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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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时分，徐元带着轻微的醉意、在刀柄上的铃响声之中的回到久违的茅屋，见到徐夕与那坐在石椅上交谈的身影，顿时吓得酒醒。
能令徐元惊慌至此的，不是他的师傅慕明是谁？
两人的视线同时投放徐元，徐元立即震走一身酒气，捏住铃铛，屁颠屁颠的来到二人面前。
“定山铁呢？”
人未到，那苍劲的声音已响起，徐元僵在原地，向徐夕投出求救的眼神，却见徐夕表情阴晴不明。
“那个??我??我不知道丢哪去了??我也是刚醒来不久??”
慕明转过身来，徐元没敢直视那对双眸。
“只是渡了一次半劫就已经半步金身了吗??”慕明忽然慨叹道，令徐元一呆。
慕明重重的叹了口气，彷佛一下子衰老了十年，但威严依旧。
“罢了罢了??你们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吧。”
徐元有点不知所措，再次看向徐夕，却见徐夕抛给自己三条弦线，他反射性的接了下来，然后愣住。
“这气息是??那时的声音果然是??”
“遇事不决就捏断其中一条吧??她说的。”
徐夕不再言语，徐元沉默片刻，终是正视慕明，“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她的存在。”
“兽笼之后，因为你绝不可能独自面对天剑星的剑意后还能生存下来。”慕明的干脆直白令二人为之一呆。
“所以接下来你们的课题是『意』，唯有当某一种意志臻至至纯之境时方能诞生，这是连凡人也能掌握的，世界上最玄奥、能战胜一切法则的至高力量。”
两姐弟看了彼此一眼，既然慕明都故意转移话题了，那最好还是不了了之。
徐元收好弦线，终是把一直深埋在肚子里的问题吐出，“为什么天山不能开山？明明有能力向天下宏法却只归守于一片土地??难道这一次的悲剧不就是因此而造成的吗？”
慕明沉默片刻，轻轻的说道：“我觉得，凡人的世界，就应该由凡人去管，什么狗屁鬼神都无权干涉人世，应该从此消失。”
徐元一脸疑惑，徐夕却恍然大悟，于是打了个响指，一个连接着洞天的黑洞便自她身后的虚空中开启出来，徐元往内一瞧，瞧见了里头有十几个不受重力控制而飘浮在半空的炼气士。
“这就是你叫我抓住所有山泽野修的原因吗？”
慕明答非所问的道：“只要把所有人都变成弱者，才能把所有人都捆在一起，再加上一定的外在威胁，人与人之间才能和平的生存下去。”
“难道你想??”徐元脸色一变，难以置信的说道：“你们的目的是要消灭地球的修真文明吗？”
“求道之路不会断绝的，断绝的就只有炼气炼武之道。”慕明轻描淡写的说道：“一个发达的文明终会摒弃这些无谓的非凡。”
徐元无言而对，他判断不了当中对错，他只知道，没有力量的一方由始至终没有选择权。
“那现在的战修呢？你打算怎样？”徐夕忽然问道，中断徐元思绪。
“尝过撕杀的快感，他们也差不多饿了。”
慕明微微一笑，随意的挥手说道：“交给由你和慕玄管了，手段不限，把他们虐到没脾气就对了。”
“不干不干！我还要去找延寿神药，那有时间管他们？”徐夕摆了摆手，没好气道。
慕明笑而不语，徐夕瞥了他一眼，无奈一叹，“好吧，找完再帮你好了，然后我们再也互不相欠。”
