了一下自己的手,摇头道:“真佩服你,这些事我是做不来,我在家连厨房都不进的,哎呀,我和你说,女人碰油烟最容易老了!你也离厨房远点!吃饭么两口子点个外卖不就行了?我和你姐夫都是天天点外卖。”
吴韵夕勉强地笑了一下,摇摇头。
吴凤遥此时伸手拦了一辆车,把她拽上车,道:“少做一顿饭不打紧的了,李博勇难道还敢给你脸色看?”
吴韵夕立刻摇头,道:“博勇对我很好,他不会说什么的,是我想回去给他做饭…”
吴凤遥笑了一声,“小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贤惠。”
吴韵夕低着头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