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兰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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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一眼，云蔚的目光便被眼前的女子所吸引。
只见那女子容貌极美，皮肤白皙如凝脂，眼睛灵动有神，眉眼中带着几分笑意，但神情却透着恬淡。她的头发没有绾起高髻，只是用浅色的丝带简单的束发，前额还戴着与这身衣服颜色搭配的蓝色宝石的眉心坠。
蓝衣长裙，长发及腰。简洁素雅的装扮，看上去完全没有一丝华丽的俗气，而是多了些淡然出尘的气质。
就在云蔚打量那女子的同时，那女子便自己走上前来，坐到了云蔚对面。整个动作十分自然，丝毫没有忸怩之气。
还未等云蔚开口，那女子便抢先开口道：“云公子请我前来，不会连一杯茶都不舍得吧。”
闻之，云蔚看了一眼桌上的茶壶，壶里是刚沏好茶。随即，云蔚便往茶杯里倒了茶水递给了对方。
见此，那女子微微一笑道：“多谢云公子。”
云蔚没有回应她，只是端起茶杯自顾自地喝着茶。那女子端起茶杯，先是轻轻一闻，随即便小抿了一口。
“青丝碧螺，果然是好茶。”蓝衣女子道。
“你还知道青丝碧螺？”云蔚开口道。
此时他的神情依旧孤傲淡然，但以往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却是淡了许多。
“青丝碧螺这等好茶，我又岂能不知呢。不过这青丝碧螺虽好，但我还是更喜欢凤仪紫甘。”
“兰国特有的凤仪紫甘茶吗？”云蔚自言自语道。
此时，他不禁想起许多年前，自己的父亲为了招待韩之仪，特意存了各种名茶，其中就包括这凤仪紫甘。只是自云净离世之后，府中也再没有来客了，连招待客人的茶也只剩下青丝碧螺这一种了。
云蔚：“姑娘你已知晓我的身份，但我还不知该如何称呼姑娘你？”
“我叫兰若。”
“兰若？姓兰，你是兰国之人?”
“正是。”兰若坦然回应道。
“没想到兰国之人，竟也会奏《浮生曲》和《思无量》。”云蔚道。
“之前有幸听人弹奏过一次，觉得好听，便记下了。”兰若轻描淡写地说道。
随后兰若又紧接着道：“听闻这首《浮生曲》是由一位名隐世的音律大家所作？”
“《浮生曲》是由冯齐先生所做。冯先生在音律上造诣很高，流传于世的曲谱虽不多，但皆是精品。只是他在世时为人低调，一生隐世，因而他的作品并未在世人间广为流传。我爹在世时，很喜欢这首曲子。”
“原来如此。”兰若一边听着，一边又给自己的杯中添了茶。
对于兰若这随意的举动，云蔚丝毫不介意。
“我还听闻，《思无量》这首曲子是令尊所作。”兰若道。
“《思无量》确是我爹年轻时候所作的曲子。正是因为这首《思无量》，才让爹与我的生母结下良缘。”云蔚一边说着，一边也给自己添了杯茶。
云蔚紧接着说道：“那第三首曲子，你应该是第一次听吧。”
“确实第一次听。我也正想问问公子，那首曲子是何名？由何人所作。”兰若问道。
云蔚：“你喜欢那首曲子？”
兰若：“喜欢。那曲子不但曲调新颖，别树一帜。而且曲风似有一种洒脱不羁、仗剑天涯的江湖味。不过......”
云蔚：“不过什么？”
兰若笑了笑，道：“不过，那曲子似乎与云公子这等贵气风雅的世家公子不怎么搭，反倒是很适合我这等无拘无束快意恩仇的江湖儿女。”
无拘无束、四处游历的江湖儿女。云蔚心中隐隐有些羡慕。
云蔚：“这首曲子名为《沧海一声笑》。如你所言，此曲所述的是笑傲江湖之意，确是很适合仗剑携酒、快意恩仇的江湖儿女。”
兰若：“《沧海一声笑》，笑傲江湖。确是一首好曲。我现在更是好奇作这首曲子的人了。”
云蔚：“作这首曲子的人是洛云。”
兰若：“洛云。不愧是延国第一才女。只是她如今不再京城，不能与之一见。实在可惜。”
云蔚没有接着她的话往下说，只是看向兰若右手边放着的一支翠玉的长笛，说道：“你这玉笛很特别。”
“幽丝碧玉笛，你要看看吗？”说着，兰若便将笛子递了过去。
“幽丝碧玉笛？”云蔚一边接过笛子，一边喃喃自语道。
这笛子通体由碧绿色的玉所制，玉石的颜色鲜亮且质通透，如同是从内向外散发着绿光一般。仔细看时，能看碧玉的笛身上有着一条条细碎的如丝状的纹路，像是在原本通体翠绿的玉笛上增加了些装饰，让原本单调的碧玉有了些许与众不同。
云蔚认识这制作笛子的玉石，是兰国独有的碧青浮丝玉。碧青浮丝玉是一种以碧青玉为基础的极为罕见的玉种。一块碧青玉的原石切割开来，若是只有玉石没有纹路，便是普通的碧青玉；若是其中玉石之中带有丝状纹路，便是碧青浮丝玉。