慕明点了点头，徐夕反了个白眼，转身离去之际却稍为住足，然后轻轻的说了句“永别了”，便消失在原地，独留徐元与慕明对视。
徐元思绪凌乱，发现自己完全跟不上他们的对话。
“我命不久矣。”
慕明突如其来的坦白令徐元愣住。
“我本来就只剩下一口真气苟活着，本来打算在你们师兄弟身上各用一半的，可是出了点意外，我在大战中用了半口气，现在剩下的一半我将会用在慕玄身上。”
“等等??”徐元前所未有的无所适从，冷汗急涌，尝试克制着喉咙的颤抖问道：“那半口真气??是要用来干什么的？”
慕明眸起双眸，目光凌厉，一种令人?息的气场开始泄漏出来。
“与你们撕杀用的。”
顺着慕明的目光回头看去，徐元毛骨??然。
慕玄正从桥的另一端缓步走来，脸色凝重，有杀气蕴养其中。
徐元只觉寒意抚肤，倒不是因为两人之间争锋相对的杀气，而是因为自己那异想天开的想法。
“哈哈??不过是比试而已??你们干么搞得这么紧张啊？”
徐元笑嘻嘻的左顾右昐，两人却沉默以对。
徐元如坠冰窖。
“喂??开什么玩笑啊你们？认真的吗？你们可是师徒啊！这??这也太离谱了吧？”
徐元失魂的对着二人怒嚎着，慕明却只是云淡风轻的说道：“你该走了。”
徐元咬牙的打量二人表情，两人的视线却从未离开过彼此。
“??难道就只能这样吗？”
“拳头面前只有生死??这是登上武道顶点之人必有的觉悟。”慕玄终是开口，声音里连一丝犹豫的空间都没有。
见识到两人的决绝，徐元深知已无力回天。
“那??就请容徒儿看到最后！”徐元猛的一个叩头，慕明看了一眼他，无言，倒是慕玄说话了。
“走吧，以你现在的心境去看只会留下阴影。”慕玄终于流出了一丝转??即逝的情绪，“你是开山大帝真正的关门弟子！是不应止步于此的人！”
徐元缓缓抬头，如鲠在喉，叩破的额头血流满脸。
“徐元??”慕明终是开口，那是徐元第一次听到的语气。
徐元注视着他，却看不出任何情绪。
“记住『娲?』这个名字。”不待徐元反应过来，慕玄已金刚怒目，怒哮起来，几乎要震穿他的耳膜。
“走！给我跑起来！把这一个月来落下的训练量都给我补上！”
那一声怒嚎唤醒了刻在徐元骨子里的恐惧，徐元已二话不说的跑了开去，速度贼快的那种，引得慕明哈哈大笑。
“去吧！你就是你！我慕明的得意弟子！这一去，就是你傲视苍生的开始！”
徐元心里一下咯噔，那是师傅第一次说出承认自己的话。
他的动作，停顿了片刻，便又跑了起来，越过小桥，就这样跑了，头也不回的跑了。
不是他不想回头，而是他不想让他最后看到的是自己如此窝囊的表情。
明明与师傅的回忆里中只充满着痛苦，可现在剩下的就只有感激，所有压抑已久的情绪已随着泪水一同满溢至失控。
慕玄曾骂过徐元，说他只听到了责骂，却没看到过机会，其实徐元早就听懂了，可他就是不想承认。
我徐元能生存到现在都是因为你给予了我一切啊师傅！
直到最后，他想对师傅说的话，一句话也未能说出口。
??
当徐元回过神来，已是晨初之时，耳边鸟鸣徐徐响起，徐元这才发觉自己正跪在地上，对着一颗树发呆，脸上的血迹早已被泪水洗去。
“起来吧。”
徐元木讷的回头一看，来者正是慕玄，只见他脸色苍白，衣衫破烂，全身肿瘀，胸腔甚至已经凹陷，可他的表情却没有一丝颓萎，反而有一种莫名的精神蕴养其中。
徐元黑眼圈极重，怔怔的看着慕玄那复杂的眼神。
两人无言对视片刻，慕玄终是伸出了手，缓缓开口道：“从今天开始，没人会再管我们了。”
徐元抿紧干涩的嘴唇，吐出一口浊气，握住了慕玄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