但即便是碧青玉，若是品质上家，也是十分难得的珍宝。即便是在兰国，也是价值连城。通常情况下，碧青玉出现浮丝纹路的概率极小。因而，想较与碧青玉，碧青浮丝玉更是罕见，也更加珍贵。
虽然从兰若身上那用千丝云锦所制的衣裙子上看，便知道她并非普通人，但看到这碧青浮丝玉所制的长笛，云蔚依旧很是惊讶。
“用碧青浮丝玉所制的笛，今日也算是见识了。”云蔚说着，便将笛子递还给了兰若。
兰若接过笛子，笑着道：“云公子果然见识广博。只是这材质再怎么罕见，也终究只是笛子，寻常之物罢了。听闻洛云制作了一种名为小提琴的乐器，那才是真正的不寻常之物。只可惜，没能有幸亲眼一见。”
云蔚：“小提琴吗？我府上刚好也有一把，你若想见，我让人取来便是。”
随即，云蔚便唤了云喜去取小提琴。
在等待云喜去取小提琴的时候，云蔚与兰若的交谈也并未停止。
云蔚：“姑娘是独自一人来的京城吗？”
兰若：“是。从小便听闻延国京城之繁华，故来此见识一下。”
云蔚：“见过之后觉得如何？”
兰若：“确实名不虚传。”
抿了一口茶稍微停顿了一下，兰若又紧接着说道：“听闻延国京城最热闹的时候有两个，一个是每年一度的进学考试，另一个则是三年一度的科举考试。我来得正是时候，见识了这进学考试事的热闹场面。只是，见过才发现，热闹虽热闹，但却并不如想象之中那般有趣。”
云蔚：“哦？为何？”
兰若：“都是些文绉绉的读书人，一个个都一本正经的，实在无趣的很。”
云蔚：“我便是姑娘口中那一本正经的读书人。”
听出了云蔚话中的小情绪，兰若只是甜甜一笑，道：“云公子你又何必拿自己跟那些普通的读书人相提并论呢。”
“云公子你可是个极为有趣的人呢。”兰若又撒娇式的补充了一句。
听兰若这么说，云蔚心中隐隐觉得高兴。若是换做其他人说出这些赞美他的话，云蔚定是不屑一顾的。但这话从兰若嘴里说出来，云蔚便觉得愉悦。但他内心的情绪依旧没有表露在脸上。
云蔚：“姑娘既觉得这些无趣，那不知兰国可有何有趣之事？”
兰若：“兰国京都最为热闹的时候是每年逍遥榜开榜之时。”
听到此处，云蔚顿时有了兴趣。
云蔚：“逍遥阁的逍遥榜？”
兰若：“没想到云公子从未离开过京城，却也知道这万里之外他国之事。”
云蔚没有说话，之时默默了喝了口茶。
对于兰国的事，云蔚确实也知道很多。
兰国一直与延国交好，两国之间往来密切。除了普通百姓、商贾等人员的往来，两国的朝廷也会经常派遣官员、学者相互交流。因此，两国之间信息也基本是畅通无阻。
恰在此时，云喜将小提琴取来。
于是云、兰二人的焦点又转向了小提琴。
兰若捧着小提琴认真观察着，有疑惑的地方，也会随口向云蔚询问。
云蔚看着，满脸兴奋的兰若，却依旧保持一副淡然的神态，悠闲的喝着茶。但对于兰若的问题，他也极为有耐心地一一为她解答。
经过一阵观察研究，兰若赞叹道：“这小提琴果然与众不同。”
兰若将小提琴放回到一旁的琴盒里，然后笑嘻嘻地看着云蔚说道：“云公子似乎对刚刚我所说的兰国江湖的事情很有兴趣。不如这样，云公子你用小提琴为我奏上一曲，我便告诉你一些不为人知的兰国江湖事，如何？”
若是换做旁人这样说，云蔚定是会蔑视一笑，然后扬长而去。但不知为何，面对眼前这位刚刚认识的兰国女子，云蔚却有了一种表现欲。对于云蔚而言，这是一种非常罕见的感觉。
“你若是想听，我便为你奏一曲。”云蔚淡然地回应着。
“那小女子先谢过云公子啦。”兰若笑着道。
随即，云蔚便起身来，取出琴盒中的小提琴，开始了演奏。
云蔚的演奏十分投入，而作为听众的兰若也早已沉浸在这婉转悠扬的琴声之中。
一曲结束，琴音停止，兰若才回过神来。
兰若：“这首曲子是《卡农》？果然这小提琴奏出来的《卡农》别有一番风味，更有意境也更动听。”
云蔚一惊，道：“你竟还知道《卡农》？”
兰若：“之前拜访延国的使团有幸听过此曲，便将谱子记下带回了兰国。”
听兰若如此说，云蔚这才想起之前皇上寿宴之时，廖清乐和慕容璟用这首《卡农》做了助兴表演，当时听众之中便有兰国使团一行人。小提琴这种乐器也是从那时开始盛传开来。
只是云蔚没料到使团之中竟然也有仅凭一次便能记住整首曲子的能人。云蔚在心中暗道：“兰国当真是卧虎藏龙，果然还是不能小看了。”
兰若：“云公子可否教我奏小提琴？”
云蔚：“当然。”
“你当真愿意教我？”兰若一阵欣喜。
“你很聪明，我教起来应该也费不了什么力气。”
听到云蔚肯定的答复，兰若笑得更甜了。
“传闻京城第一公子性子淡漠，不喜与人结交，看来传闻也不见真实嘛。”
“传闻没有错，那些平庸之辈，确实入不了我的眼。”云蔚道。
“这么说来，小女子确是要多谢云公子的青睐咯。”
听着兰若有些撒娇式的言语，云蔚内心有些躁动。他默不作声，慢慢将心中的情绪按压下来。
兰若笑了笑，随后又开口道：“今日时间也不早了，我便先告辞了。明日再来向云公子请教这小提琴。当然，我也会说一些兰国江湖的趣事作为交换。”
“好。那明日我让人去接你。”
看着兰若远去的背影，云蔚不经意间露出一丝心满意足的笑容。